第二十七章
第一卷孔家园子
第五章中学时代
第二十七章考场之上
一九七九年夏末的一天，学校通知他和全班的同学们，本校七九届高中毕业生，要到学校领高中毕业证书，高考报名要用。
他丢下手中看的书，来到学校。
迈过大渠小桥，他看着北面大队的戏楼舞台，从大操场走进去，向左偏头，看着操场上竖立的单杠，篮球架和羽毛球网架，多么熟悉的地方。
从台阶上拾阶而上，转身看一看，下面是他每天放学站队排队回家的地方，是他天天课外活动，经常上体育课的地方，多么熟悉的地方。
从过道进了学校中院，石砌走道和教室前的平台，中间道两旁的四五株沙枣树，婆娑起舞的银白色叶子里，闪现着暗红的小果实，东西院墙上的黑板报，多么熟悉的地方。
他有些心潮澎湃思绪飞扬了。就是在这里，他从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到一名中学生，小学五年，初中两年，高中两年半，整整在这里度过了九年半的时光。
这里曾留下了他多少的酸甜苦辣，多少的快乐和痛苦，多少童真稚趣，多少的少年梦想，多少的师生情结。
他边想着，边走出中院中间的过道，从中院后面的台阶上拾级而上，来到了他们学校最上面的平台上。
平台中间最前面，是老师们的两间办公室。早就有几个同学在那里等了。
孔耀远同学走过来，红红的脸笑嘻嘻的问他：“你报考大学，还是报考中专？”
“报考大学没有多大把握，报考中专还心里有点底。”他有点犹豫的说道。
“霍老师说了，你一定要报考大学。”李启坤同学这时也走过来微笑着对我说。
他对孔耀远和李启坤同学无可奈何的说道：“我也想试着报考一下大学，可我哥和家里人都反对，就只好报考中专吧。”
这时，学校教导主任来了，听说教导主任王孝慈老师给他们发放高中毕业证书。
王孝慈老师给他们班也当过两三年的班主任，兼带语文课，他们班的同学也都比较熟悉的。
王孝慈老师是本村的人，四十多岁了，高个子，不胖不瘦。走路小步很快，腰挺得直，就是肩膀有些大，很像有点驼背的样子。说话鼻子有点塞或是不通气，好像是经常有些感冒了的感觉。听说是有疝气和气管炎病。
他等人少了，走进左面办公室，上前从王孝慈老师手里接过自己的高中毕证书。一页对折为32开大小，大红色封面封底，里面是白色的，封面背后写着主席语录，内容是我们的教育方针，封底内页写有高中毕业时间，毕业时的年龄，毕业的学校，学校盖的大红色公章，发证年月日。
走出门，低头细看时，发现他的年龄被写成了十四岁，他今年十七岁呀。
他赶紧找到王孝慈老师，很认真的说：“我的年龄填错了，十七岁写成了十四岁。”边说边把他的毕业证递给王孝慈老师。
“我们再查对一下后，真错了，给你更正一下再发，过两天再来取。” 王孝慈老师接过毕业证看了看回答道。
过了两天，他去找王孝慈老师领毕业证。重发的毕业证上，年龄填为十七岁了。
高中毕业了，放学了，他不用再去按时上学了，按时交作业了，没了学校老师的管教和约束，放松了许多，如释重负般的感觉。
但高考的重担，这时却已落到了肩上，没有过两天轻松的日子，又得肩负更大的重担。一年一度的高考在即，复习功课的时日也不多，更没有多少清闲的时间去玩了。
他在家复习功课，准备参加今年的高考，说是高考，其实对他来说就是报考中专了。
一九七九年，这一年的高考是报考大学的考生不能再报考中专，报考中专的考生不能再报考大学。也许是大学和中专考试同时进行的原因吧，反正就是这样的。
一天清晨，他坐在家里房里的大方桌上复习功课，做数学复习题。
