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夜尽天明（下）

直到复赛的时候，众评委的脸上闪烁着阴晴不定的神情，未曾想相田静香居然如此执迷不悟，仍是不肯回头。因为她散发的流言，苍野淅木没少得到别人的非议和报复，然而淅木忍了，这一切，她会原封不动地还给她。手冢虽然心疼淅木，但淅木没有表态，除了守护她之外，他不会做其他多余的事情。淅木冷冷地看着相田静香，她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风野定定地说道：“相田桑，你到现在还不肯承认吗？”相田惊叫道：“胡说，这曲子明明是我的，是她盗用我的！”淅木冷冷地说道：“相田，昧着良心说话，你就不怕遭报应么？”相田拼命地摇头“不，不可能，你明明不是音乐专业的学生，怎么可能作出这种水平的曲子？这是宫本老师的杰作”淅木目光一凛，她果然是从宫本老师那得到曲谱的，很大的可能性是她盗取的。

“淅木”闻言望向声源，淅木顿时一惊“宫本老师，您怎么来了？”宫本老师一瞪眼“这么重要的事都不知会我老头子一声，淅木，你看不起我是吧？”淅木吐吐舌头“不是的，宫本老师您在住院，我不方便打扰”宫本老师认真地说道：“风野，我能证明这首曲子的作者是苍野淅木，因为这是我帮她润色的。”相田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急转而下的剧情，她本来已经占据了主动权，所有的言论都是倾向于她，然则她仍旧不肯放弃“胡说，苍野淅木一定是给了宫本老师什么好处。”宫本老师气咻咻地喝道：“别叫我老师，我没你这样的学生。”他到底是有多失败能教出这样的学生！淅木微微抬眼，睥睨地看着相田静香：“相田桑，我曾是日本中学生交响乐团的小提琴首席，请问你是怀疑我的音乐素养吗？”亏她还是音乐学院的才女，这也太孤陋寡闻了吧？

站在一旁的财前光双手插着裤兜，一改先前的沉默“相田学姐，你还不明白吗？你的演奏和淅木学姐的演奏的最大区别，就是感情。不是你所作的曲子，无法理解曲子本身的含义，更演奏不出真实的感情。”原先他还顾忌相田是直系学姐，虽然支持淅木却也没明确表态力挺淅木，如今证据确凿，财前一针见血地指出事实，有几位评委赞同地点了点头。

风野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相田，我们曾给过你机会，可是你自己没有把握，如今你要对你所做的一切负责。”相田咬着自己的嘴唇，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淅木但笑不语，笑得相田心里有些发麻。相田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想起了那天淅木对她所说的话，难不成她真要运用法律手段来解决？她很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若是真闹到法庭上，她绝对讨不了好。相田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比赛已经开始了，拦下她的人是手冢。对上手冢冷若冰霜的眼神，相田心下一凉，嚼着泪花猛地抓住手冢的衣袖“手冢君，求求你帮我劝劝苍野桑，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手冢不动声色地抽出手臂“既然知道，就要负责任。”转身离开，走到前排去观赏淅木的演奏，不欲理睬相田静香。

评委风野做完点评后，主持人公布本次比赛的获奖名单。淅木所作的曲目《夜尽天明》夺得本次的头彩，赞助商迹部家派出的代表是迹部夫人，正是她给淅木颁奖。对上她再优雅不过的笑容，淅木忽然觉得一阵西伯利亚寒风吹过，没由来地打了个哆嗦，淅木顿时有一种被盯上了的感觉。此时此刻她站在领奖台上，无论如何也不能露出怪异的表情，淅木维系着笑容和迹部夫人合影留念。

谣言不攻自破，事情终于水落石出，相田静香如今都不敢在学校露面。一些原本支持相田静香的大呼受骗，引用仁王的一句话，被骗的那个人才需要反省。淅木的境况得到了极大的改善，不再有人在她背后偷袭了。这些天不断地有人对淅木表示抱歉，淅木只是点点头，脸上洋溢着疏离淡漠的微笑。人就是这么现实，这些人从头到尾都没有信任过她，那她为何要坦诚相待？

比赛结果出来的那天晚上，淅木没和朋友们坐在一起庆祝，独自一人提着小提琴来到了湖边。就这么静静地坐着，一手轻轻地抚摸着小提琴盒子，定定地看着湖面。她的灵感源自于这里，结合当时的心境，才创作出这次的作品《夜尽天明》，似乎只有呆在这湖边才能演奏出最完美的《夜尽天明》。不知道坐了有多久，淅木拿出小提琴搁在肩上，缓缓地闭上双眼，不由自主地开弓，一曲舒缓的乐曲渐渐流淌，给人一种沁人心脾的感觉。曲毕，淅木心满意足地把小提琴收进了盒子，轻启薄唇“看够了吗？”

