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外婆术后恢复的很好，医生告知可以办理出院了，对于鹿光荧来说这是天大的好消息。
外婆进入CT室拍片子，做最后的检查。
鹿光荧跟李阿姨在外面等候，想到外婆出院后还需要有人专门照顾起居，就在网上的一些家政服务app里选来选去，但也没有选出来十分满意的人。
“小鹿，干啥呢？愁眉不展的，你姥姥都要出院了，咋还不开心呢？”东北的李阿姨更习惯把外婆称呼为姥姥，她说她们老家那边都是这么叫的，显得更亲近。
“李阿姨，外婆出院了，可我没办法每天都在家照顾她，想着在网上找找有没有合适的保姆，很难找到特别合适的呢。”
“光荧，你看，阿姨跟你商量个事儿？“
李阿姨有些不好意思，想了一会儿还是开口了。
“你觉得，阿姨去你家做住家保姆怎么样？合适不？”
“啊？李阿姨，当然可以啊。你愿意吗？可是，住家保姆的工资可能会比在医院当护工低一些……不过，我可以给您多加工资。”鹿光荧有些喜出望外，李阿姨知根知底，这么久一直都是她照顾外婆，外婆也喜欢她的直爽性格。
“哎呀，什么钱不钱的，你以为你李阿姨钻钱眼儿里啦？老在医院也不好，总是有各种病菌，有时候遇到奇葩的病人还要受气，我们家那位早就不想让我干了。遇到你跟你姥姥这么好的人，我才坚持这么久。”
“太好了，李阿姨。您可帮了我大忙了。”一桩大事终于得以解决，鹿光荧终于可以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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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出院定在了下周一。
鹿光荧趁着周末事情少，赶紧回老房子打扫，她跟外婆的住所已经近一年没有住过人了，家里肯定都积攒了许多的灰尘。
鹿光荧不舍得花钱请人打扫，决定亲自动手。
一大早，她在学校食堂吃了早饭，准备回老房子彻底打扫一番。
鹿光荧跟外婆的住所在南城老城区，很古早的老公房，是早些年外公厂子分的房子。鹿光荧喜欢老城区，喜欢老房子，一到饭点儿小区里会有各家烧菜的香味飘到你的鼻腔吸引你的味蕾，也会有相熟的大爷大妈在她回家的时候跟她打个招呼，总是有一种家的温暖感跟安全感。
一口气爬到顶楼，拿出钥匙，旋转，铁门开了，鹿光荧进屋环视一圈，屋内灰尘确实不少。
先去阳台把窗户都打开，把床铺上的床品都退下，丢到洗衣机里开始清洗，洗衣机年纪也不小了，清洗的时候会发出嗡嗡的声音，机身抖动，还会在甩干的时候移位，有时候竟然会从卫生间角落移动出去一米左右，这让鹿光荧很震惊。
看吧，洗衣机都想逃跑，这个年纪了也不让人家退休……
等到洗衣机开始运行，她又去卫生间洗拖把，擦地，擦家具，擦窗户……
等屋子终于窗明几净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
现在已经12月份了，天黑的早。不过下午四点多，天光就已经很暗了。
老房子的采光不算很好，窗子不大，屋内没开灯，显得有些孤单寂寞。
很多人都会因为午睡睡过头，醒来时夜色已经全暗，屋子里没有其他人，也没有开灯，那一刻，有一种仿佛被全世界忘记了的感觉……
鹿光荧此刻就有这种感觉。
拿起手机，对着老房子的窗户拍了一下窗外暗暗的天光，配文“听说老房子闹鬼？谁来玩密室”发了个自嘲的朋友圈。
才发出不到一分钟，商灼兮点了个赞。
随后，他的消息也发了过来。
商灼兮：在玩密室？这场景做的很真实啊。
鹿光荧哭笑不得，回复道，“有没有可能，这是我家……”
商灼兮：抱歉，我不知道你在开玩笑。
商灼兮：你在南城有家？
鹿光荧：是啊，我就是南城人嘛
鹿光荧：跟我外婆一起住，她要出院回来住了，我回来把房子打扫了一天，累死了
商灼兮看见鹿光荧的回复，心里顿时涌上来一些莫名的情愫，对这个女孩他还有太多的不了解，她外婆住院了，她一个人在老房子里打扫，这些他都不知道，顿时觉得自己的喜欢很浮于表面，自己似乎从未仔细地了解她。
商灼兮：是不是还没吃饭？
商灼兮一提醒，鹿光荧才发现自己确实没吃，靠着早上食堂的大包子坚持到了现在。
