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一行人闯入四楼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然后他们就听到了深沉的呼吸声，莱娜觉得耳熟，有点像海格在海岛小屋那个晚上睡觉打呼的声音，但这声音很明显并不太友好，热气带着一股臭味从他们头顶降落，他们顺着臭味的来源抬起头往上看，三个巨大的毛茸茸的狗头挤挤挨挨地看着他们。
“三……三只巨大的狗……”纳威颤颤巍巍的声音传来。
“不是三只狗，是同一只狗”，莱娜依然还是很冷静，罗恩用看怪物的眼光看了她一眼，第一个尖叫了出来：“啊啊啊愣着干什么快跑啊！”
“莱娜！”哈利从往前冲的其他三人身边穿过，拉住莱娜的手冲出了四楼的走廊。到了休息室，莱娜觉得自己上半辈子的运动量都栽在里面了，赫敏叉着腰站了好一会儿才喘匀了气，然后她像是看一群白痴似的看着其他几个人怒道：“你们没看到那只三头犬站在哪里吗？！它站在门板上，很明显，它在看守什么东西，这也就是邓布利多不让我们进入四楼走廊的原因！白痴！”
罗恩为此很是生气，他觉得赫敏多管闲事又高高在上，他嘟囔着：“什么时候才可以摆脱这个咄咄逼人的女人，不如让我和珀西共处一室……”，然后和纳威互相搀扶着虚弱地走回了寝室。
莱娜弯着腰喘气，她还没有足够的精力参与到其他人的争执中，哈利的状态比她好一些，他已经在原地站直，只是始终低着头不说话。
莱娜看到他们两个的手还牵在一起，她感到自己飘荡一整天的心终于落在了实处，她晃晃哈利的手：“还在……还在生气吗？”
哈利像是才发现他们的手还握在一起一样，他感到有点害羞，但是却并不想松开：“没有生气，一直没有生气，我只是有点难过。”
莱娜站直了看着哈利，哈利翠绿色的眼睛隐藏在刘海之下，蒙上了一层透明的水色：“一点可笑的嫉妒心，你知道的”，哈利掩饰似的把头转到另外一边，“你好像有了更重要的朋友，我也好像不能好好保护你，马尔福和皮皮鬼总是找你麻烦……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来霍格沃茨的，可是我却无能为力。说来很可笑，莱娜，那一瞬间我甚至开始怀念我们在小惠金区的生活。”
莱娜轻轻地笑了出来，说实话，哈利很久没有见到莱娜这样笑了，自从离开小惠金区，到这个每一个人都使用魔法的地方，莱娜就像一只警惕的狐狸，随时随刻绷紧一根弦，她要假装自己跟其他人没有什么区别，隐藏秘密这件事她时时刻刻处于一种攻击状态——不管是对皮皮鬼还是马尔福，哈利都对莱娜随时跳起来打架的状态很担忧。
但此刻她好像放松下来了，从摘下那顶分院帽之后第一次，她放轻松笑了起来。
“哈利”，莱娜眼睛弯弯地看着他，“现在你知道你并不是不再重要了，对吗？”
“嗯。”哈利脸又红了起来，他感觉自己的心里好像有一个金色飞贼在扇动翅膀。
“其实我在霍格沃茨也获得了不少乐趣，我很喜欢草药课，魔药课其实也比你和罗恩做得好，你知道的吧？”
“嗯。”那只金色飞贼飞了起来，翅膀鼓鼓囊囊地填满了哈利的心脏。
“其实你也知道我对魁地奇没兴趣，对吧。”
“嗯。”这次哈利心里的金色飞贼突然从半空中掉落，他怏怏不乐地应了一声。
“但我也想去试试，我明天下午打算去问问邓布利多教授，是不是他人制造的魔法物品我也可以使用，如果是那样，我就不会这么不安了。”
哈利心里的金色飞贼再一次带着他一起飞了起来，他的心情重新变得轻盈，拉着莱娜的手用力捏了捏然后松开：“快去睡觉吧，明早我们还要去和伍德见面，希望你会喜欢魁地奇。”哈利眨眨眼睛，松开莱娜的手，“晚安，做个好梦，莱娜。”
“睡个好觉”——莱娜很久没有一夜无梦到天明了。