距离湖边不远处的大树后面走出一个英俊的男生，迈了几步便在淅木身边坐下，答非所问地回答道：“很好听”淅木大方地笑道：“谢谢，不过手冢，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了偷听的癖好”淅木仍旧不放过他，手冢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他其实很早就来了，只是不愿打扰她，所以选择远远地观望。手冢解释道：“不，我是来找你的”淅木微微侧脸“哦？找我有事？”淅木这么大方地一问，手冢倒是愣住了，想说的话哽咽在喉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手冢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自己一把，居然到了关键时候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淅木好奇地打量着手冢“手冢，你怎么了？”他好像有点不大对劲的样子，手冢平时虽欲言又止的时候，然不善言辞，但是他很少有欲言又止的时候。手冢沉默了一会，忽然下定决心地说道：“淅木，做我女朋友吧！”淅木呆愣地盯着他看了十秒钟，差点没从地上跳起来，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么直率地就……淅木彻底无语了。忍不住轻笑出声，愈笑愈止不住，最后那个语气词还是淅木好不容易听清楚的，估计是不二在他耳边吹风说类似话语的时候要温柔些吧！手冢顿时沉下了脸色，淅木居然在笑？！他可是认真的，淅木的回应居然是……笑？！任谁在这种重要的时候碰到这种煞风景的情形，都会觉得很窘迫。

手冢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淅木”，淅木好不容易收敛了笑声，含笑道：“手冢，你的告白很没有创意呀！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当告白呀？没有三个字或四个字要说的？”手冢面色未变，一本正经地说：“我会用行动来证明”很现实很窝心的一句话，偏偏不浪漫。淅木会心一笑，玩味地笑道：“这样啊~”淅木故意一顿，成功地让手冢的心悬了起来。手冢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保持着冷静，可他终究还是个普通人，面对自己喜欢的人，他依旧会在乎心上人的想法。

淅木随后望着湖面，淡淡地说道：“手冢你吧，老成稳重，诚实可靠，就是吧太死板了一点。”听到淅木说到这，手冢的心猛然一沉，难道说……没戏？“可是啊，见惯了花心的人，有这样一个一直信任着我、包容着我的人，我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淅木坏坏地笑道，好吧，她承认是因为手冢的告白不够浪漫打算捉弄他一下的，没想到手冢居然真的上当了。手冢无奈地叹口气，淅木去了立海大之后不仅网球技术提高了不少，整人的段数也上升了许多。

不客气地往手冢肩膀上一靠，淅木现在可是能够正大光明地享受这一权利了。淅木微微嘟嘟嘴：“手冢，你知道我等你这句话有多久了吗？从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开始，我就在观察你的表现。真是的，你居然拖了这么久才说。”手冢心中一惊，暗骂自己没早日采取行动“我也不是很确定，所以没开口”淅木很无语“手冢，难道对于你来说一定要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才开口么？”被淅木正中靶心，对于工作上的事、学习上的问题，他都有自己的理解，然而…“对于这件事，着实是”手冢诚实地回答道。平日对待事情再怎么理智，对待感情他却怎么也保持不了理智。就像个情窦初开的国中生，患得患失，生怕自己做得不好会惹她生气。就算与淅木相识数十年，他熟悉她的脾性，亦不敢确定淅木的感觉。

淅木轻笑出声：“呵呵，手冢，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你有这种反应呢！不过，仅此一次绝无仅有了吧？”淅木一语双关地问道，手冢郑重其事地回应道：“嗯，是的”她的言下之意他又怎么不明白呢？每个女孩子都希望有一个人能够好好待她，不希望他三心二意。淅木也是个女孩子，同样也会和其他人一样对爱情充满憧憬。出身商业世家的淅木不会像那些天真的小女生去期待童话般的爱情，她深知在商场中没有什么真正的感情可言，就算联姻也是不稳定的。试问，连自己的丈夫都无法信任的话，又有谁能让她一敞心扉？

对于淅木来说，她渴望的也是一个对她真心实意好的人，不想一辈子生活在勾心斗角中。正是明白这一点，所以淅木对待感情愈发地慎重。她知道电视剧中会演灰姑娘遇上贵公子的故事，还有企业千金为爱抛弃家庭与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在一起过着清贫又幸福的生活。然而在她看来，那是完全不现实的事情，且不说世家大族的门第之见严重，光是家族中的繁文缛节就够外人学习的了。试问一个从未接触过上流社会生活的人，能那么快融入其中吗？企业千金的故事就更不可能了，家族若是不想放开这个女儿的话，没那么容易让她脱离，要打压她让她认识到生活的艰苦逼她回到家族并不是一件难事。

