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第二十四天
在容朝等得不耐烦的时候,灼华才不紧不慢的开口:“姻缘由天定,你这一生本该只有一位命定之人,但是不知从何时开始,你的命运改变了。你的姻缘,有无限可能。”
“倘若将你这条姻缘之路比做一条笔直的小径,你本该毫无悬念的向前走,你会在这条路上,遇见你的命定之人。可是这条笔直的小径上,出现了几条岔路口,每一条路,都通往不同的人,你会选择走哪一条呢?”
薛遥知垂眸,问她:“可以哪条路都不走吗?”
“你必须往前走,没有人能待在原地。”灼华话锋一转,又说道:“小朋友,目光放长远些,或许你选了一条只有你一个人的路呢?”
薛遥知又问:“那如果哪条路都走到底呢?”
“也不是不行。”灼华含笑说道:“我说过,你的姻缘有无限可能,你走过的每一条路,都是正确的。只是……这可能会很辛苦,也很危险,当然,我说的是那些在路上等你的人。”
脚踏三只船危险的是她才对,虽然她还没想过将来要怎么踏。薛遥知暗自腹诽,嘴上却说:“谢谢您,我明白了。”
“不,你不明白。”灼华上前,她温热柔软的手轻轻的落在薛遥知的肩头,她伏在薛遥知的耳畔,和她说悄悄话:“若你非要每条路都走,当心那些岔路合并到主路,最后成为一条路,但这一条路可容纳不下那么多男人,不要低估了男人的嫉妒心哦。所以啊,谨慎选择你要走的路,现在还有机会,将来若是后悔了,也是晚矣。”
薛遥知听出灼华的意思,但是:“如果真的是每条路非走不可呢?”
按照系统的说法,燕别序、钟离寂、容朝这三个人她都得跟着谈遍恋爱,打出100%的攻略进度才能回家。
燕别序也就算了,另外两个人薛遥知单单是想起来她就觉得头疼,这恋爱怎么谈的下去啊。
“这世上哪有什么非走不可的路?去权衡一下你想走的那条路的尽头,值不值得你不顾一切吧。如果不值得,为什么不选一条最快乐的路呢?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方为正道。”灼华唇角勾起,退开:“当然,我很期待你这条开满桃花的姻缘之路,尽头在哪里。”
薛遥知可一点都不期待,她当然也想及时行乐,但这三个她一个都乐不起来。她蔫蔫的问:“那我的姻缘算是有意思吗?您能送我们离开了吗?”
“我顶多是不计较你们闯到我的地盘,霍霍我的桃树,别的,爱莫能助。”此时已是夜幕降临,灼华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年纪大了,该休息了,你们自便。”
随着一阵流光划过,灼华化作这株桃树尖端的一朵绚烂桃花,陷入沉睡。
薛遥知和容朝面面相觑。
随着夜幕降临,明月也高高的悬挂在穹顶,今天白天的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夜晚的这一轮钩子似的上弦月,银白皎洁,撒下霜华一样的月光。
薛遥知没有什么欣赏月色的想法,她走到崖壁旁坐下,身子贴着冰冷坚硬的石壁。
容朝跟着坐在她的旁边,他抬起头,看着穹顶新月如钩,开始感慨:“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这山中明月,与在湄水城抬头望见的月亮,似乎要更亮几分。”
薛遥知:“?”
“你干嘛?你在毓山住着的时候不抬头?”
容朝晃晃手,看着像是装模作样的拿着折扇做风流公子样,他慢悠悠的说:“你不通诗词,不懂文墨,本少爷不跟你计较。”
“我懂了,晚上是你多愁善感的时间。你继续。”薛遥知说着,从怀里摸出了一个油纸包。
容朝正要再背几首诗让薛遥知心悦诚服,就见她打开了手中的油纸包,里面是还在散发着香甜的牛乳糕。
“你这牛乳糕哪来的。”容朝的雅致消失,他立刻开始觉得饿了:“怎么看着这么像我家糕点师傅做出来的?让我尝尝是不是——”
薛遥知拍掉容朝伸出来的手,告诉他:“不用你尝,这就是。云袖姐姐给我打包的让我回去吃。”
“阿姐,我饿了。”容朝改口,他就坐在薛遥知旁边,用胳膊肘碰碰她的手臂,示意她分享一下。
薛遥知笑眯眯:“再叫两声,阿姐亲自喂你吃。”
“我自己有手的阿姐,不用你喂,快把牛乳糕放到我手里来。”容朝乐颠颠的摊开手:“我的手很大,你可以放三块牛乳糕。”
“你不要太贪心,一共就五块。”薛遥知慢条斯理的捏起一块松软得牛乳糕,咬了一口,被甜得眯起了眼睛:“真好吃。”
容朝看得更饿了,他问:“你到底给不给我吃,你不给的话——”
“你就和我翻脸吗?”薛遥知想起了前段时间钟离寂也是这样和她讨要桃花酥的,这俩男主的底线不要太低。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你不给的话——我就拿瓜子和你换!换不换?”容朝下一刻从袖袋中摸出一个香囊,里面满满登登的装着一袋瓜子。
合着他们都有存粮呢!薛遥知立刻说:“换!”