鹿光荧：是呀，准备在老房子简单做点
商灼兮：方便蹭饭吗？
鹿光荧心不由得乱了节拍，上次他们独处吃饭，她就十分失了分寸地吻了他。
这次，绝对不能再喝酒了！
鹿光荧回复：方便。
随后发了老房子地址，就赶忙下楼买菜了，家里的调料也都差不多要过期了。
索性就去小区附近的大超市采购起来，推着购物车，加上此刻饥肠辘辘，不知不觉就把购物车装的满满登登的。
哎，真不应该在饿肚子的时候逛超市，网友诚不欺我，鹿光荧暗自思忖。
她结完账拎了两大包的食材和日常用品往家走去。
快到小区门口，一辆SUV刚好也到了门口，对方轻轻按了一下喇叭，鹿光荧才注意到开车的是商灼兮。
商灼兮把车子停在小区门口的车位里，赶忙下车接过了鹿光荧手里的两大包食材。
掂了掂重量，不算轻，想着鹿光荧平时这些事情全靠自己，心里又翻涌几分心疼。
鹿光荧因为购物袋勒得手心痒痒地，搓着手跟商灼兮说谢谢。
鹿光荧领着商灼兮往自己家的单元走去，路上遇到楼下买菜回来的阿姨，对方打量了几眼商灼兮，“小鹿，男朋友哦。”
鹿光荧刚想解释什么，商灼兮反而礼貌地回应对方“阿姨好。”
买菜阿姨满意地点点头，“一表人才哦，蛮好。”
鹿光荧脸一下就烧的厉害，还好还好，此刻天光很暗，商灼兮未曾察觉。
他竟然没有否认……
老房子没有电梯，两个人默默爬楼，鹿光荧走在前面，用跺脚声让楼道里昏黄的灯亮起来，几次回头想帮商灼兮拎袋子，都被他拒绝了。
“乖乖当好你的引路人。”商灼兮温柔说道，鹿光荧便乖乖地拿出手机帮商灼兮补充亮度。
终于到了，鹿光荧找出钥匙开门。
进屋开灯，换鞋。
在屋里翻翻找找，终于找到一双以前出去玩在酒店带回来的一次性拖鞋，给商灼兮换上。
商灼兮进屋环视了一圈，屋内是清香的洗衣液的味道，干净而舒适。
屋子里的家具陈设都很有年代感，如果商灼兮办一次80年代老物件展览，那么鹿光荧的家可以不做任何改动直接搬去展示。
“卫生间在哪，我去洗个手。”商灼兮说道。
“在那边，就是门锁坏了，你使劲儿推上就好了。”鹿光荧有些难为情，对比商灼兮在东城的老家，那所气派又典雅的别墅，她的家实在是过于简陋了，但商灼兮并未表现出半分惊讶或鄙夷，这让鹿光荧也觉得自己多虑了。
商灼兮洗完手，很自然地来到厨房帮忙。
“要做什么菜？”商灼兮问道。
“我自己来就好，你去客厅那坐吧，哪有让客人做菜的道理。”鹿光荧想把商灼兮赶出厨房。
“你忘了，我说过，我很喜欢烘焙还有烹饪的，你忙了一天了，你去休息，你只需要告诉我工具都在哪就好了。”商灼兮依然坚持，鹿光荧扶额妥协，拿了一罐从超市买的酸奶，就去客厅等着商灼兮的大餐了。
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余光总是会瞟进厨房里。
鹿光荧第一次觉得自己家的厨房这么小，感觉高大的商灼兮将厨房填的满满当当。
不一会儿，香味飘出，“鹿同学，开饭了。”
鹿光荧飞奔过去，“灼兮哥，你好厉害啊，这么快，竟然做了四个菜！”
“都吃光啊，要不就浪费了。”商灼兮解开围裙，也坐了下来。
“等等，喝点什么？”鹿光荧打开冰箱，看着自己刚刚在超市里采购的一些饮料。
“但是这回可不能喝酒了，果汁好吗？”该死，鹿光荧说完就后悔了，自己干嘛又提这茬。
商灼兮轻轻嗤笑了一声，“怎么就不能喝酒了呢？”
“哦，也没什么，喝完酒第二天会头痛……”鹿光荧心虚地打着哈哈，随手拿了两瓶NFC的果汁递给了商灼兮。
四道菜，一荤两素还有一大碗紫菜蛋花汤，鹿光荧还以为商灼兮在美国那么久，早就不会做中餐了，没想到他竟然做的如此地道。
吃完饭，鹿光荧坚持要自己收拾，让商灼兮随便坐坐，他先在沙发那看了会儿NBA球赛，觉得无聊就跑过去问鹿光荧“要不要帮忙？”
“不要，马上就好了。”鹿光荧此时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在清洁灶台。
“我刚刚路过卫生间，旁边那个小房间是你的吗？”商灼兮问道。
“嗯，是呀，对了，我房间里有很多书，你随便看。”
“可以吗？”商灼兮在国外很多年，对于隐私极为看重，对于踏入别人书房这种事情，还是觉得有些越界了，虽然他确实好奇鹿光荧喜欢看什么书。
