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这点腊肉和香肠一起带上吧。”
仅婳赶紧连声拒绝，但陆荣的妈妈似乎一丁点儿都听不进。
又在屋子里环视了一圈，确认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才罢休。
“走吧。这就麻烦你了。小仅。”
到家前，仅婳在微信上提前给妈妈张曼如说了朋友到家做客的事，免得等会儿太突然了穿帮。
张曼如早早地在家准备好东西迎客，因为是大年初一，家里的吃货都准备得挺充足，也不用特地出去买。
仅婳租的房子年份也比较久，虽然也不算好，但比陆荣家里好多了。
陆荣妈妈拘谨地坐在沙发上，和张曼如聊着天。
大概因为两个女人都是独自带娃，所以共同话题也比较多，一点儿不觉得尴尬。
仅婳则带着陆荣在自己卧室里玩，她把自己珍藏的一些漫画和小说分享给陆荣。
陆荣是个狂热的言情小说迷，看到仅婳房间里的小说，一下就打开了话匣子。
两人不知不觉倒还聊的挺投缘。
晚上吃了晚饭又聊了会儿天，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八点，陆荣妈妈就带着陆荣告别。
张曼如找了一些自己的衣服装在了袋子里，让她带回去穿。
自己也淋过雨吃过苦，现在生活稍微好了一点有盼头，自然想替别人撑伞。
陆荣妈妈婉言拒绝，张曼如以为是对方不想要自己穿过的旧衣裳，便没再强求。
又从抽屉里拿了200块钱包在红包里，交到陆荣的手上。
陆荣开心地感谢：“谢谢张阿姨。”
没想到陆荣妈妈赶紧从陆荣手上抢过红包退还给张曼如。
她有点难为情：“张姐，今天谢谢你们的招待，这个钱说什么我们都不能要。孩子能交到真心朋友，我就已经很知足了。祝你平安健康。谢谢你的心意，再见。”
张曼如只当是自己太唐突了，也没有再硬给，只是的确是看着这对母女俩，心中难免滋生恻隐之心。
目送陆荣和她妈妈离开后，仅婳终于放心了。
只要今天她们家里没有煤气，那么她们就不会煤气中毒丢失生命。
可是，按理说她完成了任务系统的奖励应该到账了。
难道奖励又延迟了吗？这也是经常存在的事情。
但一直等到晚上11点，仅婳还没有等到系统的通知。
她的心里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了。
这一切似乎还没结束。
于是，她赶紧出门，朝着陆荣的家飞奔而去。
街上的节日氛围依然很浓厚，不时能遇到一些人正在燃放烟花。
“砰砰砰”——
烟花声、孩童欢呼声，震耳欲聋。
终于，仅婳气喘吁吁地来到了和平巷18号。
她扣了扣木门，没人应声。
通过门缝又朝里望了望，一片漆黑，陆荣和她妈妈可能已经睡了。
仅婳必须要确认她们的安全才会离开。
“咚咚咚”——
加大了力度敲门，门内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她的心里渐渐滋生出不祥的预感。
突然，她的笔息间似乎嗅到了一丝煤气味儿。
索性将鼻子靠近门缝一点，煤气味儿越来越浓。
糟了！不好！
仅婳慌乱地拿出手机拨打着120。
接着又在原地大声的呼救：“来人呀，救命呀！”
和平巷这边基本都是租房的外地人，很大一部分人都已经过回家过年了，房子里基本都是空空的。
少有的几户亮着灯光的人家，都在热闹地过着年，能隐约传出一些屋内节目播放的声音和人的欢笑声。
这样原地呼救似乎没什么用。
而120也不知道还要多少才能够过来。
仅婳赶紧去亮着灯光的人家一家家的敲门。
“有人吗？快来救救人呀！”
“有人在吗？出人命了！”
……
大概敲了四五家门，终于有两家人听到了呼救声。
来了几个青年人跟着仅婳一起撞开了陆荣家的房门。
一股浓烈的煤气味铺天盖地的袭来！
救人的救人，关煤气的关煤气，很快， 120也在这时候赶到了。
但陆荣和她妈妈丝毫没有反应，应该已经中毒了。
仅婳跟着救护车一起去到医院。
在医生的紧急抢救下，两人虽然还没有清醒，但终于出现了生命体征，脱离生命危险。
仅婳替陆荣和他妈妈交了医疗费，才放心地回去休息了。
张曼如在先前给仅婳打电话得知了这件事。
仅婳回家，张曼如还没有休息。
“老天爷，这太可怕了。”她叹了口气，“今天下午和她聊天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感觉她说话怪怪的，但没放在心上，没想到还真有轻生的念头？”
仅婳怔了怔：“妈，你的意思，陆荣妈妈是自杀？”
“只是怀疑。下午在这里剥瓜子，我就发现她手腕有伤口，但我不好多问。后来聊天，又感觉她对事情的态度很极端，对生活也挺悲观……”
听着张曼如的话，仅婳回想了一下，觉得不无道理。
毕竟，陆荣家的煤气明明都已经用光了，为什么还能煤气中毒呢？肯定是回去后买了一罐。
而她们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8点，正常人那么晚，那么冷的天，不至于连夜去买煤气。
