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机会1
那是下午的时候,凌殊问过他的问题。
而左清焰方才已经想明白,现下便没有任何犹豫:“是。”
“好,我也喜欢你。”
“什、什么?”
凌殊的话接得太快,快到左清焰完全没来得及反应。
“什么什什么?你可是有两重修为,怎还会有耳背的毛病?让我瞧瞧,莫不是被这雪山冷风吹伤了?”凌殊提上一手捏住左清焰的脸颊,让他嘟着嘴侧转过头,笑着故意从他耳边去看他。
左清焰眼神追着凌殊的目光,却又不敢“违逆”她的动作,便只好侧着脑袋嘟着嘴,认真又滑稽地说话:“是因为,我是你未婚夫吗?”
先前凌殊便这般说过他,说他是她的未婚夫,不喜欢她难不成还要去喜欢别人。
所以此刻左清焰才会这样类比着问。
左清焰情绪并未回归太多,大部分时候还是只能按图索骥,以“理”推论。
他虽然很开心,但也很懵,是以想弄清楚原因,好牢牢将其把握住,以免自己以后不小心失去。
凌殊想到了,也大概能理解左清焰为何如此,于是她将左清焰脑袋掰正,试图跟他说清楚:“我初到玄天宗时,可并不喜欢你。”
左清焰笑容有些凝固。
好在凌殊后面的话来得很快:“因为那时我还不认识阿焰呀,本郡主怎会平白无故喜欢一个陌生人呢。”
“人是要相知之后,才会有心许的。如今你我共同经历这么多,我喜欢的自然是你,而不是‘未婚夫’。”
看着左清焰努力去理解,却还是显得迷茫懵懂的眼神,凌殊有些好笑:“不过如今对你来说,倒是没什么差别。”
反正都辨不清这些。
但尽管如此,她还是不愿将其混为一谈,这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他负责。倘若以后他哪天完全恢复感知,便也不会有任何缺憾。
说完,凌殊便拉着左清焰的肩膀一收,吻了上去。
而就在此时,外间天光似乎终于透过了雪洞晶莹的洞口漏了几束进来,可两人此刻心神都被对方占据,是以都没发现外面出现了一些变化。
窥天果指引着凌殊去找清灵之气,殊不知,清灵之气也一直在跟着指引寻找窥天果的宿主。
只是清灵之气带有残破的息变界,虽然息变界一直在自补,却不好移动,而此方雪山之大,也着实废了清灵之气一番功夫,是以才费了这好几天的功夫。
息变界,便是被左清焰撕裂的那道世之限界。
要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它又何必要在这人迹罕至的极寒之地才能孕化。
如今清灵之气终于靠近了窥天果的气息,于是便在外面停下,而息变界正渐渐化成了一座山崖。
它不能进去,因为它无法脱离息变界,需要窥天果宿主进入息变界,它才能与之融合。
而息变界,又哪里塞得进一个小小的雪洞里去。
待凌殊和左清焰察觉到外间忽然天光大亮时,息变山已稳稳落成。
二人虽是羞赧,在察觉有异后,也还是迅速起身往洞外探去。
却只见本定好的东方行进路途上,意外被一面凭空出现的擎天断崖阻拦。
如今那方断崖正闪耀清光,才会让他们在雪洞中觉得外面忽然大亮,而实则太阳还并未有越过地平线。
息变界本体浩瀚,这还已经是息变界收敛到极致的凝实形态了,再压缩不得,否则它的形容词得从破损变成残渣。
凌殊运出灵力将笼罩的清光薄雾拂去,见那滴雪未沾的断崖底下,显现出巨大的“息变”二字。
“息变?”凌殊不自觉喃喃出声。
她未曾见过、未曾听过,却奇异地感觉很熟悉,甚至还……
“这是什么?”左清焰也有一些异样的感受,只是他却描述不出到底是什么感受。
十分复杂,好似什么样的感受都有。
“它……”凌殊正想说它有种莫名其妙想让她靠近的感觉,那股莫名的吸引却陡然变大,直直拉着她朝崖底行去,打断了她的话语。
见凌殊突然朝崖底而去,左清焰立时便飞身拉住了凌殊:“小心……”
他本想说这个东西来历不明,出现得突然,还是稳妥一点探查为好,所以想拉住凌殊从长计议。
结果却不想清灵之气本质是溃中生、急中现,底子就躁得很,从它能自己拉着破烂的息变界到处跑,而不是安分在原地坐等人家上门便可看出,它半点没有缓和的气质。
此时亦然。
凌殊本是受窥天果的引导觉得那两个字对她有种莫名的吸引,清灵之气察觉到窥天果的灵息靠近,便散出更多灵息,未曾出力,只想加快促使窥天果宿主向着它来。结果左清焰一拉,它遇到阻碍,反而被激出力来,两人瞬然便一起被拉到了崖底,一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不仅是由于两人此时修为还不被它放在眼里,也是由于太近,两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便到了地方。
而后凌殊被迫在临近的半空停住,体内气息剧烈翻滚,身体开始不受控制起来,同时却眼睁睁看着左清焰直接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阿焰!”
