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卓文耀面上一闪而过的愕然，随后慢慢变成了欣喜，笑容一点点散开：“哈哈哈，真巧，原来是你。”
冯筝扶着门框迟疑了一下，还是穿着大花睡衣信步走到客厅，落座在离卓文耀不太远的沙发一角，好奇道：“你是临时起意被孙辉拉出来相亲的？”
卓文耀耸耸肩，坦然道：“不然呢？同学们几个就我还是条单身狗，可能他们比较着急，想我早日脱单。”
“和孙辉同岁的话，不着急吧，二十八九？”想罢说，“我上次看你身份证，不是上海户口，也不是湖北户口啊！”
卓文耀顺过手边的一次性塑料杯，起身走到饮水机前接了些热水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回答：“我读书比较迟，年后就满三十岁了。我是在重庆读的大学，毕业后在重庆买了房，当时准备定居在重庆，就将户口迁了过去，没曾想世事难料……”言罢笑吟吟的说，“上次听你的口音就感觉是老乡，准备约你吃饭问问，顺便赔礼道歉，没想到被你拒绝了。”
冯筝盯着透明塑料杯里热气腾腾的水，想喝，但这温度没法下嘴啊！她想起每次吴桐递给她的水，温度总是刚刚好，不烫不凉。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好奇你为啥约我吃饭呢。”
卓文耀呷了一口茶，问她：“你以后是想回武汉定居，还是想一直在上海。”
“没啥计划。你也说世事难料，主要还是看未来的对象吧，可能还需要合计一下彼此的工作、家庭和经济能力，等对象定下来了，才好聊想定在哪里、能定在哪里。”瓜子嗑太多了有点咸，她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没忍住抿了一小口，烫的龇牙咧嘴。
他笑着说：“我这边想定在哪里都可以，父母和经济都允许。”
冯筝抬头看了眼卓文耀，这还是她第一次正视他的五官，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配上一双剑眉，短的板寸配上标准椭圆脸，有点讨喜的五官，爹妈都喜欢的长相。
“你条件不错，可以多多考虑的。”她自认为没有令人一见倾心的颜，卓文耀这样大概也是着急结婚了吧！
在上海三十岁还没对象的太常见了，但在村里三十岁还没结婚的，还真会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邻里间闲聊时的主角。
末了看卓文耀没接话，自顾自说道：“别人怎么看不重要，结婚是一辈子的事，还是慎重点好。”在不幸的婚姻里和别人同床异梦，还不如自己潇洒的单着，人这一辈子这么短，要为自己活才是。
爱自己是一生的修行，其他人并不重要，闲言碎语更无需理会。她用了很长时间才明白这个道理，也为之付出了很多代价。
他笑着点头：“你近来有什么计划吗？”
“在考雅思，不过感觉考不过。”
他挑了眉，来了兴趣：“考雅思，有计划深造吗？”
“有计划，但不一定有机会。”
“有计划就好好努力。”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回上海了，我们貌似可以常约饭。”
冯筝一脸懵：“嗯？”
“公司离得近啊！”
她渐渐心虚了，就算自己有心要和卓文耀开始，但也得先结束吴桐那边的关系，不然算脚踩两条船吗？
反正不道德就是了！
她笑着找了个借口：“我家炉子上还炖着排骨，我先回去看看。”说罢也不管卓文耀是何反应，转身就往楼下走。
她在楼下碰到了孙辉，没好气的说：“下次要给我介绍对象，能提前支会一声吗？”说完落荒而逃。
孙辉家到她家不过一百米的距离，她慢吞吞地走着，盘算着怎样跟她妈交代。
冯妈妈站在家门口，远远的看到她，扯着嗓子问：“相亲相的怎样？”
“还行吧！”
