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警告
当一束束迸发向上的烟花穿过秋风穿过天际,在夜幕下乍然绽放,犹如炫彩夺目的画卷。几朵巨型花瓣在天空同时打开,流光四溢、五彩斑斓,五光十色的光影映照在那人俊逸的侧脸上,像是悦动的精灵在夜幕下欢快起舞。
那人眉目带笑,眼底尽是缱绻柔情。
“这么浪漫的时刻,不准备跟我说些什么?”那人捏了捏着她柔嫩的脸颊。
“阿湛,生日快乐!”她抚上那人在不安分的一双大手,又侧过脸在他手心里蹭了蹭,温暖的掌心在冰凉萧瑟的秋夜里显得格外珍贵。
“那我的生日礼物呢?”
“早就准备好了,晚上回去就给你。”
“不行,我等不及了,现在就要。”那人抿着嘴撇过头去不看她,像个得不到糖果就不肯罢休的小孩子。
“可我没带过来……”
话还没说完,一个温热柔软的唇覆盖上来,轻轻浅啄了好一会。
耳边是烟花爆裂时发出的阵阵轰鸣,心里是越发紊乱的怦然作响。风过带起几个零星的枯叶,也撩拨起彼此之间浮动的心弦。
许久,他才说,“我有这个就够了。”
众人的视线还依然集中在前方源源不断的烟花上,并未有人注意到身后的她们,只有何淋若有似无地瞟了他们一眼,复又全神贯注地欣赏起美丽壮观的烟花群。
放完烟花后,白惠文和何明松搀着两位老人回了屋子,秦乐吵着要打牌让秦礼去吆喝人来,何明榕也是一头兴起,与秦乐一拍即合,封恺耸耸肩刚搭上秦礼的背想溜,还没迈出两步就被何明榕纠了回来。
“你要跟他们一块玩吗?”那人瞅着她问。
乔娇娇摇摇头摆手说,“我不会。”
“没事,我可以教你。”那人拉起她的手就要往屋里去。
乔娇娇拧着手腕刚想挣扎,身后就传来何淋冷漠如冰的声音,“阿湛,我有话想跟沐沐说。”
她飞快地挣开那人的手,心惊胆战地看向何淋。
那人回过头,只淡淡说了一句,“有什么话跟我说。”
“你别多想,姐妹之间的闺话而已。”何淋破天荒地露出一个善解人意的笑容,“你这个大男人在,不大方便。”
“你先去吧,我一会就来。”她冲那人使了个眼色,那人这才放心转身说,“那我先进去等你。”
秋天越来越冷了,今年的降温来得特别快,看样子不过多久气温就要低到让人受不了的程度。庭院里纵使是坚韧不拔的竹叶也淅淅索索地被风挂落了许多。
秋夜凉如水,秋风利如刀。方才庭院里热闹和喧嚣全都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萧瑟寂寥。
角落里,何淋指尖的星火闪闪烁烁,照得她一张脸明明灭灭,看上去十分冷厉。
“姐,你找我有什么事?”乔娇娇吞吞吐吐地说。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劈头落下,始料未及的她一时晃神,脸被打得偏到一边,她怔怔然捂住右脸不可置信地看向何淋。
何淋将眼递到嘴边,深深吸了一口,吐出数个云雾缭绕的眼圈,而她的脸就在这迷雾般的眼圈里若隐若现,叫人看不清楚她的任何表情。
何淋满不在乎地瞥了她一眼,话里像是藏了冰刀,“乔小姐似乎忘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我只是帮你回忆一下。”
“我……我知道,我的身份……”
“我说的是真实身份。”何淋锐利的视线扫了过来,“别以为好日子过惯了你就真是何家人了,麻烦你自己心里有点数。”
“抱歉,姐。”乔娇娇低着头不敢看何淋,这一巴掌来得比似刀尖般的秋风还猛烈,一巴掌将她打醒,就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凉水似的。
“还叫我姐?”何淋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多久的事了?”
“一个多月了。”
何淋点点头,抖了抖手上的烟灰,食指点了点太阳穴,“好在时间不长感情还不深,我奉劝你一句,尽早了断滚出何家。”
“为什么?”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鼻子里酸得不行,但她强忍着一切不适,佯装镇定。
“你说呢,乔小姐?”何淋满不在乎地说,“暂不提你当我妹妹合不合适,阿湛是什么人,想当他的女人,你认为自己够格吗?”
“阿湛虽然二十七了,但他之前一直是顾着公司和事业,压根没谈过恋爱,身边也没什么女人。你长得不差,突然一下子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他难免对你有点新鲜感。他没经验,搞不清什么是新鲜什么是爱情,什么又是真正适合他的。他一头热你就跟着他一块犯浑是吗?今天还敢舞到长辈面前,你是有多急不可耐?”
“不是这样的,我和他真的没有想过那么多,对不起。”
“当时阿湛跟我说要让你假扮何沐的时候我是不同意的,但架不住他左说右提。我一想也是,假的总好过没有,想用一个善意的谎言了却老人家多年来心里的念想。其实我搞不懂,你都已经得到何沐的身份了,为什么不肯罢休?只要你安安分分的,真正的何沐一天不找回来,你就可以继续享受着这份优待,反正好日子都是一样过,你干嘛非要当阿湛的女人?”