过一阵，写累了，他出来坐到房里门槛上，又看开了语文书。
又过了一会儿，语文书不想看了，有些疲乏，想睡觉。
他又找了本书，左手拿着书，右手提着个小方凳，来到家里院子西面的墙下，坐在小渠旁的白杨树下，复习物理。
不一会儿，打起瞌睡来，边打顿儿边看书。头往下一点，惊醒了看上片刻，眯糊着睡着了，头再往下一点，惊醒了又看上须臾。
正在这时，李启坤同学走进他们家的院子，他猛烈看见了，一惊醒清楚了许多，赶紧过去和李启坤同学打招呼：“你来了，到屋里坐。” 他边打着哈欠，边两手向上伸直打了个懒腰。
他把李启坤同学让进屋里，倒杯开水让李启坤同学喝。
李启坤同学可能是第一次到他家里来。正好坐在了屋里的大方桌旁的椅子上，顺手拿起他放在方桌上书和练习本，翻着看了看，对他微笑着说道：“还在看课本哪，你的基础知识学的扎实。”
“你不做些复习资料上的习题？” 李启坤同学有点疑问的接着问道。
“难题啃不动，偏题怪题更不会做了。只能做容易做的题了。”他很认真负责的对李启坤同学笑着回答道。
“别谦虚了，谦虚的过分是骄傲啊。” 李启坤同学笑着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对他说道。
“不是谦虚，是真的不会做。”他不笑了，慎重其实的对李启坤同学说道。
他想请教李启坤同学几道数理化方面的难题，但放不下面来，不好开口，又怕李启坤同学不指教，弄得很尴尬就不好了。所以，他就忍住没有张嘴。
李启坤同学和他说了一阵，就说要回去了。
第二天下午，他来到了李启坤同学的家里。
李启坤同学家的院子和他们家一样，也是坐东向西。面积比他们家的小了多一半。在院子西北角开大门，通到东西走向的小道上。一排房子前是南北窄长的院场。院场再往前是种果树、蔬菜或花草的院园子，院园靠近房子的这边，南北各长有棵大果树。整个房子和房门前的院场就全盖在了树冠下了。
两棵大果树是冬果梨，树干有一抱粗。枝繁叶茂，黄亮的冬果梨挂满了枝头。夏末秋初的太阳，依然是火热的阳光四射，高挂在蓝天之中，使整个庭院大半部分都被笼罩在了树阴之下。
李启坤同学坐在家里上房的门槛上看书。看到他走进院中，带着些惊讶的目光看着他站起来，用手中的书指着屋里说：“请进，屋里坐，喝些水。”
“好。我不喝，别忙了。”他回答着走进屋内。
他拿起李启坤同学放在桌子上的书一看说：“这么厚的复习资料，你看得好啊。”
翻开李启坤同学的练习本，详细看了一会儿，他笑着说：“这么难的数学题，你也能解得出来啊。”
李启坤同学对他笑了笑没说什么。
他回到家中坐着拿书在想，李启坤同学做得全是难题，自己没法和他比呀，不然他怎么敢报考大学呢。
他又拿出了数学书，复习三角函数特殊角的内容。
这时，他的亲房哥孔耀学进来了。
孔耀学和他是一个祖父的人，是他四伯父的老二儿子，比他大三四岁，排行为六，在孔家园子里的弟中兄们中排行为十。比他个子大点，胖一点。头发浓黑，皮肤白白的，浓眉大眼，就是嘴唇有些厚，嘴朝前有点朝。说话有点口吃。
一九七七年春季恢复高考制度后，孔耀学已高中毕业了。孔耀学听到要开始高考了，很兴奋，机会终于来了。
孔耀学背上书在山上边放羊，边坐在山上看书复习，首次参加高考，录取到了金州市工业学校，在孔家园子里是第一个考上学的了，他很佩服和羡慕孔耀学，是他心里的榜样。
“十哥，你来了，请坐。”他站起来，笑着对孔耀学说道。
孔耀学翻看着他复习的课程，很严肃的对他说：“你还在复习这些呀，‘三分之根三、一、根三，根三、一、三分之根三，二分之根号一二三，二分之根号三二一，’记下就完了。”