第二天早上，莱娜托赫敏给哈利告诉哈利自己有事，晚点直接在操场见面就跑去找邓布利多了，她跟着楼梯走上城堡第八层，沿着长长的走廊走到尽头，看到一只滴水嘴石兽的雕塑，莱娜从没见过这么丑的动物雕塑，她正在研究怎么通过这只雕塑进入邓布利多的办公室，突然它开口了：“口令。”
莱娜对天翻了个白眼，她不明白霍格沃茨为什么固执地用口令这种既简单又容易泄露的方式作为门禁 ：“柠檬雪宝糖”，她昨天晚上去公共休息室吃宵夜，收到了邓布利多用一种半透明的凤凰精灵带来的口信。①是邓布利多的守护神，莱娜还不知道这个。
石像从中间裂开，露出背后幽深、漫长的旋转楼梯，莱娜顺着楼梯往上，一路走到了一个宽敞明亮的圆形大房间，莱娜还没有看到邓布利多就先看到他到处摆放的魔法物品和墙上挂着的无数张巫师画像。
“教授？”——没人应答，莱娜环顾四周，整间办公室都缭绕着银色的烟雾，在角落里，莱娜看到一个银黑色的盆状容器，里面有缓缓流动的银色物体，既像是液体又像是气体，莱娜想起以前坐飞机时看到的云朵，莱娜盯着它入了神。
突然，邓布利多的声音在这个圆形的办公室里响起：“那是我的记忆。”
“记忆？”莱娜被邓布利多吓了一跳，她轻轻一抖，搭在容器旁的手指触到了里面银色的物质，是恍若无物的冰凉。她把手收了回了，下意识地反问了回去。
“是的，记忆，我有时候会把记忆抽出来放进去——这是冥想盆”，邓布利多轻轻敲了一下那个银黑色的容器，“——以方便我闲时回忆，你能从它的形态与变化当中更好地感受记忆和永恒的关系，是不是，莱娜。”邓布利多边说话边从更高的旋转楼梯上走了下来，
“教授……你认为记忆重要吗？如果这些记忆关乎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邓布利多坐在那张宽大的书桌后面，他的椅子有着高高的靠背，银色的靠垫镶嵌其中，深蓝色的细线暗纹在其中隐隐闪烁：“记忆……哦，记忆当然重要，我亲爱的莱娜，正是这些时时令人回味的记忆让我们成为了现在的自己，但是如果你认为记忆比一切都要重要，这可就错了，你的今天也会成为昨日，现在的谈话也会成为一段记忆，它们才是明天的你。”
邓布利多又站了起来，走向冥想盆，他瘦长干枯的手指伸进去，搅弄着那些银色的物质：“别对记忆里的人太执着，莱娜，你应该往前走了”，邓布利多用魔杖从自己的脑海里抽出一条银丝来，“别停留在那里，莱娜。”
莱娜有一瞬间的失神，如果不是他一遍遍重复自己的名字，莱娜甚至以为他在自言自语。
“咳，教授”，莱娜摇摇头，把自己拽回来，“我今天来是想问您，我发现我可以使用飞天扫帚这样的魔法物品，这是不是意味着我有一些魔力，或者我可以使用一些魔法物品，保护，或者……攻击？”
邓布利多沉默了两秒钟，他再看向莱娜的时候蓝色的眼睛已经在半月形镜片后面闪烁着笑意：“没错，其实你可以探索的还有很多，光韦斯莱双胞胎恐怕就有一堆发明等着你青睐呢。莱娜，其实你妈妈黛西就不是一位魔力强劲的女巫，黛西的曾曾祖母是整个家族里第一个女巫，她的基因……麻瓜们是这样说吧？基因？——也就是魔力，一直到你的祖母身上才有了显现，所以到你这一辈，魔力已经几近于无了。”
莱娜点点头，但她其实对自己为什么是一个哑炮没什么兴趣，老实说，如果不是为了保护自己和跟哈利，她对魔法和这里的一切都没什么太大的兴趣。
“我还有一个问题，教授，魔咒课和变形课的期末考试我应该怎么通过呢？我听说这些课程都需要实践成绩才行。”
邓布利多又走回他巨大的、棕褐色的柜子面前，上面大大小小摆着无数小物件和莱娜这辈子都看不完的书，他干枯细瘦的指尖从一排排书脊上滑过，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然后突然停下，抽出一本书来，他把这本书放在书桌上的时候激起无数灰尘，莱娜和邓布利多都被呛了一下：“有日子不看了，看来想要不丢人，还是要时时温习”，邓布利多打趣了一声，莱娜捧场地发出“哈哈”的笑声，邓布利多抱怨道：“年轻人可要幽默一点才好。”
