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育
温也不由呼吸一轻，“你现在……在我们学校东门？”
“恩。”男生嗓音平静得仿佛他是一秒飞过来的。可距离自己妥协不过五分钟，他怎么可能瞬移到沅大东门外面！
除非……女孩意识到什么，倏地弯唇笑了，眼睛亮的像星。没什么犹豫地，她对电话那头人说，“等我。”
温也自己不喜欢等，所以更不会让靳司澍等太久。不过几分钟，她便抱着一个纸袋披星戴月地出现在学校门口。
隔着门卫室的栅栏，温也远远望到了等在时光里的人。
高高的个子，慵懒的姿态，还有那张总是冷酷疏离的侧颜……在昏黄路灯的投射下，年少的精致与成年的羁野交织，如梦如幻的场景。
一如那年晚秋凉夜，他背包等在初中的校门口，依旧漫不经心的姿态，却在等到她后耐心全无：
温也，你怎么不磨蹭到明早？我不如上了她们的摩托车去喝酒。
而今，他同样能第一时间感受到她的目光，望过来，更耐心了点，成熟了点，眉眼氤出思念的笑。
“饿了吧？去吃饭。”
温也开始庆幸自己给了他五分钟的时间，不是三分钟的赌气，或是一分钟的骨气。
因为此时此刻的她，甘愿色令智昏，满心都是戛然而止的年少欢喜。
她刷卡跑出去，快步到了他面前：
“你……怎么来了？”
他摘掉耳机，一动不动看她，“吃饭啊。”
“可现在七点了……”温也认真疑惑，“按你的作息不应该吃过饭了，人在图书馆嘛？”
靳司澍掩在阴影中的眉眼一沉，不着痕迹地露出几分柔软缱绻，随即哑道，“吃不下，也学不进去，所以……出来散步。”
温也呼吸一滞。不知是自己想多了，还是他的话太叫人多想，她红了脸，同时又十分唾弃他这种装可怜的表现，于是忍着羞稔，囫囵将手里的纸袋塞到他怀里，磕磕巴巴地嗔，“我、我怎么不知道你学校图书馆离我们东门那么近！给你，衣服。”
“还以为今天给不了你了。”
她又弱弱补充一句。
靳司澍扬唇，接过来，一股淡淡的洗衣液花香萦绕鼻间，于是问，“你洗的？”
“不然呢。”温也瞪他，同时不忘学沈雪非吹牛，“靳司澍，我爸都没让我给他洗过衣服。”
男生笑，说了句谢谢，视线不由挪到她今天的装束上。
不同于那晚在咖啡厅的风格，今天的她甜美中带着小性感。藏蓝色裙子很衬她，修身的剪裁将她纤薄的肩颈、浑圆的腰臀完美包裹住，A字裙摆下露出的两条腿也白的发光，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又直又漂亮。
如此看来，她应该有好好装扮一番，预备和他出去吃饭的打算的。
烦闷了一下午的心情乍然放晴，靳司澍将纸袋里她刚洗好的衣服又拿了出来，轻抖两下披到了她身上。
温也：“……我才洗好的。”
“知道。”他自上而下凝着她瓷白的脸，“今天降温，你穿太少了。”
“好看呀。”温也原地转圈，不谦虚点地大方展示给他看，转完还挑眉悻悻道，“本来还想着今天出去，让你有面儿一回的。”
“怪谁？”靳司澍没笑话她自恋，反而顺着她的话不紧不慢嗤，修长手指更熟稔地替她紧了紧衣襟，“站好，把拉链拉上。”
他温热气息洒下来，恍如松林落雪，从荒野落到心间。温也呆呆听训的神色突然一亮，嗓音糯糯提议道，“交换交换……你身上这件和我衣服比较搭，你穿这件黑的吧！”
“……”男生眉骨一跳，无奈脱下自己的烟灰牛仔外套给她递了去。
女孩欢欢喜喜地穿上衣服。
被他体温包裹的一瞬，心间纷飞的雪忽然停了，滴滴答答化成晶莹的水。