冯妈妈满是皱纹的脸上拢着笑意，待她走近了说：“我听孙妈妈说那孩子长得不错，个子也高，能力也可以。你们俩都在上海，回去了多处处，多处处才知道合适不合适。”
冯筝点头，与冯妈妈擦身而过，进了房间。
她渴望爱，但也极度恐婚，每次看到她爸妈，总觉得自己会重蹈覆辙，会成为不幸婚姻中的那一员。
一辈子太长了，谁又能保证对她好一辈子呢？
老家家家户户都有一个木桌子，桌子上罩着棉桌布，桌子下放个电暖炉，这是冬日标配。
窗外哗啦啦下起了雨，雨滴打在屋檐上发出清脆的滴答声，天空也变成了青灰色。
她从孙辉家回来之后就一直坐在桌子前发呆，年后她也要满25岁了，找对象最短也需要相处1-2年才能结婚，中间还要给自己留试错的时间。
找对象的事，按理来说她应该着急了，但心里稍稍有些舍不得吴桐，不跟吴桐断干净又没法重新开始，她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寂静的屋外突然传来阵阵嘈杂声，冯筝好奇探头张望，一眼就看到了鹤立鸡群的卓文耀，他真的很高。
“人来就可以，还带什么礼物啊，太客气了。”冯妈妈开心道，忙领着卓文耀和孙辉往里走，“筝筝在屋子里烤火。”
冯筝呆呆的看着冯妈妈将孙辉和卓文耀领进来，冯妈妈手里还拎着一个透明塑料袋，袋子里有两条烟。
她惊讶道：“你们怎么来了？”
孙辉拍了拍卓文耀的肩：“这哥们都想来下聘礼了……”
卓文耀忙解释：“既然有意向想交往的，今天见一下你父母不是更好，他们也能帮你把把关。”
红云渐渐漫上脸颊，她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烫，不知道和卓文耀的事会不会变成一场闹剧，略略有些焦心：“我觉得两个人定好了通知父母会更好，不然父母会干涉很多事。”
“你是觉得我大你太多吗？”
“啊？不是啊，差5岁很常见。”她顿了顿，直言道，“你这条件也不算差，在上海应该也有人主动追吧！你……你是不是有……隐疾？或者其他什么不良嗜好？”
“哈哈哈哈哈哈……”孙辉在卓文耀之前爆发，笑得前俯后仰。
卓文耀冷眼扫了扫孙辉才噤声，叹了口气说：“大学的时候谈了场恋爱，也因为她选择在重庆定居，后面因为琐事分手了。再之后就去了上海，年轻时心气高、也矫情，总有种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感觉，导致自己一直单身至今。”
又是前任！
“其实……你这年纪在上海正当年啊，可以心气再高点的，真没必要着急……”卓文耀主动不外乎老乡啊、离家近之类的理由，还说的她宛如接盘侠一样悲壮。
她想起《寂寞沙洲冷》里的一句词，拣尽寒枝不肯栖。
卓文耀转移话题：“你什么回上海？”
“明天。”
“我要晚几天，等我回上海了找时间约你吃饭。”
她还没来得及回卓文耀的话，邻居们还有七大姑八大姨们蜂拥而至，将她家的小房间围得水泄不通，围着卓文耀八卦。
她站在人墙外恨恨的剜了眼孙辉。
孙辉拍着胸脯说：“你还不信我吗？我这兄弟真的不错，就冲你小时候跟在我屁股后面跑了那么多年，我也不会坑你啊！”
她不解气上去就是一脚踢在他腿上：“你真好意思！小时候带我拿钥匙插插座孔，偷桃子被抓了让我顶锅……我信你？我信了你滴邪！”
事情发展成这样，她要怎样收场？
卓文耀最后是在左邻右舍簇拥下离开的，谦和有礼。
他走后冯妈妈上前，宽慰她：“没事的，如果你确定不想跟他相处，我晚上就把烟退给孙辉妈去。”冯妈妈观察她的反应，接着道，“我觉得可以试着处处，知根底的人还是要比外面碰到的那些人好很多的。老家又在一个地方，逢年过节也能回来看看。”
冯筝一团乱麻，如果没有吴桐，她应该会想跟卓文耀试试的。
她叹了口气：“烟别退了吧！直接退有点伤自尊，人家也未必看上我了，等回头去上海了看看，不行我再折成钱转给他。”
短暂在家呆了一周，随后又踏上了漫漫沪漂路。