左清焰眩晕之下吐了口血,长腿半屈,撑住地面爬起来,神经绷紧看向凌殊,却看出她无法动弹,挥手便是鬼气大出,意图将凌殊抢下来。
方才担心左清焰情况,凌殊下意识唤了他一声,却没来得及说其它,比如方才的莫名吸引,和她心中的猜测。眼见左清焰又要动手,此时凌殊反应过来连忙迅速大喊:“不要动手!这……”
这可能跟清灵之气有关。
可凌殊话音刚出口,却见左清焰忽地又吐了口血,同时猛地半跪在地。
凌殊话语惊断了一瞬,立马改口续上:“阿焰!这应该就是清灵之气!别动手!”
见左清焰皱起眉,浓烈的鬼气不再翻卷,凌殊知道左清焰听到了,赶紧继续补充:“它没有伤害我的意思。立生道人说过,找到清灵之气之后,才能再看它要如何。我们先静观其变,看它要做什么,先别动手!”
到底会不会伤害,凌殊不知。
她此刻体内已然如火似焚,元婴转得疯狂,经脉也暴涨得像要破开一般。
这是不是清灵之气,凌殊亦不知。只是左清焰此刻的状态实在让她担忧,她不得不先以此安抚住。
若当真是清灵之气,那就是未知的、却足可以拯救世界的力量。
哪怕这不是清灵之气,从他们两人毫无招架之力便能看出来,左清焰若强行与之对上,也必定讨不了任何好。
而如今左清焰的模样显然已经受了不轻的伤,她更不能让他再轻举妄动。
左清焰方才甫一出手便感觉如有泰山压顶,被压得毫无反击之力。他起初脸上不动声色,本要继续发力,不想叫凌殊看出来,却没想到压迫成倍覆盖,他便再也控制不住喉间反涌的血气。
自知无力反抗,左清焰只能先忍下急切,另想它法:“好。”
他听凌殊的话不再攻击,又不愿只在原地干等,便试图飞身上去靠近凌殊。
却不想连飞身都做不到,似乎只要他一动用灵气或鬼气,便会遭到极其猛烈压制。
左清焰紧闭双眼,费力压下了再次翻滚上喉的血腥。
看来他果然是在恢复感知,如今连痛苦也开始清晰起来。
阿殊处境还未知,他不能再分她的心。
忍下身体的难受之后,左清焰抬起望向凌殊:“阿殊,你可有不适?”
可左清焰感知已经开始恢复,且他还没有习惯这些感知,一开始身体下意识的反应是无法完全遮掩的,而凌殊是何等的玲珑人,她又如何会看不出左清焰的异样。
从前他没有感知倒还是件好事,至少受伤的时候不会疼。
只是凌殊却也没有表现出来,多说多错,她自己本也不敢说真话,怕让左清焰察觉到自己只是在安抚,再激得他冒险: “没有,除了无法控制身体,我一切都好。我们等等看,你别急,我真的没事,你先调息好身体,保存体力,说不准待会儿还要接应我。”
她是真的对左清焰一人与天争的那一幕有阴影了,明知痛苦无路,却依然不管不顾地疯狂,她不愿再看到任何类似的局面。
好在凌殊体内情况并未变得更严重,外表也看不出来什么,只是受此影响她一直无法控制身体而已。左清焰也果真按凌殊所说,开始盘坐调息,一边看着凌殊,一边恢复实力。
因为凌殊那样一说,他的确也怕需要用到他的时候,他力有不逮。
凌殊一直在暗暗观察警戒,可就这样僵持了半晌,却再无任何事情发生。
眼看时间一点点流逝,左清焰愈发焦躁,凌殊心念急转,难不成就一直这么莫名其妙被架在半空?
她再次尝试了一下掌控元婴,夺回对身体的控制权,却还是无果,仍旧一丁点儿都动弹不得。
这到底是要做什么,定住她,又没有后续?
到底还有什么是她忽略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