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旅馆（下）
乔娇娇在浴室里面费劲地抵住门边，只探出一个脑袋来，“不敢劳烦何总，我一个人可以的。”
那人挑眉轻笑，指着她扒在门沿上裹满纱布的手说，“你确定可以？别怪我没提醒你，伤口碰到水很容易感染发炎，那可是很疼的，你能忍得了吗？”
“……”她不说话，只敢瞪着他。
泛黄的灯光投下的阴影把他的眼尾拉得很长，双眸却在浓厚的阴影下被灯光映得发亮，如珍珠亦如寒星。
“你放心，我说到做到，没有你的允许我绝对不会乱来，我会尊重你。”那人歪着头说，语气没有起伏，声音清亮而悠远。
“那好吧。”乔娇娇投降似的后退一步，才让出一道空间门就被他从外面推开。
那人脱下厚重的外套，穿在里面的是一件棕褐色紧身针织衫，他将针织衫的袖口推到了小臂处，露出一截精壮结实的小臂，然后一个闪身就挤进了狭窄逼仄的浴室里。
他慢条斯理地帮她脱下外套，一个飞手就顺着门缝丢了出去，接下来是上衣和裤子，不一会儿就把她扒了个七七八八，直到剩下最后一件内衣。
“你转过身去。”他声音有些颤抖，脸上也逐渐侵染上不自然的潮红。
“这个我还是自己来吧。”乔娇娇说着就要背过手去解开内衣扣子。
“听话……”他哑着声音说，“我没那么好的耐心。”
也许是听到他声音里夹杂着的不自在，乔娇娇也不想彼此之间太难堪。他说的没错，自己身上哪一寸不被他看光摸光，眼下实在是没什么装矜持的必要，再僵持下去未免显得太过矫情。
于是她应了一声，乖乖地转过身去。
看到她乖巧转身，那人精致的喉结也跟着滚了滚，好半天才颤着一双手去拨弄她背后的扣子。
“好了吗？”她颤着声问。感觉到他冰凉的指尖在自己后背肌肤上滑过，奇怪的是凉意掠夺之处不多久就又如同火烧般滚烫。
“等会……你这个怎么这么难解开。”那人忙得满头是汗，双手抖得几乎都要控制不住。明明以前从没有觉得这玩意儿有什么困难，眼下却像是面临高数难题似的让人无从下手。
“你别硬拉，稍微往里推推就好。”
“嗯……”那人沉声，继续埋头苦干，又过了好一会才算大功告成。
乔娇娇悄悄地侧过头瞥了他一眼，只见他依然帅气逼人的一张俊脸上满是绯红，连耳根子都是淡淡的粉色。
像是意识到自己的不正常，那人冷着声说，“这里好热。”
乔娇娇想笑，又害怕被他发现，只得背过身去强行压住嘴角。
他不作声伸手拧开水阀，片刻间温暖的热水从头顶倾斜而下将她层层包裹，暖意如同出初升的骄阳使人心情愉悦，一直以来紧绷的心情也得到了放松，她轻呼出一口气。
为了避免被水淋湿双手，乔娇娇把手举过头顶。她不敢回头，只能面朝墙壁背对着那人站着。等身体全部淋湿后，他拿过一块干净的毛巾打湿，然后仔仔细细地替她擦拭起来。
浴室里弥漫着氤氲的热气，升腾的白烟宛如挂在盛灵山中的浓雾。她本猜测那人多少会不安分地对她动手动脚，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人确实说到做到，除了帮她洗澡，愣是没干出半分越矩的事情。
洗完之后，那人又用浴巾把她从头到脚都擦了个干爽，最后又帮她穿上干净的衣服。穿上衣服后的乔娇娇这才敢转过身来看他，除了脸上异常的潮红和眼里涌动的潮湿外，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走吧，出去我帮你把头发吹干。”那人咽了口唾沫，喉结不安地滚动着。
“嗯。”她点点头就要往门外走。
因为浴室实在太过狭窄，她在经过那人身旁的时候，为了避开蹲坑的位置不得已地往他身边靠了靠，这不靠不要紧，一靠就发现不寻常的地方了。
乔娇娇惊悚地拧眉看向他，被发现小秘密的那人显然也非常羞愧，红潮从眉清目秀的脸庞逐步蔓延至线条优美的脖颈处，他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我……我也不想的，可它不受我控制。”
“何湛，你……”乔娇娇怒嗔。
“没办法，我能管好自己的手就已经用尽所有理智了。”那人秀眉紧蹙，看上去倒是一脸无辜。“你先出去，我冲个冷水澡就好。”
“开什么玩笑，大冬天的你洗冷水澡是不是疯了？”她惊呼一声，不可置信地望着那人的眼睛。
“你别这样看着我，头发湿漉漉的，眼睛也是湿漉漉的……”那人红着一张俊脸别过头去，“趁我现在头脑还算清醒，你赶紧出去，我不需要你同情我。”
见他这般执着，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挪着小碎步往门外去，“那你别洗太久，要是着凉就不好了。”
“我知道了，你快去吧。”
那人推着她的背，把她从门缝里挤出去，随后“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不一会儿便从里面传出哗啦啦的水声，乔娇娇沉默地摇了摇头，然后爬上温暖的小床。