孔耀学在他家见到他父母，问候道：“陆爹、陆妈您们好吧！” “好”、“好”。他父母连连回答道。
看望完了他父母，孔耀学对他说：“要好好复习，争取考个好学校。”就出门回家去了。
孔耀学走后，他细一琢磨这个口诀，还挺好记的，一下就记牢了。
这真是应了那句俗话“一巧不得，少挣几百”了。
他高考报名后，就加紧复习，备战应考。
他人虽个子小，但身体很健壮，精力充沛。手指圆圆的，手背像个小馒头。
他有个习惯，那就是晚上睡不着觉，钻进被窝筒里，要看一会书，这样才能不知不觉的入睡。
今天参加高考了，他突发奇想，好像很懂事的样子，笑着对父母说：“考试不能吃好的，要吃最不好的，这样一定会考好的。就做撒饭吃吧，在考场上时刻提醒我，为今后少吃不吃撒饭，努力考好试，取得好成绩。”
他父母和哥哥、妹妹全家人都同意他的提议。
他早上果真吃的是撒饭，而且还笑嘻嘻的吃得有滋有味的。吃过饭，早早骑着自行车，来到本公社的考点，公社所在地的村小学。先看了自己的考场。
考试的铃声一响，他随着应考的学生们，经过大门口工作人员准考证的检查，进入了考场。
考场是一个小学教室，室内不是很明亮的。
他坐在南面靠窗户一排靠后面的座位上。
他环视了一下全教室的考生，一个同班同学也没有。
两名监考老师先宣读了考场面纪律。第二遍铃声响了，监考老师给他们考生发了考试卷。
他拿着考试卷又左右扫视了一下其他考生，放下试卷，掏出钢笔，埋头开始答题。
今天上午开始考的第一门课是政治，他答得还算可以。
填空、名词解释和简答题的多半，第一遍答过去，就答上了。
几个简答题和论述题，复习时只记了些不全的要点，甚至只记了一些大概意思，凭这些临场发挥，特别是论述题，就是编了。
看有些考生交卷了，他回头翻到前面，再把没有答上的填空和名词解释，连猜带蒙，就都硬是给冒上了，不管答得对不对，试卷总算是全部答满了，答完了。
他又回头检查了一遍答卷，抖着身子，心不在焉的坐在那里发愣。等到这考场的考生交到差不多了，仍没有交卷，他还在犹豫，等待。
当监考老师提醒：“还有最后三分钟。同学们，先把首页上头的考点、考场号、准考证号和姓名写上。准备交卷了。”这时他才赶紧拿着答卷走到讲台前去交。
下午考语文了。
这时他才发现，坐在他前面座位上的一个考生，个子高，身体棒，大方脸，大眉大眼，嘴张开来很大，但向内凹进，俗称“地包天”，长相很福态的样子，就是脸色黑得有些发青，有点像“黑包公”。
忽然，“黑包公”考生回头悄声问他，“犹豫的豫字怎么写？”
他不好推辞，就低头向前伸着脖子对“黑包公”考生回答说：“左边是给予的予，右边是大象的象。”
“我还是写不上，你给我写到草稿纸上我看。” “黑包公”考生回头悄声对他说道，声音里分明带着几分急躁。
他没有办法，就迅速在自己的草稿纸的背面，写了个比一般字大点的“豫”字。
等“黑包公”考生转过头来，他偷偷拿着草稿纸伸过让他看了看。“黑包公”考生迅速低头看一看，转回头去赶紧爬到桌子上写。
就这样和这个“黑包公”考生初次相识了。
语文最后一题考的是作文，题目是“雨后”，要求写一篇800字左右的记叙文。
他以学雷锋做好事为中心思想，先描写下雨的情景，然后叙述他在泥泞的上坡路上，帮助别人推装满面袋的架子车，最后描写了雨后的美丽景色，衬托他做好事的高兴心情做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