那水含在眸子里，又氤成了春日晨雾，于是她接下来的笑，便同春日雾散后一样明媚昭昭：“走吧，去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他问。
女孩脚步一跳一跳，认真想了，许久说想吃麻辣烫。缘由在于他中午送来的饭菜虽然好吃，但是口味太淡了。
靳司澍不得已同意钻进温也推荐的小餐馆。小餐馆所在的老巷低矮又破旧，但正宗的麻油香气隔着老远都能闻到，因而周边挤满了来一饱口福的学生和居民。
男生因个子太高，委委屈屈进了门，又委委屈屈坐在小马扎上，“乖巧”等待温也熟稔地将荤菜素菜分锅挑好。
她付完钱，跑回来坐到他对面，然后捧脸看他，“你现在能吃辣嘛？虽然我和婆婆说了少放辣，但应该还是会辣，这是店家特色。”
“试试。”男生满不在乎地耸肩，反而探究地看向她的脸，“倒是你，能吃辣吗？”
“没事，感觉快好了。”
“我看看。”他发出诱导指令，而被指令者如今连反抗都不反抗了，听话地抬了抬下巴。
他俯身过来，一如咖啡馆那天的情景再现。温也不禁咬唇，两手紧握，双瞳失焦，于心跳怦怦中感受他将创可贴一点点撕下来。
靳司澍就着微弱的光，仔仔细细打量起她的伤口。她脸很白，又滑腻，除了细小绒毛外什么瑕疵都没有，所以这道伤口很显眼，甚至触目惊心。
好在是慢慢结痂了。
他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却没能恪守君子风范即刻退开，缱绻目光忍不住流连于她含水的眼尾，粉红的唇角……
直到她两颊飞上红云，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目光有多灼热，灼热到向来迟钝的她都紧张起来。
他立刻退回正常社交距离，温也也咳了声埋头玩手机。
两人间的气氛陷入紧涩暧昧的拉扯中。等到慈祥的店家老婆婆将他们煮好的麻辣烫端了来，温也才壮着胆子抬眸看他。
一盆烫菜两个碗，油光喷香，立马把肚子里的馋虫勾出来。
开动前，温也多添了个碗，抽纸擦干净，接上水放到男生面前，留给他尝试失败后用来涮。
就这样在她的特殊关爱下，两人吃完了整碗麻辣烫。温也味蕾满足了，负罪感却油然而生，不禁盯着他忧心忡忡道，“完蛋了，中午吃得撑死，晚上又吃得撑死，今天至少重五斤！”
靳司澍闻言一嗤，“你现在瘦得还剩几两肉？干巴巴的重十斤都圆不回来。”
女孩一听立马炸了，白生生的小腿在黑漆漆的桌下寻摸到他的，愤愤踢了下，“你才干巴巴！我身材好的不得了，是……是你的衣服太大了看不出来而已！”
“你确定？”男生浅浅挑眉，从她装衣服的纸袋里拿出了个类似标签的东西，上面清晰印着衣物的品牌和尺码。
温也立刻懵了，这不是……
啊啊啊！她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刚在宿舍走的急，她随便拣了个好看又透新的袋子装他的衣服，根本不记得这是她上月买内衣时的袋子！她一向都是剪了标签再扔回去的！
她忙把东西夺回来，小脸红透，不知是恼得还是羞得，咬牙又踢了他好几脚，“靳司澍你讨厌死了，我……我还在发育懂不懂！”
“懂。”靳司澍轻笑，哄小孩似的敷衍她，“期待你的发育成果。”同时捉住她乱踢的脚踝，云淡风轻地警告，“别踢了，这桌子本来就歪，你再不小心踢翻了。”
吓得温也立刻收了回去。
他将装温水的一次性杯子推到她面前，“喝点水走吧。你不是害怕被发现？这店里应该不少你们学校的人。”
“哪有那么多人关注我？”温也皱皱鼻头，接过水小口小口喝起来。
