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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女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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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苦心算计多年,好不容易离这个位置只有一步之遥,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要与我作对,为什么!”女人一身身着一袭火红长拖尾华服,用金线银线绣出栩栩如生的四爪蛟龙。

她的发间,两只花丝镶嵌烧珐琅彩步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几股长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碰撞。

岑岁微强撑着身躯靠在红柱上,哪怕走到绝境,也不愿在人前展露自己的狼狈。

“你弑君杀亲,丧伦败行,女子之身沾惹朝政,乃是置礼法纲常不顾。”为首的男人一身红色官袍,二十五六的年纪站在百官之间,看着她,眼中满是嫌恶。

也是,他为人正派克己复礼,出身寒门得幸拜入前太傅门下,一朝高中,官路畅通无阻,太傅身为百官之首门徒无数,他辞官后,门生拥孟鹤时上高位。

有前太傅铺路,孟鹤时仅仅几年就成了青史上最年轻的太傅,一时间风头无两。

他身后站着数人,逆着门外的赤日站在那儿,岑岁微看不清那些人的脸色,只觉得那些人似在吹胡子瞪眼,又显得那么道貌岸然。

“孟太傅说的极是,妖女不除,亡国灭种。”

“你们一个个的,多道貌岸然。可本宫不服!你们说本宫弑君杀亲,本宫不认!唔。”一阵气血翻涌后鲜血逆流而上呕了出来,不仅是她,连对面的孟鹤时也被这变故惊了一下。

她,服药了?

岑岁微的为人他清楚的很,服药像是她会做出来的事儿。对她来说落到敌人手里被折辱致死,不如自行了断。

眩晕感使得她眼前慢慢模糊起来,几个呼吸间,已经开始渐渐看不清对面男人的脸,“孟鹤时,本宫,不服。”

“嘭!”一声巨大的声响传来,岑岁微应声倒地,闭眼前似乎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一个高大的身影朝自己而来。

可惜她眼前已经是一片模糊。

我苦心算计多年,最后却棋差一招,可我不甘心啊,我付出了这么多,就因为我是女子吗?我不甘心。

……

“听说了没有,崔尚宫冲撞了皇后娘娘,现在正罚跪在殿前,不知道要跪多久。”

“呦,这可是好消息,谁不知道崔尚宫这人仗着有皇后娘娘撑腰,欺上媚下做了不少折辱太监宫女的事儿,如今真的是恶人自有恶……”说话的宫女说了一半忽然反应过来,把剩下的话赶忙咽了下去。

刚刚和她一起窃窃私语的宫女眼神如刀剜了她一眼,“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妹妹出口前还得思量一番。”

说错话的宫女赶紧赔不是,“姐姐你瞧我这张破嘴,以后定然是不敢了。”

随着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屋内榻上,一个瘦小的身影睫毛微颤。

好痛,好黑,我还没死吗?岑岁微感觉自己被困在一个黑暗的环境中,如同沼泽一般把她紧紧裹在其中无法挣脱。

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听不真切,但有一种莫名的且似曾相识的感觉。

“唰。”床上的人倏然睁开眼,眼前是陈旧简陋的装饰,浑身的疼痛无疑是在提醒她,现在面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想要起身,却立马被疼痛感侵袭,她裹在被子中,除了疼痛,还有铺天盖地的寒冷让她十分难受。

这熟悉的一切让岑岁微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低头,看着小小的手和满是伤痕的胳膊,一种强烈的惊喜和慌张感同时涌上心头。

“笃笃笃。”听到床边的窗子传来声响,岑岁微眼睛一亮,从被子里伸出一只小手,颤颤巍巍地就要去推窗。

手刚触碰到冰凉的窗沿,岑岁微不禁打了个寒战,与此同时,一只稍大的手将窗打开一条稍大的缝,随后一个小瓷瓶被塞了进来。

岑岁微接过瓷瓶,看向窗外雪中露出的半张脸,看不真切,“晏初哥?”一个很多年没叫出口的名字,开口时还含着些不可置信。

少年收回手关上窗子,她还以为他又要和之前一样来了就走,谁知窗外传来少年有些冰冷的声音,“尚宫触怒皇后,被罚在外面跪上一夜,今晚必定是回不来了。”