薛遥知接过容朝瓜子的同时,将一块牛乳糕放到了容朝的手心。
“怎么就一块,我要三块。”容朝一边不满,一边咬了一口糕点。
“我怕你三块一起吃噎死。”这牛乳糕一块不小,吃着是松软香甜,但很噎。
容朝“哦”了声,又纳闷的说:“我抓把瓜子带身上嘴巴寂寞的时候嗑几颗很正常,你怎么把这么多糕点放身上?”
原先这牛乳糕是被她放在随身携带的竹篮里的,但之前在山上跑得太快了,她抓不住竹篮,只能眼疾手快的先把牛乳糕抓住揣怀里了,吃的最重要。
听见容朝问她,她就神神秘秘的说:“因为我掐指一算,算到我今夜要与你流落桃树。”
“你还会这出呢。”容朝挑眉,他想起什么似的,又说:“不过倒也是神奇,我记得之前和你在蜜山迷路,饥寒交迫的时候,你反手掏了两个馒头出来,我们才不至于饿死。”
“嗯?什么时候?我还能在蜜山迷路?”薛遥知不太信:“你别说瞎话,蜜山就跟我家后花园一样,山上的地鼠打了几个洞我都知道。”
“你这记性。”容朝嫌弃的说:“就我们刚认识的那会儿啊!你竟然不记得了!”
薛遥知和容朝是不打不相识,在容朝偷喝了她的桃花酿被她按着脑袋打了一顿,他想带侍卫来找回场子未果,反而被容老爷拎着打了一顿。
那时容朝深觉报仇这件事,摇人是不靠谱的,他还是得靠自己,于是在一个傍晚,他找到机会埋伏了薛遥知,然后和薛遥知一起滚下一个缓坡,迷失了方向。
薛遥知那时候对蜜山远没有现在那么熟悉,加上已经入夜,她根本找不到回家的方向,便和容朝一起困在了山里。那时候是冬天,山里的晚上很冷,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哪里吃过这种苦,差点死在寒风中。
薛遥知不想管他,甚至想再打他一顿,这倒霉熊孩子就知道给她找事,但容朝一边哭一边许诺带他出去就给她一百两银子,薛遥知可耻的心动了。
于是两个小孩在一个山洞里落脚,容朝光记着要找薛遥知麻烦,一整天兴奋得饭都没吃,如今流落山洞,自是饥寒交迫。
薛遥知当着他的面掏出了两个白胖的大馒头,看容朝眼巴巴的盯着她,她故意说:“不给你吃。”
九岁的容朝早已看穿了薛遥知,他开价十两,买下了一个昂贵的馒头。
平安无事的一夜过去,薛遥知将容朝送回了家,也是那个时候她才知晓原来她先前将她收做义女的容夫人竟然是容朝的母亲。
重提往事,容朝感慨万千:“那是我吃过最贵的一个馒头。”
薛遥知其实记不太清了,但唯有一件事她记得非常清楚:“那是我遇见过哭得最狼狈的小孩。”
容朝:“……”
“本少爷以前从来没有在山里过夜,那时候年纪还小,害怕不是很正常吗?你不哭才是不正常嘞!”
薛遥知:“?”
“那我们第一次见的时候,你不是也被我打哭了吗?”
容朝:“……”
容朝问:“所以你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
“收养我的阿婆去世的时候。”已经过去很久,薛遥知记不太清了,她说:“那时候刚会走路吧,一岁多?当时真的特别伤心。”
薛遥知没和怎么容朝提起过她以前的事,容朝只隐约知道她在这之前都是在别的地方流浪。
既然今晚聊起了这个,容朝就好奇的接着问:“你那么早就记事了?”