靳司澍眼见她满不在乎的神情，不由想起关响给他看的那几张照片。她似乎没意识到自己的确有让人关注的本领，所以才肆无忌惮地和那位体育系学弟走得那么近？他想一问究竟，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温也喝完了水，两人起身和店家婆婆告别，一前一后出了拥挤破旧的小店。
空气立刻清新冷冽起来。
温也习惯性地原地转圈，“散个味散个味……”
从小到大的小动作，即使快二十岁了，做起来还是很可爱。靳司澍不由被逗笑了，幽森目光落到她低马尾的黑色发圈上。
那是吃饭时她为了方便绑的。
现在吃完了，应该是要解下来得吧？
于是鬼使神差地，他抬手轻轻摘掉那圈束缚。
顿时，乌发如瀑。
温也没料到，怔了怔，直到长发悠然披肩，她才朦朦胧胧地回过头。
男生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如雾的眉弯，含水的眼眸，挺翘的鼻骨，还有刚因啃咬而变得愈发红润的唇，每样他在少年紧涩梦里描绘了无数次的五官组合在如今这张更轻盈、更舒展的瓷白面孔上，天真而直白地向他展示出热烈的诱惑力和冲击力。
他不由喉咙发紧，别过头去，好像不去看她，就能压抑住生理心理的双重冲动。
于是将少年嗓音绷得紧紧的，“走吧，送你回校。”
“……奥。”温也迟缓点头，不明所以地将头发拢到胸前理了理。
他又突然没了话，温也走在他半个身位的前侧方，百无聊赖地踢起小石子。
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走到校门口，快八点了，正是人来人往热闹的时候。
但两人都没有要避的意思。
靳司澍眼底汹涌终于归于平寂，他止步上前，在路灯下凝望女孩娇憨疏懒的脸。
温也眨眨眼睛，不怎么敢看他，嗓音也低低柔柔的，“我进去了？”说着就要脱衣服。
靳司澍阻止她，“冷，穿着。”
温也有点踌躇，“那……我岂不是又得给你洗衣服？”她突然觉得这是个陷阱，仰头瞪他，横眉凶巴巴的，“你故意的！”
闻言，那人不由哂笑，挑眉慢条斯理，“温也，你每次都穿裙子出来见我……我是不是也可以认为你是故意？”
“……”女孩险些没喘上气，“你再也没福分看我穿裙子了！不然我就是这个！”她竖了个小拇指示意，随后夺过他一直拎着的空纸袋，耳畔红透，转身就走。
靳司澍将她拉回来。
“好了。”
他眉眼含笑，痞气尽显，就这样自上而下地凝着她，顷刻，散漫道歉，“你想穿什么穿什么。”
说着将一管药放置她手心，嗓音嘶哑一字一顿：“一天三次，按时涂。”
“……”女孩蓦地咬唇，羞恼少了些，羞稔多了些，嘟囔，“都说了我有。”
“知道。”他低沉轻哂，“赏脸用我的吧。”
说完后撤两步，在昏黄路灯下和她挥手。
狐狸精啊狐狸精……直到灯火通明的宿舍楼下，温也才从他编织的温柔陷阱里挣出来。
脑袋一清醒，她身为寡王的钢铁意志也就跟着觉醒了，于是想起了一件顶要紧的事儿，忙解锁手机一问究竟——
【你拍了拍“靳猫猫”】
【刚想起来问，组队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啦「小猪跳舞」】
对方正在输入……
温也一点也不紧张。
今晚气氛那么好，必得十拿九稳吧！
于是悠哉悠哉地刷卡进楼。
滴滴！是好消息来了的声音。
温也立刻看过去。
【靳猫猫拍了拍“仙宁姐霸”】
【不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