莱娜这次没有假笑了，她走上前来，从口袋里掏出赫敏塞给她的手帕擦拭这本书的封面，灰尘被她拂到一边去，露出来烫金花体书名《魔咒理论研究》，邓布利多翻开它，浅黄色的羊皮纸渗出来一点墨香：“莱娜，不如你看看这本书吧，我曾经有一位朋友，他魔力微弱但是在魔咒理论上颇有造诣，也许我们可以试试这个。另外我希望你期末的时候交给我两篇关于黑魔法的论文，主题你自己定，也许这可以对我判定你这学期的成绩有所帮助。”
“教授，我只有一年级，您知道这点吗？”莱娜有一点不可置信，她原本以为自己通过魔咒课和变形课的期末考试只需要背诵一些相关理论知识再完成一份答卷就好了。
“哦，莱娜，虽然你经常成熟得让我忘记你的年龄……”邓布利多大笑两声：“比如现在。但我确信我没有错，你一定能够完成这项作业的。”
莱娜叹了口气，就像接受马上要去打魁地奇一样接受了这两篇论文。
道别的时候，邓布利多递给莱娜一小把绿色的糖果：“尝尝这个，谢谢你上次带给我的柠檬糖，莱娜”，莱娜发誓自己绝对看到狡黠的光在慈祥的教授眼里一闪而过，她决定把糖带给罗恩，谢谢他愿意做自己的助手。
莱娜赶到操场的时候伍德和哈利已经在那里了，哈利正在天上转圈，伍德递给莱娜一块三明治：“哈利给你带的，他说你一定饿了。”莱娜看着天上那柄优美的扫帚：“格兰芬多每人一把吗？这可比我们飞行课上的扫帚强多了。”
羡慕都快从伍德棕色的眼睛里满溢出来了，他半是赞叹半是开心地说：“不，这是麦格教授送给哈利的，有了它和哈利，我相信格兰芬多有机会赢得魁地奇了——哦”，伍德偏了偏头，看到正在啃三明治的莱娜，好像第一次注意到她：“当然，可能还有你，替补队员也是一个队伍当中不可或缺的一环，你知道的，对吧？”
莱娜边吃三明治边无所谓地点点头，她尚且还没有从魁地奇当中获得任何乐趣，也没有任何荣誉感或者责任感。
“嘿！莱娜！”哈利从高空俯冲下来，在莱娜面前干净利落地停了下来，“怎么样，它帅不帅？这是麦格教授送我的礼物……”
“我知道了，刚刚伍德告诉我了”，莱娜不得不打断哈利兴冲冲地炫耀，如果他们再不开始训练，伍德的眼神看起来就要杀人了，“伍德好像要给我们讲讲魁地奇，是吧，伍德？”
伍德点点头，依次介绍每一种球的作用，金色飞贼机灵小巧，深蓝色的游走球到处横冲直撞想要解决任何一个还在扫帚上的活物，伍德讲着讲着看着莱娜笑了出来。
“为什么笑？”莱娜有点莫名其妙。
伍德想要掩饰自己，但是没有成功：“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和游走球有点像，你不觉得吗？莱娜？马尔福恨不得把你打了他两次的事情登上报纸，他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伤害。”
莱娜耸耸肩：“我其实没怎么用力——这么看我要在扫帚上把我自己打飞到对方球员身上，对吗？”
“是的——是的”，伍德说这放开了一个游走球，它在被放开的一瞬间就像莱娜飞来，哈利连忙把莱娜拉到一边接住了它：“嘿，伍德，小心点。”
莱娜把哈利拨开：“别这么担心，难道训练的时候你要守在我旁边吗——伍德，事实上应该是我保护哈利对吗？防止这位专心的找球手在半空中被游走球打下来。”
伍德不自在地咳嗽了两声：“一年级的小鬼，真受不了你们。接下来我们就开始训练，到天黑前还能有两三个小时，你们两个，坐到扫帚上去。”
伍德拿了一根类似棒球棒的东西给莱娜：“拿好，这是你唯一的武器”，莱娜接过晃了晃（伍德捂着头迅速离开了莱娜），这棍子不轻，莱娜想，她以后手臂肌肉一定非常发达，不能随便给马尔福拳头吃了。
等到哈利和莱娜都升到半空，伍德一声哨响把游走球和金色飞贼都放了出来，金色飞贼一脱离伍德的箱子莱娜就看不见了，但是哈利却能跟着它一直不断升空。
