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九公主薨逝
姜姝晚怔住，立刻收回了蛊虫，怎么偏偏在这时候出了岔子？
姜姝晚与尉迟廷赶到尉迟慕雪居住的寝殿时，尉迟慕雪正奄奄一息躺在床榻上，往日那张布满笑容的脸庞如今惨白如霜，没有一点血色。
苏卿站在一旁，无奈地摇了摇头。
九公主出生时身子本就不好，年岁尚小又被公主殿的毒气侵蚀，如今这样子纵使是神仙下凡也无力回天。
尉迟慕雪察觉到是王兄王妃过来了，苍白的脸上硬是挤出一丝笑容来。
“王妃娘娘，雪儿能请求你一件事情吗？”
姜姝晚坐下，温柔地握住尉迟慕雪的小手：“雪儿说吧。”
“娘娘，最后再陪陪雪儿，好不好。”尉迟慕雪看向姜姝晚，纵使病入膏肓，她的眼睛却还是如同星光般明亮。
姜姝晚无声地看着她，心中如同被揪住一样，这时候留下，她的计划就要被完全打乱。
可她垂眸看着床榻上病弱无力的尉迟慕雪，终究是没能狠下心来。
“好，我答应雪儿。”
听了这话，尉迟慕雪的脸上终于挤出一个笑容来。
“王兄。”尉迟慕雪转头，气若游丝地唤了一声尉迟廷。
“王兄能最后完成雪儿一个心愿吗？”
尉迟廷看着病榻上的尉迟慕雪，于心不忍地点点头。
“雪儿想见五姐姐了。”
尉迟廷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道：“好，孤答应你。”
***
尉迟慕雪的身子愈发羸弱，姜姝晚日日在她的身边陪着她，说些好玩的故事来逗她开心。
尉迟慕雪喜欢阿呆，姜姝晚也时常带着阿呆过来陪着她。
阿呆是只灵鸟，他好似也察觉到了尉迟慕雪的羸弱，不再如往日般调皮地学舌捣蛋，它就这样静静地陪着她，用自己身上的羽毛抚去她额头上时不时渗出的汗珠。
苏卿也竭尽全力为她续命，可还是眼睁睁看着她日渐消瘦。
尉迟廷一旦得了空，也会过来瞧瞧她，瞧她的时候总是能碰上姜姝晚，这时他总会沉默无言地坐在一旁，看着姜姝晚讲着那些动人的故事一点点将尉迟慕雪哄睡。
尉迟慕雪苍白的脸上总挂着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好似在说自己很好，要他们不要担心。
直至第五日五公主回到王宫。
这天，尉迟慕雪不让任何人进入她的寝殿，除了五公主。
五公主在她的殿中待了许久，她看着尉迟慕雪就好似看见了那日床榻上病入膏肓的尉迟平熙。
她悔恨极了，若不是当初自己一意孤行，尉迟慕雪如今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温宁姐姐，我好疼啊。”尉迟慕雪紧紧拽着五公主的手指。
尉迟慕雪不想让尉迟廷和姜姝晚担忧，所以哪怕再疼也装作没事的样子，从不让他们知道。
可是她如今真的好疼，疼的快要说不出话来。五公主一来，她再也不想故作坚强，她多想自己还是那个能在自己的温宁姐姐怀中撒娇的九公主。
尉迟慕雪眼神有些空洞地看向上方：“平熙姐姐当时也是这样疼吗？”
尉迟慕雪说着，眉头紧皱在一起，苍白的脸上逐渐冒出细密的汗珠。
她好像感受到有无数只毒虫在啃噬她的身体，从腿间一直蔓延到头顶，身上的肉好似一点一点地在被腐蚀，她想要阻拦这股无限蔓延的疼痛，可最终却连手都抬不起来。
哪怕几乎已经不能够动弹，可她却感受不到麻木，只得清晰而又无助地接受这一切。
尉迟慕雪的话如同一道利刃在五公主的心间划出一道又一道伤痕。
“雪儿一定很恨我吧。”五公主的话语中充满苦涩。
“不，雪儿一点也不恨温宁姐姐。”
尉迟慕雪艰难地转过头，脸上硬挤出一丝笑意。
“雪儿一直以来最喜欢的就是温宁姐姐了，雪儿这些时日一直撑着，就是为了见温宁姐姐最后一面。”
五公主的喉间就如同被什么东西堵上了一样，难受地说不出话来，她的眼角逐渐渗出泪花。
“温宁姐姐不要哭，你哭了雪儿也会伤心。雪儿还想告诉你一件事情呢。”
尉迟温宁连忙拭去眼角的眼泪，紧紧握住尉迟慕雪的手，抽噎道：“姐姐不哭了，雪儿有什么事情，尽管说，我一定好好听着。”
“温宁姐姐不要再误会王兄了，温宁姐姐母妃的死跟王兄没有关系，全部都是四王兄和那个拓跋修的手笔。”尉迟慕雪艰难地开口。
每每提起这个她都不免想起那一天那个宫妃惨死的场景，和她母妃倒在血泊中的惨象。
尉迟温宁连连点头：“我知道，我全都知道了。”
就在边疆时，她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她何尝不是日日活在悔恨之中。
“温宁姐姐还记得王妃娘娘吗？”
尉迟温宁点点头，记得她当然记得，虽然只见过她几面，可她好像总是笑着，一副无畏无惧百毒不侵的模样。
“王妃与王兄一直相敬相爱，可雪儿这段时间却没有见王妃再发自内心地笑过了。想来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可雪儿知道的太少了，所以能请温宁姐姐帮帮忙吗？如果在天上看见王兄王妃和好如初，雪儿也会高兴的。”
纵使尉迟慕雪也察觉到了，可她毕竟也只是一个孩子，单凭她一个人也改变不了什么。
尉迟温宁沉默许久，她没想到离开王城这些时日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好，我答应雪儿。”
“温宁姐姐，雪儿还有最后一件事情。”
“王兄已经答应雪儿，在雪儿死后将雪儿火葬，温宁姐姐到时候能带着雪儿离开吗？”
“虽然听说边疆是极寒之地，荒芜人烟寸草不生，可却有天空中会时不时出现独一无二的绿色光束，雪儿听说人们好像把那绿色的光束叫做极光，美极了，雪儿真的很想去看看。”尉迟慕雪艰难地说道，只是几句话的功夫，她的额头又布满了了细密的汗珠。
她也能察觉到，马上她就要离开了，离开这个地方前往另一个国度。
她也不想离开啊，她想要看到自己的王兄和王妃相亲相爱，想要看到自己的王姐和王兄冰释前嫌。
尉迟温宁突然犹豫了：“可是….”
可是尉迟温宁如今早就没有了活下去的念头。
尉迟慕雪也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她的想法：“温宁姐姐，答应雪儿，好好的活下去好吗？”
尉迟温宁察觉到尉迟慕雪握着她的手逐渐变得冰凉，一滴温热的眼泪滴落到她冰凉无比的手上。
尉迟温宁的口中最终颤抖地吐出一个字：“好……”
“温宁姐姐不要伤心，带上雪儿一起走吧，雪儿会一直陪着你的……”
尉迟慕雪的笑容终究定格在了那一瞬，她的手渐渐松开，身体逐渐冰冷，再无了气息。
尉迟温宁抱着她，嚎啕大哭起来。
若是她当时没有一意孤行地去做那一切，该多好啊…….
可惜再后悔都为时已晚……
此时正值午后，阳光洒落在大地上，一片安静祥和。
漠国历，兴平三年，先王九女，九公主薨，虚年九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