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宣泄
李响脚步无声地从楼梯上快速走下，入目的却是李爱国现任妻子那张略带不安的苍白脸庞以及她身旁那个中年男子略带挑衅意味的目光。
这两人都没想到李响和李爱国的见面时间会这么短。
李爱国的妻子是暗自松了口气，看来丈夫跟这小子之间的谈话并不愉快，否则也不可能结束得这么快，而且李响的脸色似乎相当难看。
至于她弟弟，幸灾乐祸的同时却不免有些低估，这小子怎么走这么快？自己难得叫了人过来，不说把这小子怎么样，总该给他点震慑吧？不过他这一走，叫的人怕是来不及赶上了。
“让开！”两人站在楼梯口边上，李响直冲而下，嘴里冷冷地飘出一句。
或许这时候的李响自然而然散发着一股让人心悸的气势，那两人果真是不由自主地让开了路。
但那中年男人随即就已经反应过来，老脸微红的同时嘴里忍不住冒出来一句：“臭小子狂什么狂。”
“你说什么？”李响蓦地停住脚步，旋风般转过身来。
中年男人顿时噎住了。面对李响的气势汹汹，他心里虽然不甘，但竟真是不敢出言反驳，还不自觉地退了小半步。
“李响，他就管不住这张嘴，你就别往心里去。”李爱国妻子也是心头笼罩着一股莫名的惊恐，她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害怕这个实际上无依无靠的年轻人。但她从小就习惯了护着自己的弟弟，此刻纵然害怕但还是没有任何犹豫地站了出来。
李响冷哼一声，最终还是按捺下了出手教训那人的冲动，大步走了出去。
中年男人，李爱国妻子的弟弟，刘贺来。看着李响的背影风一般朝着那辆新得扎眼的越野车跑去，他只觉得一股火气涌了上来，脸上更是烫得火烧一样。
平时他也自诩是镇里有点小名气的人物，跟几个混得不错的老乡关系处得挺好，往日里有什么事花点小钱就找人给摆平了。
他死活也想不明白对着李响这个小年轻自己居然会吓得腿软。这一幕肯定是落在那些吃饭的客人和服务生眼里，这让他几乎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可真要让他冲出去跟李响干一架他是决计不肯的，毕竟这小子可是出了名的能打，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
就在他寻思着等那几个人来了是不是一起追到李响家去给这小子找点麻烦时，视野中五六个穿着背心拖鞋的男人正从马路对面的小巷子里钻出来。
“妈的，大热的天叫我们出来……好像就是那小子……”
“别走，你妈的给老子停下！”
“……”
几个男人吆五喝六地奔了过来，眼看原本已经开了车门准备上去的年轻人此时居然真地乖乖站在车边没走，一个个顿时眉开眼笑起来，看来今天这活好干！
刘贺来大喜过望，看来这帮家伙就是在对面巷子里搓麻将，要不然肯定来不了这么快。这倒是赶巧了。那边有六个人，加上他就是七个大男人，这小子再能打还能吃住他们这么多人？
打过架的人心态就是如此。一个人的时候，不管对面几个人，都会觉得势单力孤。可只要身边多一个人，怎么都会胆气壮很多，更何况如今是七对一的局面。
“你搞什么名堂，别乱来！”李爱国的妻子反而是慌了。
她并不喜欢弟弟跟这些名义上是老乡，实际上游手好闲的二流子混在一起。况且这次他们要真跟李响打起来，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好过，甚至丈夫的态度如何她都不敢去想。
再怎么说人家都是父子，找上门来也是天经地义，这些年李爱国甚至抚养费都没掏过一分钱，真要出什么事哪怕公安法院介入也是她这边理屈。
刘贺来却没管姐姐的咋呼，迈着大步跑了出去，一边嘴里喊着：“就是这小子，给我拦住他。妈的，我叫你狂。”
这一刻的刘贺来绝对跑出了近年来的最高速度。当那几个狐朋狗友还在绕过李响的车包围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跑到李响跟前，壮硕的手臂伸了出去，抓向李响衣领。
“啪”，一声响得有些不可思议的巴掌声让所有看着这边的人都瞪大了眼睛。
刘贺来整个人侧着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饭店大堂门口处。
“妈的，还敢动手……呃！”扑过来的几个男人中最近的一个嘴里忍不住骂开了。可他眼前突然一花，那动手的小年轻居然已经到了他面前，随即肚子上钻山般的巨大力量让他后面的话直接咽了下去。
