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鹿光荧的泪水一时没控制住，从眼角滑落。商灼兮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忙递过去几张面巾纸，鹿光荧接过，往脸上一铺，微微扬起头来，觉得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想使劲儿把眼泪憋回去，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
商灼兮轻轻拍了几下鹿光荧的背，温柔地说着“不哭了，我们出去吧。”
鹿光荧点了点头，面巾纸已经被她揉搓成了一个小圆球，捏在手里来来回回地继续摩挲着。
两个人走出美术馆展厅，停在了一处露天院子里。院子里有几棵颇具中国山水画意境的油松，静静地伫立在院落一角，花池里铺满白色的鹅卵石，树根处点缀几盏小灯，更衬得夜色静谧。院子里只听得到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脚步声。
鹿光荧深呼几口气，渐渐平复了情绪。商灼兮借着月光歪着脑袋看她，似笑非笑地样子很是撩人。他今天穿的不似往日正式，上身一件白色T恤，搭配浅灰色的亚麻休闲裤，头发也没有刻意做造型，很蓬松自然。
“哎呀，别看我了，我觉得有点矫情。”鹿光荧吸了吸鼻子，苦笑着。
“没有。”商灼兮抬起头转身走到油松旁的石凳上坐下。
“如果我没有问陶冶要门票，你会叫我来看展吗？”
“不会。”
“为什么？”
“我不太喜欢刻意而为的事情。知道你要来我才去接你的，如果你根本没打算看展，我也不会要求你非要来看。”
鹿光荧点了点头，隔了一点距离，坐在了商灼兮的身旁。
“这次的艺术节，给你的品牌带来不错的曝光吧？”商灼兮问道。
“嗯，是的，多亏你了。”
“哪里，是你们的创意很好，你们的文创品卖的差点超过了艺术节的产品。”
“灼兮哥这是眼红了？”
商灼兮淡淡一笑，把手整个舒展开来，伸了个大大懒腰，接着说“那倒没有，能帮到你，我很开心。”
二人又在空旷的美术馆里转悠了一圈，回到展馆的时候，工人们正在拆卸那些刚刚挂在墙上的画作，小心翼翼地拆下、打包、记录、运走。
一幅幅的作品不知道凝聚了多少创作者的心血，注入了艺术家的灵魂。又不知道过了多久，终将会湮灭在时间中。想到这儿不免又有些伤感，别过头不在想，跟在商灼兮身后，看着他坚定的背影，只觉得心里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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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车子附近的时候，对面一对情侣手牵着手摇摇摆摆地向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鹿光荧还在想，这谈恋爱是真不困啊，大半夜还在压马路吗。
走近了才越发觉得这俩人如此眼熟，原来是于然跟楚尘。
怎么一下午没见，小手就拉上了？
“于然？”鹿光荧对着黑暗下步履逐渐放缓步伐的两个黑影问道。
“我天，鹿光荧你戴着八倍镜吗？这都被你认出来了。”于然发现被认出来，便也不再扭捏，被楚尘牵着就走了过来。
“你俩？”鹿光荧刚刚哭过，鼻音还有点重。
“我俩下午看完展，就在附近吃饭，吃得太撑了，现在遛个弯消消食。”于然又转向旁边的商灼兮说道，
“嗨，商总好，怎么大晚上的还把我们家光荧给叫出来了？”于然带着坏笑，看看鹿光荧又看看商灼兮。
“听说光荧想看展，想趁着工人还没拆完带她过来看看。这位是，于小姐朋友？”
经过商灼兮的提醒，于然终于想起来，还没介绍楚尘。
“不是朋友，是男朋友，楚尘。这位是商总，这个美术馆的馆长，还是这个展的策展人。”于然大咧咧地给楚尘介绍。
“您好，我是楚尘。您的展很不错，是我这几年在溪城看过的最好的展了！尤其是最后一个艺术装置的展，太有趣了。”
“谢谢。”商灼兮目光温柔地点了点头。
“好啦，别商业尬夸了，你们要回去吗？”于然看向眼睛有点红的鹿光荧，仿佛想从她这两颗桃子似的眼睛里看出什么八卦来。
“嗯，灼兮哥送我回家。捎上你们吗？”
“不用啦，我们刚刚也叫了车，过会儿就到了，你们先走吧。”于然努力克制也无法掩盖此时的满面笑意，楚尘的手自始至终都没松开。
鹿光荧一副我懂我懂的表情，四人互相道别，于然狡黠一笑，小女生一样歪着头拉着楚尘走了。
鹿光荧刚刚落座系上安全带，就收到了来自于然的微信。
于然：半小时后去你宿舍？
鹿光荧：不妨碍你约会？
于然：我是重色轻友的人嘛
鹿光荧：我看你是八卦的人
鹿光荧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商灼兮发觉侧头问她，“笑什么？”