“没关系的，不过我不确定，你对青春文学感兴趣。”
商灼兮笑了，点了点头，走进了小卧室，小卧室朝北，面积不大，一张单人床，一个衣柜，一个带书架的书桌，一把椅子，其它就没有了。
书架上的小玩意儿吸引了商灼兮的注意，上面摆了很多造型奇特的手工品，大多数都是黏土捏的，能看到颜色有些褪色了，看来时间久远。
商灼兮像是进到了博物馆一般，也不伸手触碰任何，他个子高，需要微微弯曲膝盖，把手背在身后，仔细地了解她的过去。
看到一张照片，应该是鹿光荧的小时候，看样子约莫不到十岁，身边应该就是她的外婆，两个人依偎在一起，桌上摆着一个奶油蛋糕，小鹿光荧带着生日帽，笑的眼睛弯弯的，十分可爱。
下面写着“2000年12月24日鹿光荧生日留念。”
12月24日，没想到鹿光荧生日竟然是平安夜那天。
正低头看着，收拾完东西的鹿光荧进来了，“在看什么？”
“在看小鹿同学。”商灼兮笑着转头看向鹿光荧。
“很可爱。”商灼兮补充道，“还有吗？”
“什么？”
“你的照片，我想看看。”
“都是很小时候的了，上了初中之后，我变胖了，后来就不喜欢拍照了。”
“没关系，我想看看你小时候。”
“那我找找，我记得在最上面有一个相册来着。”鹿光荧踮起脚尖，准备去拿书架最上方的相册，商灼兮往后退了几步，站在鹿光荧身后。
“找到了。”鹿光荧拿起相册刚转过头，相册下面一块类似砚台一样的东西随之被带落下来，眼看要砸下来，在身后的商灼兮眼疾手快，一步上前，将那块砚台牢牢地抓住。
此时鹿光荧整个人都埋在了商灼兮的怀里。
他身上有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很好闻，再无其他，商灼兮大抵是没有吸烟的习惯。
商灼兮愣在原地，鹿光荧的发丝抵在他的脖颈，痒痒的。
现在这个姿势，有点像，壁咚……
商灼兮将砚台轻轻放到书桌上，“小心，差点砸到你。”温柔地声音在鹿光荧的耳边，距离太近能感觉到对方呼出的热气。
鹿光荧抬眸，灵动的眼镜，扑闪的睫毛，扰乱了商灼兮的心绪。
商灼兮也对上了她的眼神，瞬间沉溺，卧室里的灯光有些昏黄，正好又将氛围烘托了几分暧昧不清。
“喝酒了吗？”商灼兮语气依然轻柔。
“嗯？”鹿光荧睁大眼睛看着他。
“我想问你，这次还想借着喝醉酒吻我吗？”他都记得是吗，那个吻，他记得。
鹿光荧大脑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收场。
似乎只是一瞬间，两人交换了眼神，那种默契是不需要语言的。
语音太过苍白，语言太多误解，就是此刻，就要现在。
鹿光荧微微闭起眼睛，下巴微微扬起，“我没喝醉……”
商灼兮喉结一处滚动，一只手搂住鹿光荧的腰，另一只手轻轻勾起她的下巴，俯身，轻柔地吻了她的唇。
一切发生的都是那么的自然又惊喜，像是一场演奏会突然蹦出的乐章，没有提前彩排，全是即兴表演。
不是第一次那样的浅尝辄止，朦胧意外，这一次是两颗在海上互相试探的船，终于在海边靠了岸。
热烈而滚烫，他们共享此刻感觉。
鹿光荧此刻好像听见了窗外正在下雪，雪花落在手指尖，随即化了，又落下。
而她忘了，南城从不落雪。
冰凉之后是炽热，商灼兮按在腰间的手此刻正灼着她的肌肤，搂的更加用力，更加靠近。
似乎是想把她揉进自己的心里，终于，呼吸停滞，不得不微微分开。
“我喜欢你。”商灼兮把鼻尖抵在鹿光荧的颈窝处。
“我也是。”鹿光荧轻轻地回应。
鹿光荧退后几步，商灼兮又捉上她的手，不想让她溜走。
此刻鹿光荧手里的相册掉落，哗啦，散落一地。
俩个人弯腰去捡，在那个吻要再次燎原之前。
“都是我小时候的照片。”鹿光荧顾左右而言他。
商灼兮看着她害羞的样子觉得很可爱，正捡着照片，一张一寸证件照落在手边，商灼兮看见背后还写了字，没细看直接将一寸照片翻过来。
那一刻，他的世界，他的城池，彻底坍塌，他觉得老天总喜欢跟他开玩笑。
每一次尝到一点点幸福之后，命运都会以厄运狠狠地惩罚他，仿佛他天生就是要受刑之人。
照片里的男孩笑的阳光而灿烂，红底蓝色的校服，以及，跟他一模一样的那张脸。
翻转过来，背面那几个小字仔细辨认：“我永远的骑士，盛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