何淋齐肩利落的短发被秋夜的风打乱,指尖的眼就快燃尽,点点火光忽闪,灼得人心里一阵疼痛发紧,像是一种残忍的酷刑。
突然间,她脑子里闪过那人曾对她说过的话,“得到了何沐的身份就要有应有的自觉。既然你已经进了何家,只要能乖乖履行契约,保管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顺风顺水,你又何必在乎是做何沐,还是做何澈的女人?
对了,她怎么就忘了,那人曾经对她说过差不多的话。乔娇娇脸上泛起一抹言不由衷的苦笑,真不愧是一家人,连思考事情的思维都是一样的。
所有人都以为她既贪心又贪财,所有人都告诉她,你不配你高攀不起……所有人都认为那人是人中龙凤,而她如同草芥。所有人都不相信,她对那人有真爱,而那人对她呢?
虽然他说过,他是认真的。可是他说的就是真的吗?也许,会不会就连他自己都分不清真假呢?
很呼吸一口气,呛人的烟味伴随着阴凉的空气扎进肺里,心像被扎了无数个睁眼一样疼到喘不过气来,强烈的窒息感扑面而来,眼睛酸痛难忍,但即使再难忍她也要忍住,绝对不让别人看扁了去。
“何小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乔娇娇捏了捏有点堵得不通气的鼻子,用嘴呼出一口气,“我会处理好的。”
“希望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终于,何淋掐灭了将熄的烟头,理了一下肩头的发,临走时回过头来,“对了,有些事还是不让阿湛知道的好,如果你是真心为他好的话。”
才十月,这风怎么就这么冷的,吹得人刮骨似的疼。何淋走了许久,她才捶了捶冻到发麻的大脑,整理好心情往回去。
回到客厅,几个年轻人凑在一起玩得风生水起,秦乐欢快的笑声响彻整个空间,何明榕同她笑得抱在一团,两个人都快不分彼此了。
看到她从门外走进来,那人关切地迎上去,“怎么了?脸色好像不太好,是不是累了?”
“没事,是有些累了,要是没什么事咱们就先回去吧。”乔娇娇尽量移开视线不去看那人,生怕一个忍不住就会扑进他怀里痛哭一场。
“何淋都跟你说什么了?”
“就是说,让我多回家陪陪爷爷奶奶,没事别往外跑之类的。”她撩了一把耳侧的头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行吧,那咱们就先回去吧,他们几个正在兴头上,估计不玩到半夜是不会散了。”那人也跟着捋了捋她耳后的发丝,“等我一下,我去跟爸妈他们说一声咱们就走。”
“好。”乔娇娇乖巧地点了点头。
晨悦颂居的巨大落地窗在夜晚不开灯的情况下就像一个巨大的电子屏幕,不断上映着繁华的城市灯光。
刚一推开门,那人便从身后拥了上来,双臂环住她的腰身,侧头在她耳畔低沉着嗓音说,“娇娇,我的礼物呢?”
他的声线悠扬徐缓,像梦中萦绕不去的旋律,似人生中最炽热的愿望。
“你等会,我这就去给你拿。”乔娇娇转身走进卧室,在柜子的抽屉里拿出那条早就准备好了的领带。
那人跟在他身后进了卧室,随手把房间门轻轻地带上。
“你拆开看看喜不喜欢?”乔娇娇将礼盒递到那人手中。
他慢条斯理地将绸带拉开,缓缓打开礼盒,像是对待珍宝一般小心翼翼。直到银蓝交错的面料在灯光下泛着丝丝荧光,像是夜空中的星际银河,那人笑得眉眼如同弯月,一把将她紧紧搂住,“谢谢,我很喜欢。不过,你特地送我领带,是不是想拴住我?”
“又被你看穿了。”乔娇娇拿过领带,在那人领口前比划了几下,笑着说,“蓝色衬你,好看。”
那人嘴角的弧度都快咧到了耳根子,他轻声说,“这话你已经不是第一次对我说了,看样子你很喜欢看我穿蓝色。”
“我什么时候还跟你说过?”
“你啊,真是有点健忘。”那人笑着拉起她的手,“该不会以前你说过的那些话都忘干净了吧?”
“我都说过什么了?”乔娇娇微微蹙眉,怎么那人说话云里雾里的。
“你说啊……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最好了,还说,春天的雨水夏天的阳光,秋天的落叶冬天的雪霜都不如我好,四季不如我,日月星辰也不如我,你说你以后会像我对你好一样对我好,还说……唔……”那人眯着双瑞凤眼,说了这么多听上去酸溜溜的话竟然脸都不红一下。
乔娇娇立马伸手捂住那人嘴,一本正经地说,“我什么时候说过了?”
“我就知道你会不认账。”那人说完就掏出手机,翻出之前的聊天记录怼到她脸上,“你自己看看,我可没有记错一句,这些肉麻的话可都是你发过来的,铁证如山。”
靠,乔娇娇狠狠地一拍脑门,无地自容地抱住自己的头。她怎么就忘记了,之前为了方嘉盈的事不得不抱那人大腿的时候,她每天可是挖空心思、绞尽脑汁地给那人说拍马屁说好话,各种酸话层出不穷。
怎么说来着,作家嘴里的爱,三分的也能给你吹成十分。看看吧,现在都成把柄了。
乔娇娇懊恼地叹上一口气,“你说怎么办吧?”
“礼物我很喜欢,就是分量不大够。”那人退了几步往身后大床上慵懒一斜,左手撑着脑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右手食指挑衅似的点了点薄唇,满脸轻佻地说,“往这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