天公作美，久违的太阳露脸了，和煦的洒在角落里，清风拂面也带着丝丝暖意。
到上海虹桥火车站时已是晚上十点钟，本应在九点四十到达虹桥站的吴桐因为车辆故障耽搁在半路，大约晚点一个多小时。
冯筝给吴桐发微信：【我到了。】
吴桐：【我这边要十一点才能到了。你要等我一起回去吗？】
她盯着手机许久，犹豫片刻后按了发送键：【我等你。】回家的这段时间还是失眠，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要去医院看看吗？
她提前把自己的位置发给了吴桐，一个小时后吴桐出现在人潮中，刘海微微有些长，嘴唇薄薄的，颊边的酒窝若隐若现，穿着黑色的大棉袄和黑色的双肩包款款走向她。
她感觉嘴角上扬得厉害，都快拉到耳朵了，直到露出牙齿，心怦怦跳，快要跳出胸腔的速度。她尽力想把这份开心压下去，却是徒劳。
吴桐走上前，自然的牵过她的手，语速比较快：“我们得快点走，看能不能赶到地铁末班车。”说着脚步也快了起来。
冯筝快速跟上，嘴上不满道：“赶不上就打车。”
吴桐坦然：“这边打车回去太远了，打车费估计得两百多了。你又晕车，还不如把钱省下来明天带你去吃顿好吃的，犒劳一下今天的舟车劳顿。”
她撇撇嘴：“难怪你前任不要你，这么抠，吴抠抠啊……”
吴桐牵她的手猛然使劲将她拉到身边，冯筝未料到他来这一出，一个踉跄撞到他胳膊上。
他附到冯筝耳边，声音轻轻的：“再叫我吴抠抠我让你晚上吃不了兜着走……”
冯筝愣了愣，右手使劲掐他胳膊，像容嬷嬷扎下去的针，表情狰狞道：“过了个年胆子肥了，还敢威胁我。我就叫了怎么样，吴抠抠吴抠抠……”
“疼……咋下得去手，手劲这么大。”谋杀亲夫啊！
下地铁时接近凌晨，树影婆娑，灯影重重，路上几无行人，只有孤寂的路灯照映着老旧的街道，路边粗壮的梧桐树遮住了大半灯光，人行道上只有零星的几点灯光。
恐惧爬上心间，冯筝不觉紧了紧牵着吴桐的手，吴桐似有心灵感应般回应她。
“别怕，日常零点还有不少人，大概是因为今天初五，所以人少一些。”
冯筝点头：“明天还能休息一天。”
“明天想吃什么？”
“都行吧，没啥想吃的。”每每在外面飘久了，就想吃口妈妈做的饭菜，这次回家愿望已经被满足了。
室友还未返沪，不需要轻手轻脚。冯筝进门后将背包随手放在椅子上，准备趟床上才发现吴桐离开时将被子细心的折起来了。
吴桐锁好门也跟了进来，卸下背包打开空调，轻轻将她揽入怀中，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迟来了一周的拥抱。”旋即松开她，绕过她拉开被子：“你先去洗澡，床单被套等明天休息好了再换。”
冯筝愣了下，好像她也想好好抱抱他。她也没客气，拿着浴巾就去浴室了，热水解乏，洗去一天长途跋涉带来的疲乏。
吴桐洗澡时她已经开始刷雅思题了，努力不一定有收获，不努力肯定没有收获！
咯吱一声门被推开了，吴桐裹着浴巾进来，脸上满是笑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爬上床关了灯。
“我这题还没刷完呢……”话音未落，脸上迎来细密的吻，一双手在她身上游走，所过之处带着星星点点的火花。
她虽然有个前任，但却没多少经验，只能任他摆布，跟着他的节奏走。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到两条腿都在微微颤抖，吴桐却没有停止的意思，有点难耐推了推他。
吴桐粗重的呼吸声，凑到她耳边，声音很是性感，像划过的丝带：“说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的。”
冯筝僵了片刻，须臾才说：“中华文化果然是博大精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