只是一瞬间，李响就已经跟这帮人打在一起。说错，在旁人眼中，李响就像是一只老虎扑近了羊群，或者说是兔子群。那几个平素里号称能打的二流子根本就没机会还手，每人挨了一下两下就已经躺在了地上。
干翻了这群人，李响冷眼看了一下犹自吓得脸色发白有些发怔的李爱国妻子：“这事还不算完。”
这笔帐，当然是记在了这个女人身上。他到这时候也恍然，难怪这传闻中精明难缠的女人那么好说话，原来是有后招在等着他。只不过用这种手段来对付他，也真是瞎了眼。
再不管躺了一地的混子们，他径自上车，很快就发动车子离开。
那女人到这时候才扑到刘贺来身边，这一看却让她头皮发炸，弟弟的惨重也让她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刘贺来半张脸已经彻底变型，满嘴都是碎牙和血沫子，挨了耳刮子的那边脸颊甚至有了几个血洞，毫无疑问是被扇得太猛被牙顶穿的。
原本远远看着的人中有些人跑近了来看热闹。而李爱国也终于听到动静跑了下来，看着满地的狼藉，脸色阴沉得可怕。
“李爱国，你看看你，生得好儿子，把我弟打成这样。”女人跳了起来，扑到丈夫身前叫喊哭闹。
“给老子闭嘴！”向来不大愿意跟妻子闹的李爱国罕有地吼了起来，“你当我眼瞎的吗？瞧你干的这些好事！找这几个瘪三过来干嘛？要打李响？活该被打成这样。还哭，哭个什么劲，信不信老子打电话把这几个都送去看守所？”
李爱国的咆哮让女人彻底蔫了下来。确实，镇里派出所的一个副所长是李爱国当兵时的战友，两人还有点亲戚关系，这些年走动得很近。毕竟开饭店这种，派出所里要是关系不好就很难开得长久。李爱国真要发狠的话，最后吃亏的肯定是自己的弟弟。
一通狠话镇住了原本打算撒泼的女人，李爱国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干练和精明，打电话叫了几个认识的朋友把地上一摊人送去了镇卫生院。
看热闹的人群也早就通过旁人口传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人家儿子来找老爹，这当后妈的居然想叫人过来教训他，再加上这后妈还是个外乡人，让本就排外的当地人很是鄙夷，到最后竟是没人报警，都乐呵呵地在一旁看热闹。
而李响，此时已经驱车快回到家。
一通发泄，让他的怒气消散了不少。而他之所以动怒，完全是因为李爱国的态度。
和李爱国见面的一番说辞是他本就拟好的。拿出那张卡，说出密码是母亲生日的时候，他看着漫不经心，实际上却很仔细观察着李爱国的神情。
只可惜，李爱国这个曾经标榜自己有多爱妻子，并把妻子的去世归咎到李响身上的男人，在听到那句话的时候却并没有多大的触动。
也就是说，这么多年下来，李爱国对已经去世的前妻实际上还能有几分想念真的是能看出来了。这也是李响难以按捺火气的主要原因。
正因为从小没有母亲，母亲的形象在他的心里才是完美的。小时候的李响无数次想过，如果妈妈还在，他肯定不可能过着这样的生活。也正因为从来没有尝试过，他对李爱国还是抱着一丝侥幸。
哪怕这一次出门前他告诉自己，给李爱国这笔钱，也算是让自己心安理得从此可以彻底割舍掉这份血脉上的牵绊。但李爱国的表现无疑让他失望，幸好那几个不长眼的凑上来让他揍了一顿，算是让他积蓄的怒气宣泄了不少。
看来，从今往后，他真可以彻底不去考虑李爱国那边的事情。修炼，好好在即将到来的灾难中活下去，让自己的武道攀得更高，这才是他唯一的路。
银行ATM机前，看着显示屏上八十多万的余额，李爱国的脸色不断变幻着。
最终，他像是下了决心一般，把这张卡取出，又换了另外一张自己的卡插进去，飞快地取出两万块。
“老陆啊，我爱国。嗯，晚上在家吗？我有点事，过来一趟……好，那我八点半以后过来，我这正好有两瓶茅台，一起带过来……。”
老陆就是派出所副所长，在镇派出所干了二十多年，算得上资历极老，就算是上头调过来的所长平日里也对他颇多倚重。
卡里的八十万彻底打消了李爱国的怀疑，也彻底让他心里的天平倾斜向了李响那边。尽管他对这笔钱的来路还有所顾虑，但这并不妨碍他心态的转变。总归还是自己的儿子好啊，现在的妻子虽说也跟了他好多年，可总是顾着娘家的做为让他一直都不舒服。
人心，或许就是如此善变。李爱国当年也是跟李响的妈爱得死去活来，可人一去没几年就基本忘了什么叫刻骨铭心。而跟现在的妻子，好的时候也是你侬我侬，但十多年过下来，又经营饭店，骨子里的价值观早就有了潜移默化的改变。
只不过，他怕是怎么都想不到，自己这边是真想好好对这个儿子了，那边的李响却是对他彻底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