仅婳倒吸了一口凉气，收到这个任务的时候，她只当是煤气意外泄漏。
还从来没有考虑过会是人为的自杀。
当然，她们的这个想法在第2天也得到了证实。
医院里，陆荣和她的妈妈都已经醒了过来，只是因为煤气吸入量过大，身体还很虚弱，必须要住几天院好好治疗。
仅婳和张曼如买了一些水果和牛奶，去医院看望她们。
苏醒后的陆荣妈妈半躺在病床上，长时间的营养不良，导致她的眼窝比寻常人深得多，两只眼睛肿胀着，看上去有点儿渗人。
“老天为什么要如此对我？”女人抱头痛哭，“我以为死了就能摆脱这一切了。”
仅婳看了看隔壁床，陆荣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目光呆滞地盯着天花板。
张曼如坐在病床前心疼地握住女人的手：“傻不傻？死亡怎么可能解决问题，活着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呀。命要是没了，其他什么都没了。”
“没了才好！”女人的情绪异常激动，“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凭什么受苦的人是我？”
“我男人也没音讯，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我一个女人太苦命了！”
“我去找工作都不要我，嫌我形象差，我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义？！”
女人放声地痛哭，发泄着自己心中的愤懑情绪。
“那你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有考虑过陆荣吗？”仅婳，“她可是你的女儿，你不想活了为什么也要连累她？你开煤气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还想活在这个世上呢。”
“呵呵。”女人冷笑，一改平日里那唯唯诺诺的模样，“她的命都是我给的呢，我有权利收回。”
旁边病床上的陆荣终于忍不住了，她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眼神里多了一丝绝望。
“妈，我知道你养育我很辛苦。你给予我生命，我很感激。可是你是我的妈妈呀，你对我没有一点感情吗？”
“我对你没有感情的话我就不会带着你一起死了，我就是怕你一个人活着更累更痛苦！”
陆荣异常冷静，和平时乖巧幼稚的模样判若两人：“妈妈！你醒醒吧！你这不是爱我，你这是自私，你这是不负责任。”
“那你要我怎么办？！”女人的情绪如同洪水，彻底绝了堤，
“我给不起你大学学费，你马上就要上大学了……”
“我成绩好可以争取奖学金呀！”
“那生活费呢？”
“我可以自己赚钱。”
女人没再说话，生活的压力已经彻底蒙蔽了她的双眼，她早已看不见阳光，黑压压的乌云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无数次想要终结自己的生命，可是她考虑到女儿，还独自活在这个世界上，无依无靠，所以每次都放弃了。
可马上女儿就要读大学了，将需要一笔巨额的学费和生活费，这已经超过了她能承受的范围。
她思考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决定过完这个新年，就和女儿一起离开受苦受难的人世间。
她自认为一起离开这个世界是最好的选择。
她们的生活经历了太多不美好的东西，亲人的摒弃、朋友的疏远……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一个字，穷。
她想改变，却又无能为力。只能向生命妥协。
仅婳见陆荣妈妈的情绪稍微缓和了点，她才缓缓开口。
“阿姨，你可能不知道你的女儿有多优秀，她还不到15岁呀，但是她已经马上上大学了，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她是一个天才。你昨晚差点断送了一个天才的未来。”
“她以后会找一个很好的工作，赚很多很多钱。也会找一个疼她爱她的老公，一起孝顺你。15年你都挺过来了，眼看着好日子要来了，只剩下几年的时间，你都不愿再等等吗？”
“我……”女人词穷，她根本没想那么多，她一心想要终结这苦难般的生活，彻底昏了头。
仅婳：“而且你有考虑过你老公的感受吗？他辛辛苦苦在外工作这么多年，哪怕过年过节都回不了家，不过是想要给他的妻子和女儿提供一份更好的生活，你们是他拼命奋斗的所有动力。你们要是不在了，他怎么办呢？”
提起老公，女人的情绪又有点波动：“那死男人在不在这个世界上我都不知道，他可能死了呢，好几年都没音讯了。”
“不是，他还在好好地工作赚钱。很快就会回来。”
女人诧异地抬起头：“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