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临别之时

夜半，山间响起一声笛声。

“凛哥哥，这笛子还你。”箴倾收起了平日成熟老练的样子，像个小孩一样嘟着嘴，双手把金笛递给凛。

“你留着，有事找我就吹响它。”凛面无表情，也不接笛子。

“难道我在千里之外吹笛子你也听得到？”箴倾笑着反问，还是坚持要把笛子还给凛。

“听得到。”凛抛下三个字，不等箴倾回答，跃上树枝而后不见了。

“哎……”箴倾叹了口气。

她不怀疑凛说的话，可正因如此，她不愿凛为了报个恩，把自己一辈子困在某个地方，只为等那一声金笛响起。

箴倾把笛子放在附近的一块大石头上，转身离开。

箴倾信步走回自己的院子，远远看见月光下的一身白衣，心中涌起一股厌恶，无声绕道而行。

“箴倾师太，就这么讨厌我么？”华沧行抢到箴倾前面，淡淡地笑着问道。

箴倾不予回答，绕过华沧行径直走路。

“师太，你看今晚的月亮多漂亮啊，如此良宵不与情人多呆一会？”华沧行也不恼，和箴倾并肩走着。

箴倾稍稍转头瞟了华沧行一眼，仍旧不说话。

“明日你可是要入宫了哦，很有可能你们此生都不能再相见了哦。”华沧行继续拿言语激箴倾，他真的很想看看箴倾除了漠然之外的表情，比如愤怒，比如难过……

箴倾有点不耐烦，停下脚步，直视着华沧行。华沧行也不躲避，迎上箴倾的目光。两人就这么在月光下静静地对视着，突然华沧行忍不住笑了，道：“师太，你的脑袋真的很圆。”

箴倾心里十万匹神兽呼啸而过，脸上却淡然道：“那是自然，不像某些人，脑袋被门夹过。”

华沧行不接箴倾的茬，转而问道：“你是何时识破的？”

“技术不过关就不要把假脸往人家身上蹭。”箴倾缓缓答道，心里却是得意，作为职业大盗，精通易容之术是必须的。

“师太如此聪慧，看来定能在后宫游刃有余了。”华沧行一脸自己没选错人的表情。

“你觉得我会为你所用？”箴倾冷笑。

华沧行撅起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箴倾不再理会，往自己禅房走去，走出了大概五十米，箴倾举起了右手。

看着箴倾做的奇怪的手势，华沧行很是疑惑，学着箴倾的手势，对自己竖起了的中指……

次日天微亮，箴倾与几位长老一同坐在议事堂里。

厅中立着的，都是守字辈的弟子。

昨天事态平息后，住持和监院要被送入宫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

“这几年，我这住持当得很是逍遥，也没为本寺做过什么贡献，实在惭愧。如今，在我退位之前，想为凌云寺做件事情。”箴倾顿了顿，说：“我要把凌云寺由首位入门弟子接任住持之位的规矩废掉！”

此话一出，厅中议论纷纷。

“住持，这可是本寺百年寺规啊。”一个长老说道。

“万万不可啊！”又有一位长老阻止。

“且听我说，住持之位关系重大，如果按照旧规，很多住持怕所托非人，不敢轻易收弟子，就像我师父，年已过百，才收了我这么一位弟子，她这一辈子也就一共收了两位弟子，不利于本寺的发展壮大。且若是当住持者一直遇不到合适的人选，且又突然西去，岂不是后继无人？”

这确是个道理，还有一点，虽然旧规免去了寺内派别之争，却也不免同一师父之下的徒弟相争。

箴倾身体的原主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被箴鉴推入山崖的，但此时箴倾也不好提这一点。

“住持之位当由众弟子一起推选，且由住持与长老最后选定，毕竟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按照旧规，要在一时之内选出下任住持，实在风险太大。”

众长老听了箴倾的话也都默认不语，箴倾就当她们默认了。

“我先独裁一回，住持之位不可空缺，且由定源师叔来接任，监院则有守悟来接任。不知道几位师叔有没有意见。”

几位长老商议了一下，暂时也没有什么更好的人选，也就都点了点头。

定源师太是个爽快懂得大局之人，虽然无意于住持之位，可如今事发突然，住持要入宫，这住持之位总不能空着，也就不再啰嗦推辞。

定源师太的这点倒是很合箴倾的胃口，当仁不让，总好过故作姿态，畏首畏尾。

箴倾也不知道自己废了凌云寺的百年旧规到底是对是错，因为从此怕是给了那些有野心的人机会，难免会有纷争，但是原来的师承制明显是有失公允，容易出极端。

自古制度法规总是有利有弊，再完善的制度也会有漏洞，只能看人心了，这凌云寺以后的事情箴倾是管不着了，将来如何，也只能看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