仰面躺了许久，耳边是挂钟滴答滴答的跑动声，浴室里的水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但许久都没有听到那人从里面出来的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半个多小时过去，浴室里一点声响也没有，乔娇娇有些担心，那人该不会是冲冷水冲到晕过去了吧？该死，这么冷的天怎么能洗凉水澡呢，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吧。
乔娇娇紧张地走到浴室门口，敲门轻声问，“何湛，你还好吗？”
半晌里面依然是没有一丁点动静，死一般的寂静萦绕四周，她掩着一颗快要跳出胸膛的心，透过浴室门上的一小块磨毛玻璃往里面看，磨毛玻璃的可视度不高，但只要里面有人也能模糊看到一个身影才对，只是现在望去浴室里好像是空荡荡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难不成那人真的晕倒在地了？
心里一下子就紧了几分，乔娇娇颤着手不断的敲门，声音也变了调，“何湛，你有没有事？你在干嘛，别吓我……”
里面依旧没有声音。
“你要是再不出声我就进去了，何湛？”她壮着胆加大了音量。
“呃……唔……”突然一丝怪异的□□声从门里溜了出来。
乔娇娇惊了一跳，想也没想就推门冲进去大喊一声，“何湛，你怎么了！”
刚一进门看到的就是，那人仰面喘着粗气瘫软地坐在冰凉的瓷砖地面上，健硕的后背抵着爬满水珠的浴室墙壁，纤长的大手覆盖在神秘地带，身体如同被抽干了力气般歪斜着。他发梢潮湿，脸上尽是妖冶的红，明亮的瑞凤眼中布满情丝，琥珀色的瞳孔里散发出异常的光彩。
“哈……”又一丝奇怪的喘息声从他咬紧的唇角处意外泄露，缓了半天那人才慵懒地抬眼看她。
正对上那人投射来的灼热的目光，乔娇娇羞得无地自容，“抱歉，我不知道你是在……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所以来看看。”
他飞快地扯过身边的浴巾盖住那里，脸窘得像要滴出血来，他面带羞赧却强装镇定地说，“你看见也没什么，我是个男人有欲望很正常……”
“我知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继续继续……”说完乔娇娇头也不回地甩上门，逃跑似的钻进被窝里。
这辈子都没这么尴尬过，真是到了脚趾都能抠出三室一厅的地步。
扯过被子闷着头，她按住自己疯狂乱跳的小心脏不断地告诉自己：放松，放松……人不都说了吗，这很正常，就她该死的脑袋瓜子总爱胡思乱想。
又过了几分钟，浴室里重新响起了水声，不一会儿水声停止，就听到浴室门被打开的声音，那人踏着轻快的步子走到搭好的临时小床上，拉开被子躺了下午。
滴答滴答……墙上老挂钟的摆锤依旧固执地来回摇晃着，关了灯屋内黑漆漆的，乔娇娇呆愣愣地望着黑暗中呈现暗粉色的蕾丝窗幔出神。
她在想今天那人对她说的那番话，说没有打动她是假的，那真挚的言语和炽热的眼神，都让她心醉迷惘。
“你睡了吗？”许久，旁边传来那人低哑的声线。
“没有……”
“睡不着吗？”那人侧过身朝着她的方向，木床板因为翻身的动作在他身下嘎吱作响。
“嗯。”
暗淡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挤进房间，映照在那人的背角边缘洒下宛如白雪般银亮的光圈。
“我也睡不着，要不聊聊？”那人轻声问。
“好，想聊什么？”
“我想知道你刚刚看到我……”他说出口的话恍然又顿住，“我是说……你会不会觉得我……”
“觉得你什么？”她难掩轻笑，“觉得你是个变态？”
“嗯，你会那样想我吗？”那人有些焦急地问。
“你就因为这个睡不着？”她越发难忍笑意，身体都笑得微微颤动起来，“多大点事你犯得着焦虑成这样？”
“你快回答我，这对我来说很重要。”那人的语气从焦灼转为严肃，好像在等待一个了不得的答案。
“你什么时候这么在乎别人的看法？这不像你的性格。”乔娇娇也从仰躺改成侧身，透过轻薄的纱幔可以隐约看到那人蒙在暗处的俊颜。
“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我只在乎你的。”
空气中一片寂静，安静到人心里都开始发慌，挂钟走动的声音像是那人迈在她心头的步伐，一声一声、一步一步……永不停息。
“其实，比起这个我更担心你……”她看似平淡的说道。
“担心我什么……”他的声音深沉又夹杂着些许颤动。
“你说要用凉水冲澡，我还以为你被冷得昏死在浴室里了，你真的还好吗？”
那人用力地点了点头，“我一开始是冲凉水来着，冲了几分钟也没什么作用，脑子里反而越来越乱，眼前看到的全是你的影子，所以就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