“是啊,我记事很早。”薛遥知是胎穿,她刚睁开眼就发现她是被丢了,她躺在竹篮里,被挂在河边的树枝上,差点被温柔的春风吹死。
“怪不得你随身带馒头呢,怕吃不饱啊。”容朝恍然大悟,他拍拍薛遥知的肩膀,大气的说:“以后别的不说,馒头管够。”
说话间,他们已经吃完了牛乳糕。这牛乳糕很扎实,吃完倒是也不饿了。
容朝抓了把瓜子开始嗑,大有和她聊一整夜的意思,他继续问:“收养你的阿婆去世之后呢?”
“阿婆去世之后,我就……不是,我干嘛告诉你,今晚上光你问我问题了,我也要问你。”薛遥知也拿了瓜子开始嗑,她说:“有来有往才公平。”
“本少爷的童年非常圆满,没什么好说的。”容朝摆摆手:“说你的嘛,我想听听薛虫虫奋斗史。”
“谁对你的童年感兴趣啦,我比较好奇的是灼华前辈和你说什么悄悄话了。”薛遥知将一颗剥开的瓜子仁放进容朝手心,笑眯眯的说:“我对这个感兴趣,你可以展开说说。”
容朝一口吃掉那颗小瓜子,他说:“那算什么悄悄话?她同我说的和你说的一样,她让我,及时行乐。”
“她和你说那么长一段话呢,你就总结出来一个及时行乐吗?”薛遥知追问:“你再说得清楚一点。”
容朝不说,却反问她:“灼华前辈也同你说了一串悄悄话,她和你说什么了?我的姻缘只有一个什么命定之人,而你,薛虫虫,按照她说法,你的桃花很多哇,你得挑花了眼吧。”
薛遥知:“……其实我不太信这个。”
“那我也不信。”容朝接话。
由于他们都不想透露灼华的悄悄话跟他们说了什么,所以这个话题就这样略过了。这时候已经是深夜,薛遥知也没有了再追问的意思,她怕她再问下去,容朝就要顺杆往上爬问她到底会有几朵桃花了。
薛遥知打了个呵欠,将手中的瓜子壳一扔,说:“睡了。”
“嗯。”容朝颔首:“我也睡了。”
薛遥知幼时颠沛流离,她是习惯了幕天席地的睡觉,但容朝不一样,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可无法在这样的环境下酣然入睡,他睡不着便觉着无聊,转过头去看薛遥知,发现她睡得正香。
容朝伸出手戳戳她的胳膊:“薛虫虫,我睡不着怎么办?”
薛遥知安静的靠着石壁熟睡,并未察觉到容朝的小动作,不过或许是晚上的温度还是偏低,她睡着睡着就觉得冷,下意识的往身旁的热源靠过去。
容朝轻轻的撞了撞她的胳膊,看她脑袋一歪,枕在他的肩膀上,他小声嘟嚷:“你又占我便宜。”
万籁俱寂,或许是因为条件简陋,或许是因为靠在他身上的薛遥知,容朝毫无睡意。
漫长的一夜很快过去。
在第一缕晨光洒在身上的时候,薛遥知睁开了困倦的双眼。
容朝离她离得远远的,躲在一根茂盛的桃枝后面,睡得正香。
薛遥知看着他就来气,她三两步走过去,揪着他的衣领强行让他醒过来:“别睡了容朝!”
“干嘛啊还想打架是不是!”容朝掰开薛遥知的手,瞪着她。
昨天半夜由于薛遥知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弄得容朝的半边身子都麻了,他想都没想就将薛遥知推开。
薛遥知睡得正熟,冷不丁的被他这一推,脑袋便嗑在了石壁上,硬生生的把她给磕醒了,气得薛遥知立刻就清醒了过来,抓着容朝的头发让他也往石壁上磕了一个。
两人动起手来,约莫是闹出来的动静太大,扰得灼华都现身了让他们别吵,否则她一脚一个踹下去,他们这才就此罢手,然后各自离得远远的,勉强度过了后半夜。
薛遥知也瞪着容朝:“等我上去你就死定了,我跟你没完!我让你晚上不睡觉给我磕八百个!”
“本少爷都说了是意外意外意外,你靠着我我太难受了嘛,一不小心就把你推出去了,都怪你太轻了,轻飘飘的跟纸糊的似的。”容朝理直气壮的说:“你不靠着我睡什么事都没有。”
薛遥知气笑了:“你不像个跟屁虫一样坐我旁边也什么事都没有。”
“你说谁跟屁虫呢!”