而手冢，正是那个给她以安全感的人。尽管大多数人对手冢的评价都是少年老成、老气横秋之类的，但真正可靠的人就是他。手冢虽然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正如他所说，用行动表达他的承诺。从他的口中，永远别想听到他的甜言蜜语，可是细细想来，这个外表冰冷的男孩用一种毫不起眼的方式表达着他的温柔。温柔？！想到这两个字淅木不禁掩嘴偷笑，很难想象这两个字跟手冢这样的人扯上关系。“笑什么？”手冢疑惑地看着还靠在他肩上的淅木，淅木回以一个大大的微笑“没，没什么”手冢没有回话，露出那种表情哪里像是没什么？既然淅木不愿意说，那么他便不会追问。

心情愉悦的某人前脚刚踏入网球场，原本的好心情消失殆尽，淅木猛然一睁眼，眼神狐疑地在立于球场中的二人之间打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来今天没有她下场的机会了，淅木将球拍放好，双手环胸靠着铁丝网准备看好戏。这俩人能掐上确实是件稀奇事，四天宝寺和立海大的天才互掐，这种场景可不多见。“哟~淅木”不二笑眯眯地朝她挥了挥手，淅木边走边问：“怎么回事？”柳尽职尽责地为淅木解释事情的经过，淅木彻底无语，财前、赤也，你们两个可是大学生啊大学生，为何还像小学生一样幼稚，真受不了。

她权当看一场小孩子的玩闹就好了，这两人居然为了这个而吵起来以至于大动干戈，其幼稚程度让她十分鄙视。微微偏头看着两位原先的上位者，似是无意地说道：“就这么放任他们好吗？”幸村温婉地笑道：“我们还有干涉的余地吗？”白石笑得很灿烂，淅木不欲再看他们二人，分明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还故作清高。不得不说，财前、赤也，你们两个真是悲剧的娃。

其实二人站在网球场对决的理由很简单，就是切原和财前为天才的名号而大打出手。一个是原先立海大的超级新人，虽然没有天才之名却有天才之实；另一个则是四天宝寺公认的天才，上一届的四天宝寺网球部部长。然而双方的资质却被对方给鄙视了，青春热血的少年沉不住气，以网球决一胜负。真田目露寒光，赤也，很好，他们仅离开立海大一年就把修身养性这四个字忘得很彻底，看来有必要再好好修炼。

流畅利落的进攻，完美的防守，财前抵挡住切原强势的进攻，双方呈势均力敌的局面。其实论二人的实力，确实相差得也不远，这个局面还是在众人的意料之中。切原只攻不守、财前只守不攻，在外行人眼中这场比赛很激烈。然在内行眼中则不然，不得不说切原赤也的攻击力着实很强，连财前都只能防守无法进攻，说白了就是切原赤也压制住了财前。

幸村拍拍手“好了，这场比赛到此结束”很满意地看到二人来不及收势而跌倒在地的样子，切原和财前很有默契地冲着幸村喊道：“为什么？”幸村笑得云淡风轻“所谓的名号不过是个虚名，有实力的话又何需在乎这等空名呢？”二人脸红地低下了头，淅木上前一步，看够了好戏也要说点什么了，伸手指着站在身后的一群人“照你们两个这种想法，那他们都是天才”这些人在网球界无一不是强者，谁敢说他们不是天才？成功是依靠百分之一的天分和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但是有的时候，不是付出努力就会有回报。顺着淅木手指的方向望去，两人的脸愈发地涨红，居然在前辈面前自称天才，真是太不自量力了。就拿切原赤也来说，在他头上就至少有三座大山，柳生和仁王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切原自己也知道，自己对上苍野淅木都未必有胜算，光是原先立海大，他都可能跌出前五。财前虽然颇为自恋，但对前辈还是很敬重的，光是学园内部，白石藏之介和千岁千里就是他无法逾越的两座大山。忍足谦也和石田银走的是不同的风格路线，不好同日而语。

如今的东大更是汇集了网坛强者，这些人放到职网去个个都很有竞争力。正是验证了那句古话，山外青山楼外楼，强中自有强中手。经过实践的历练，他们还会有更大的成长。看着两个小辈若有所思地站在一旁，淅木转而朝幸村打趣道：“幸村，最近感性了许多嘛！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不怕过于深奥他们俩听不懂吗？”幸村嘴角不自觉地一抽“是吗？”淅木笑笑“不过，好像起作用了呢！”切原和财前当雕塑当了半天，默默地对视一眼，随即移开目光。乾幽幽地开口：“不过，这两人对‘天才’这个名号看得很重，不二、忍足，你们要不要考虑一下让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