他嘴里的崔尚宫崔葶,是现在内廷尚宫局的主事人,主要职责是协助皇后以及内廷禀赐等事宜。尚宫直接管理司言、司簿、司正、司闱,四司。虽然“六尚”在名义上级别相同,但尚宫的实际权力明显比其他女官高出一筹。

宫里的关系错综复杂,崔尚宫和温妃娘娘是堂姊妹,温妃又一早投靠了皇后阵营,崔葶被温妃娘娘举荐,又操得一手欺上媚下的手段,帮皇后在背地里干了不少腌臜事儿,在上任尚宫年事已高以后,顶替她成为了新任尚宫。

自此以后,崔葶越发不把下面人当做人来看,每天动辄打骂。而岑岁微作为崔葶的“女儿”,受到的打骂不比任何人少。

由于崔葶的丈夫护驾有功,在他死后,女儿被崔葶接到身边抚养。

就此,年岁尚小的岑岁微踏入了深宫。

崔葶不爱她,她从小就知道。爱的表达各有不同,可从崔葶身上,她从来都没有感受到一点,既然感受不到,那就是没有。

当初的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一个母亲会这样对自己的孩子,辱骂殴打,甚至在这天寒地冻的日子里,连一床厚棉被都没有。

崔葶甚至从来不让她叫她母亲,而是随着其他宫女一般称呼尚宫大人。

后来她才知道,自己并不是她的亲生女儿,而她的亲生母亲,是崔葶此生最嫉妒的女人。

那种嫉妒一点点变成巨兽,崔葶一点点变得可怖,把一切都发泄在她身上。

岑岁微偏头,透过关不严实的窗子,隐隐约约看到窗外飘起来雪。

当年,恍惚间一转眼,面前矗立的宫门就像一头巨兽对她露出獠牙,她最终也困死在了宫门内。

外面的少年比她现在的身体大了四岁,她叫他一句哥哥,也并不只是因为如今年岁的原因,更多的是出于感谢以及尊重。

少年收回手关上窗子,她还以为他又要和之前一样来了就走,谁知窗外传来少年有些冰冷的声音,“尚宫触怒皇后,被罚在外面跪上一夜,今晚必定是回不来了。”

在十三岁的岑岁微听到这个消息没有太大触动,甚至有些解脱的惊喜,可现在的岑岁微听到这个消息,只是冷笑一下,更多的是觉得便宜她了。

虐待她多年,却死的这么简单。

“师傅说今夜雪小不了,你身子弱,屋里也没什么取暖的东西。她今夜,必然是回不来了。”

是今夜回不来了还是永远回不来了,岑岁微没问出口,晏初哥的两句“必定必然”已经说明了一切。

崔葶今日的结局,他们早有料到,她帮皇后温妃做了太多腌臜事儿,她再风光也风光不了多久。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嗯。”

晏初哥的师傅,是陛下身边一位得宠的公公,所以向来消息灵通,“你日后的日子就说不准了,我会尽我所能照顾你。”

晏初说的没错,崔葶如果真的死了,她的处境不一定会比现在好。就崔葶这些年的行事做派,得罪的人数都数不过来,之前大家虽然知道她对她不好,也顾忌着是她的独女,父亲还是救驾有功的侍卫,都没对她下过手。

现在如果崔葶死了,且不说他们会不会会她发难,就说新任尚宫会怎么“处置”她,都是个未知数。

岑岁微脸色有了些许变化,“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记得很清楚,当年的她回答的是:我现在什么都不求,只求能平安熬到年满二十五岁出宫。

这时候,窗子那一边的人沉默了,良久……“我等等要去给师傅打下手,得先走了,这药膏一日三次外涂,一瓶下去,基本上也就好了。”

说完,还不等岑岁微开口,就听到了他离开的脚步声。

她赶忙用手推开窗子,只见着晏初在雪中渐行渐远的背影。

他总是这样,性子冰冰凉凉的,却总做些温热的事儿。

两人的初识是她刚入宫没多久的时候,那年,她九岁,他十三。那个时候的她在父亲死后,被接入宫里,那是她在有记忆以后第一次见崔葶。

她第一句叫出的母亲,换来的不是温暖的怀抱,而是凌冽的一巴掌,那一巴掌打断了岑岁微对她为数不多的亲情。

再后来的每一日,崔葶都会因为各种理由对她施暴,有一次打的实在受不了了,她徒然反抗使出吃奶的劲儿推了她一下,换来的则是自己在那个雪天被赶出崔葶的房间,她自己房间里的棉被则是被这个女人全被扔在雪地里。