薛遥知才不想一大早就将时间浪费在争吵上,她不理容朝了,退到一边,开始思索着上去的方法。
这石壁粗暴陡峭,上面长满了苔藓与杂草,还有不知从何处垂下的藤蔓,也不知道结不结实。薛遥知的目光顺着一缕晨光望去,她忽然看见了从石缝间长出的一株流转着碧绿光华的灵草。
薛遥知本来只是惊叹一下没想到蜜山竟然真的有灵草,系统忽然和她说:“那是龙血草啊宿主!对于重塑筋脉有意想不到的作用!”
薛遥知一下子就想到了钟离寂,她虽然明里是在帮钟离寂治疗他废掉的腿,但实际上她也检查过他四肢断掉的筋脉,在用针灸的方式治疗,但因为缺少珍稀药材,作用聊胜于无。
而龙血草……若是能以龙血草入药,必能事半功倍,薛遥知心动了,可是那么高的距离,她要怎么去摘?
薛遥知认真的测算了一番距离,她觉得她可以通过从悬崖上垂下来的藤蔓爬过去,只要藤蔓够结实就不会有问题。找到了方式后,薛遥知立刻微微探出身子,抓住了就近的一根藤蔓,她使劲儿的扯了扯,确定藤蔓可以承受她的重量后,她便紧握住藤蔓,纵身一跃。
在容朝还没反应过来薛遥知是想做什么的时候,薛遥知已经整个人悬空在悬崖上,依靠着藤蔓和崖壁上的乱石,一点一点的往上挪了。
“薛虫虫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上面有多高?!你不可能爬上去的!”容朝急了,他跑过去,抓着一根藤蔓,想去把薛遥知拽回来。
薛遥知低头看了他一眼:“你别乱动,这藤蔓承受不住你的重量,你想死可别带着我一起。”
“你在搞笑吗,找死的是你才对吧。”容朝险些被气笑了,他提心吊胆的看着薛遥知往上爬,一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你当心点啊,抓稳了,你掉下来就完了。”
薛遥知说:“我知道。”
藤蔓上的倒刺与陡峭的山石磨破了薛遥知的掌心,她的手指蜷缩了一下,看着近在咫尺的龙血草,咬着牙继续往上爬。
薛遥知满头大汗,双腿也开始发软,她一只手抓住一块粗糙的山石,另一只手伸长了去够那株龙血草。
容朝看得心都快跳出来了,但偏偏一句话都不敢说,就怕干扰到她了。
薛遥知的身子不断的前倾,伸长的手也距离龙血草越来越近,很快,她的指尖落在了龙血草上。她想也没想,便将那根灵草连根拔起,然而这只手用的力气太大,另一只手跟着往前一滑,她整个人都直直的朝着悬崖下落下!
容朝瞳孔剧缩:“薛遥知!”
下一秒,薛遥知紧紧的抓住了就近的藤蔓。她呼吸粗重,眼睛却是亮的,她抬起脑袋,看着上方桃树上的容朝。
“拉我一把。”薛遥知说。
容朝趴在桃树上,伸出手去够薛遥知的手,然而他只碰到了薛遥知的指尖,那根藤蔓却不堪重负,骤然断裂!
薛遥知便如断线的风筝直直下坠。
容朝抓空的手紧握成拳,身体比脑子的反应更快,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便跳下了桃树。
他坠落的速度比薛遥知要快得多,下一瞬他便抓住了薛遥知,薛遥知下意识的抱住了容朝的腰:“怎……”
一句话尚未说完,薛遥知便明显发现了她似乎没有再下坠了。她垂首,看见容朝脚底下踩着一根变大的桃枝,正在——带着她飞。
薛遥知立刻松开容朝,只留了一只手抓住容朝的胳膊。她新奇的踩在桃枝上,惊奇的看着容朝:“你竟然真的会飞诶!”
“这是本少爷第一次御物飞行,不过如此。”容朝飘了,骄傲的扬起头来,得意的说:“厉害吧,以后对本少爷恭敬一点。”
薛遥知看他臭屁的模样,她刚想笑,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可我们不应该往上飞吗?为什么你是在往下飞?”
容朝:“有吗?”
容朝说着,一边拼命的催动灵力,试图上脚底下的桃枝往上飞,桃枝如他所愿往上飞了一下,然后“砰”的一下变小,掉进下方湍急的水流中。
容朝:“!”
薛遥知:“……”
在即将落水的那一刻,容朝一把抱住薛遥知,留下了一句“救命我不会水”后,和薛遥知一同掉进水中。
“你不会水你放开我啊我会水……咳咳咳……”薛遥知说着话,呛了一大口水,然后和不停扑腾的容朝一起沉入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