“哈哈，没有什么，秘密。”鹿光荧可不想为了跟商灼兮关系再亲密一些就把朋友的新恋情当成谈资。
商灼兮便也不再追问，车子停在鹿光荧宿舍楼下，因为上次之后又来学校开过几次会议，门口保安早就熟悉了商灼兮的车牌号，没有问询就放行进来。
鹿光荧要开车门之前回过头郑重地对商灼兮说，“谢谢，谢谢你今天带我看展。我很开心。”
“我也是。上去休息吧，早点睡，晚安。”
“嗯，好，你也晚安。”
“你宿舍几楼？”
“嗯？”
“我确认你亮灯了再走。”
“五楼，从左边数第三个窗户。”
“知道了，快回去吧。”
鹿光荧下了车，小跑进了宿舍，商灼兮看着五楼房间的灯亮起，才启动车子离开。
鹿光荧到宿舍先去卫生间冲了个澡，正在吹头发的时候，门铃响了，是于然。
拎着一大袋子零食进了门，鹿光荧接过一大袋子零食问她，
“这么晚了吃零食，想胖死自己？”
“嗯……那也是一个幸福的胖子。”于然回道，脸上依然是一副小女孩的快乐神情。
“额……这恋爱的酸臭味！”鹿光荧假装皱眉，还顺带做了个恶心的表情。
“切，说我，你跟灼兮哥怎么回事，这家伙挺浪漫啊。美术馆奇妙夜啊？”
“别瞎说，我们是纯洁的利益合作好吗？他的一个艺术装置，就你们最后看见那个玻璃瓶做的那个，那是他的作品。”
“啊？这么厉害！我还拍了好多照片呢，竟然是他设计的。”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啊，然后我们就出去了，就碰见你跟楚尘了。”
“没意思……”
“好了，该说说你跟楚尘了。怎么就昨天还失恋呢，今天小手都牵上了？”
“闹了个乌龙。”
原来于然以为楚尘有了喜欢的人才拒绝了她的邀约，而真实情况是，楚尘是带着一个研究生导师的小孩去的艺术节，两个马上升初中的青春期小孩，楚尘为了能成功进入这个导师的实验室，无奈之下暑假就开始给导师打工了。什么杂活儿都干，任劳任怨。
而下午于然看到一脸生无可恋的楚尘带着俩叛逆的小男孩在逛展，立马动了恻隐之心。便跟在后面，假装偶遇了。
比起呆板木讷的楚尘，于然又酷又飒，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很讨青春期小孩的喜欢。于是四个人一起逛，于然又很懂艺术，把一些艰涩难懂的理论讲的宛如脱口秀段子，给两个小屁孩哄的很开心。
逛完艺术展，楚尘跟于然把小孩们送上网约车就一起去吃饭了。
“然后呢？”鹿光荧一边敷面膜一边看着正在吃零食的于然。
“然后我就打直球告白了啊。”
鹿光荧：“勇士！”
“我说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喜欢咱俩就处处，不喜欢我以后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酷!然后楚尘说我也喜欢你？”鹿光荧好奇地接话。
“然后他就呛到了……”
“噗……哈哈哈，你家楚尘可真逗。”
“没办法，母胎solo都这样，我能理解他。”
“然后呢？”
“他咳了一会儿，说，喜欢。”
“哇哦，不错不错。恭喜恭喜。我们于然终于在大学毕业开始了自己的初恋！”
“那还要谢谢鹿老板的门票！”
两个女生叽叽喳喳地聊到深夜，于然才恋恋不舍地回房自己间睡觉。
临睡前鹿光荧又想起早上听到的广播里的那个消息，忍不住还是上网百度了，在搜索框输入了三个字：商青山。
百度百科上的信息寥寥无几，时间也截止在十几年前商青山突然辞去南城美术学院院长职位，远赴美国定居的信息。而关于他在南城美院发生过的事情，在网上却没有半点踪迹。
鹿光荧退出网页，计划着十一假期回一次南城外婆家，或许能解开自己的疑虑。
眼皮越发沉重，沉沉睡去，再醒来已经天光大亮，鹿光荧下楼去买了早餐直奔工作室开始工作。
直到上午九点半，于然还有另外几个小伙伴才陆陆续续地到。
“买了早点。你爱吃的豆腐脑还有小笼包。”鹿光荧把早点给于然递过去。
“好幸福啊，鹿老板，谁娶了你，才是有福之人。”
“呵呵，少来，我对结婚不感兴趣，我只对赚钱感兴趣。赶紧吃饱，我们又要开始干活啦。”
“你这个周扒皮，艺术节刚结束就不能缓缓吗？”
“不能。”鹿光荧面无表情地从书房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边喝豆浆边把电脑往于然那边递过去。
一份新的策划案。
“又是联名？还是那家网红糕点？溪味糕？”
“嗯哼。”
“行啊你，胃口很大嘛。”
“对啊，这次艺术节的试水很成功，现在年轻人不止是为产品买单，他们还会为产品背后的文化买单，为故事买单。”鹿光荧继续划着那几页策划PPT。
“那么问题来了，人家溪味糕凭啥跟咱们合作？”
“互利共赢，没有人会拒绝。而且新回来的那个少东家，会同意的。”
“那怎么找人家啊，也不能到人家门店去说我找你们老板要合作吧？”
“有个人可以帮忙问一下。”鹿光荧合上电脑开始慢悠悠地拆开豆腐脑的包装。
“谁啊？”
“商灼兮。”鹿光荧表情淡淡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