那天,她脸冻的发紫,被师傅派来找崔葶的晏初见着了,于心不忍下,扯了个谎儿把她借走了。

不然,瘦小的她就算熬过那个夜晚,也一定会落下病根。

当时的她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在这个吃人的宫里,他会因为自己冒着被罚的风险扯谎,就为了素不相识的自己。

等后面熟络了一些她才知道,原本晏初哥还有个亲妹妹,算起来年纪和她一样大小。

自从他母亲死后,父亲找了个续弦,继母在有了自己的孩子后对他们兄妹两人也是非打即骂,当初不被父亲宠爱也没有靠山的两个人只能忍受着,想着等长大以后就可以逃离这个地方,只可惜,他的妹妹永远停留在了幼年。

看到被虐待的岑岁微,他起了恻隐之心,就像看到了曾经的妹妹一样。从前的他没能力救得了自己的妹妹,现在,也算是为妹妹积德了。

挪到床边,她哆哆嗦嗦穿上鞋袜,就这样裹着单薄的被子,打开门朝着另一间屋子走去。

晏初哥这样好的人,陪着她走过最艰难的一段时间,却在她得势之后不知去向,她用了各种方法,多年寻找却不知生死。

相比于她的屋子,岑岁微一推开门就感受到了温热,作为尚宫,崔葶的屋子最不缺的就是过冬的煤炭和被子,以至于她哪怕要去为皇后做事儿,屋里也温着煤炭,只可惜,她出门的时候定然是没想到自己是回不来了。

带着自己的小被子钻进崔葶的大床上,身上多了一层厚重的棉被,岑岁微这才感觉自己快被冻僵的身体慢慢开始回温。

躺在床上的岑岁微闭上眼,脑海里全是那些人对自己口诛笔伐的样子。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被下了药。

自己死后,他们该有多激动雀跃。

这雪下了一夜,而崔葶,也没再回来。

岑岁微再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几个小太监一脸嫌恶地处理她冻住的尸体,岑岁微在老远处看着,冷眼看着一切,内心没有丝毫波动。

哪怕崔葶坐到了尚宫的位置,在那些人看来也只是随便一个理由就可以打发弄死的蚂蚁。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平日里是风风光光的尚宫,成为他们手里的刀,威胁到他们的时候,就可以轻易地被杀之以除后顾之忧。

崔葶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岑岁微转身离开,今日旨意就会下来,新尚宫人选也会敲定。

果不其然,刚回到尚宫局,一个眼尖的小太监见着她,立马快步走了过来领着她走向另一个老太监面前,对方上下打量着她,仅仅几秒,却让岑岁微如芒背在刺像过了许久一般。

“你就是岑岁微?”老太监的声音有些尖锐,腔调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

“是。”

“咱家是如绘宫的掌事公公,受皇后娘娘及温妃娘娘之命,带你去如绘宫就职。”如绘宫,温妃的住所。

温妃,也就是崔葶的堂妹,她名义上的堂姨母,可重活一次的她知道,那人并不是她姨母,而是她的母亲。

母亲和崔葶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年轻时是大家闺秀的典范,也是家中精心教养的嫡女,哪怕在宫内不受宠,子嗣也只有一子一女,这么多年也依旧稳占四妃之一的位置。

而她的风光无非来自两点,战功赫赫的亲哥哥,以及生养了一个皇帝最受宠的公主。

一切都还来得及,自己还活着,母亲也还在,这一认知如同惊雷一般,炸得岑岁微久久没有反应过来,见此,老太监更是瞧不上她。就当着她的面毫不避讳地道,“也不知道你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能和温妃娘娘攀上一点亲戚关系,也是温妃娘娘大度,见你丧母不忍心你孤苦无依。要咱家说,就崔葶的为人大家有目共睹,教出来的女儿能是什么好东西,别脏了如绘宫的地界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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