莱娜的视线紧紧跟着游走球，游走球先是直直冲向莱娜，莱娜按住扫帚在原地等它，结果快到跟前的时候，游走球一个大转弯向着斜上方加速而去，莱娜见状连忙驱动扫帚跟上，但游走球的速度比莱娜要快许多，她只能不断压低身子加速、加速、再加速，风把莱娜从来梳不顺的头发全都吹到了后面，横扫七星的尾部发出嗡嗡的响声，莱娜的双腿紧紧夹着扫帚，她落后了游走球将近二十米，必须得追上，不然哈利可能会被它从半空中打下来。
莱娜屁股往后坐，俯低身体趴在扫帚上，整个人几乎和扫帚融为一体，伍德已经看不见她，只能看到一柄扫帚和地面呈现垂直九十度的样子在网上飞，差距在渐渐缩小，哈利还在向更远处眺望。
十五米，哈利好像发现了金色飞贼的踪迹，他开始向斜下方飞，游走球离哈利更近了。
十米，莱娜伸出手尝试用游走球棒击打中它，但是还差一截。
五米，哈利从高空伸长了手想着莱娜飞来，莱娜感觉到耳朵边有翅膀扇动的声音。
三米，哈利已经到了莱娜右斜方，游走球冲过去的时候甚至带起了一股气流，莱娜调平扫帚，在高速行驶的扫帚上略略起身，挥动球棒。
“砰——！”巨大的响声震动在哈利身侧，他伸出手在莱娜的耳边抓住了那只金色飞贼，游走球被莱娜击飞，伍德的欢呼声从地面上传来，哈利右手抓住金色飞贼，左手拉住差点失去平衡的莱娜，感受着莱娜飞速跳动的脉搏。
万里长空，一朵云晃晃悠悠地从远方飘来，他们看着对方大笑出声。
“第一次训练就先这样”，他们扫帚落地的第一秒伍德就急着说，“莱娜，我没想到你这么棒！你的警惕心和反应能力无与伦比，以后一定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击球手。今天就先回去吧，以后每周三次，我们整队集合进行训练——都在晚上，记得吃了晚饭再过来。”
伍德快乐地走了，莱娜看着他的背影想到伊格诺思吃饱肚子的样子。
“莱娜！”哈利也开始绕着她转圈，“你不觉得魁地奇真的很有趣吗？而且你飞得也很棒！你应该有一柄更好的扫帚……”哈利眼珠一转，“嘿，要不要试试我的？”
莱娜想到刚刚在耳边吹过的风，又想到邓布利多布置给自己的两篇论文：“可以啊，但是你周末得跟我一起去图书馆，邓布利多给我布置了一写作业……我想那或许关乎我的期末考试。”
哈利骑着扫帚飘在半空中，冲莱娜伸出一只手，莱娜紧紧抓住然后借助哈利的力量向上跳跃，跨坐在哈利前面。
哈利从身后抱住莱娜，努力试图控制着扫帚的方向，莱娜突然打趣：“其实我应该坐在你后面的对吧，哈利，哈哈哈哈哈哈，你可不要带着我们一起撞到一棵树上，要不然让我来操控扫帚把。”
就算莱娜脑袋后面没长眼睛，她也知道哈利脸和耳朵肯定都红透了：“我当然可以！别忘了我可是一个世纪以来最年轻的找球手，就算蒙住我的眼睛——”哈利往前趴了趴，试图让颤抖的扫帚稳定下来，但是这让莱娜的活动范围进一步缩小，她觉得自己几乎缩在了哈利的怀里。
哈利载着莱娜往前飞，飞到禁林的边缘，莱娜提醒他：“你能看见前面是禁林，对吧哈利，我觉得我还不至于挡住一整片森林。”
哈利腾出一只手来挠了挠莱娜腋下，莱娜笑得差点从扫帚上掉下来，他们再往前飞了十几米，在真正进入禁林之前停了下来。
哈利终于可以在扫帚上坐直了，他这才察觉到自己几乎是把莱娜压在他和扫帚之间，连忙把莱娜拉起来，磕磕巴巴地道歉：“抱……抱歉……”
莱娜打断哈利的声音，她坐直了身体俯瞰眼前翠绿的森林，偶尔有动物在其中跑过，但是莱娜看不清楚，抬起了头来，太阳已经开始落山了，粉色的光打底，橙红色的落日铺满了大片天空，一只猫头鹰衔着一封信从他们头顶飞过，莱娜觉得它就快要接近太阳了。
“真好啊，哈利”，莱娜叹息班的声音从哈利的胸前传来，她转头对着哈利笑了起来，金色的头发就快融化进夕阳当中，只有浅蓝色的眼睛闪烁着跳跃的光点，“风真舒服，不是吗？”
哈利抬头远眺看了看天空和森林，又低头看了看莱娜：“是啊，要是每一天都这样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