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张弥跟鹿光荧一起来到南大的咖啡厅里，快到中午，学生们都去食堂了，咖啡厅人不多。
两个人找了个靠窗的座位，落座。
“你怎么发现是我的？”张弥喝了一口手边的冰美式。
“我看过外婆的相册，记得你的样子。而且……外婆葬礼那天我遇见的也是你吧？”
张弥笑笑当做默认。
“小姨，这些年你都去哪了？外婆走的突然，虽然她不让我们提起你，但是我知道，她很挂念你。”鹿光荧提到外婆，眼眶又湿润了，强忍住没让泪水流下来。
“我哪有脸回来，你应该也听说过我的事情吧，当初把你外公外婆的脸都丢尽了，你外公当时气得直接跟我断绝了父女关系，让我滚，全当没有生过我这个女儿。我从小就叛逆惯了，我想那应该是我最听话的一次。”张弥冲她的外甥女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这是鹿光荧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小姨，鹿光荧以前只在外婆的家庭相册里见过小姨的照片，照片上的小姨漂亮、自信，总是笑的很灿烂。可每次她问起小姨，大人总是忌讳地糊弄过去。
再长大一些，在她的百般央求下，妈妈才告诉她一些小姨的过往，其中也提到了绕不过去的那个人，商青山。所以在鹿光荧第一次知道商灼兮竟然是商青山的儿子时，才会那么震惊。
她长大后发现其实自己跟小姨长得有几分相似，只是眉眼不似小姨那般惹人，她的眉眼总是冷淡多一些。
“小姨，这么多年你在哪了？”
“在港城，被学校开除之后就跟着社会上的朋友去了广城，后来认识了一个富商，就去了港城。”
“你结婚了吗？”
“算也不算，那个富商有老婆，我只是给他做情人，不过跟了他十年，熬死了他的大老婆之后，他也给我扶正了。去年他死了，给我留了一笔遗产，不过大房那边的孩子还想独占他们死去老爸的财产，要跟我打官司，头痛。”说着，张弥捏了捏眉心。
鹿光荧有些失望，没想到小姨最终还是逃不过第三者的身份，这难道就是小姨的宿命吗？
“小姨，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拿个东西给你，大概一个小时回来。”
“什么东西？”
“等我吧，我会很快回来。”
鹿光荧说完起身离开了咖啡厅，启动车子前往于然家楼下的小仓库。
鹿光荧：于然，我去你家仓库找点东西，麻烦帮我跟阿姨说一声。
于然：客气~去吧，我跟他们说。
鹿光荧从包里找到小仓库的钥匙，在里面翻找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那本旧相册，以及一本厚厚的记事本。吹了一下上面的尘土，呛得她打了几个喷嚏。
马不停蹄回到南大，刚刚忘记索要小姨的联系方式，还怕她又不告而别，万幸的是她还坐在刚刚的位置盯着窗外发呆。
“小姨，我回来了。”鹿光荧一路跑的着急，额头上一层薄汗。
“急什么，还怕我跑了？说好了等你的。”张弥笑了，她在这小丫头的心里是有多靠谱，看来她妈妈没少说她坏话。
“给您。”鹿光荧把东西递过去。
相册封面已经褪色，但是张弥还是一眼认出了那个小小的相册。
她跟姐姐一人一个相册，每年生日，父母都会带她们去照相馆拍生日照留念，一年一张，张弥的相册是已经褪了色的粉红色，照片停留在了19岁那年，再之后便没有了。
19岁，她独自一人离开了南城。
她翻着旧相册有些怔然，相册虽然老旧了，塑封都有些风化，但照片却保存的很好，丝毫没有褪色。不免有些动容。
“还有这个，这个是外婆的记事本，大多是记账用的，我整理遗物的时候，发现里面还有几篇外婆的日记，都是跟您有关。我觉得，您应该读一读。”说着，鹿光荧把那本厚厚的记事本递过去，封面还印着谢君梅以前厂子的名字。
张弥接过记事本，手指在封面摩挲，始终没有打开的勇气。
她们在咖啡厅里吃了一顿简餐，又聊了许多各自的近况，不知不觉时间就到了接近傍晚。
“小姨，我还要回东城，得先走了。可以给我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吗？”
张弥把手机里的微信二维码打开，鹿光荧扫了一下。
加上微信，张弥从包里拿出了一张卡。
“这些年，难为你了。我不知道我姐……你妈妈走的这么突然，这些钱你收着，本来葬礼那天想给你，原谅小姨，还没准备好如何面对你。对不起……”张弥垂下眼眸。
“小姨，我不要。你拿着吧，好好生活，不要辜负外婆对你的牵挂。”说完鹿光荧起身走了，留下了那张足以让她后半生什么都不做也可以富贵荣华的银行卡。
张弥在鹿光荧走后，缓了很久，才慢慢打开纸张已经泛黄的记事本，看到熟悉的笔记，眼泪瞬间奔涌而出，看着一封封妈妈写给自己的信，她一个人在咖啡厅泣不成声……
/
鹿光荧从咖啡厅出来，心情很沉重，但也算了却一件心事。车子启动，走到南大东门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夕阳下颀长笔挺的身影，只是眼睛里有了一丝疲惫，跟海岛上的闲适松散有些不同。
鹿光荧踩下刹车，车窗落下。
“去哪，送你。”鹿光荧笑着对商灼兮说道。
现在，她已经可以从容不迫地面对他，如同面对一个旧时老友一般的自如。
嗯，是一个好的开始。
商灼兮当时正在看手机，听到鹿光荧的声音，抬眼，眼神从漠然转变为惊喜。
“鹿同学？你怎么在这儿？”
“来拉货。你去哪？”
“回东城。”
“上车，顺路。”
商灼兮落座，取消了手机里的网约车订单。原来他准备回洛杉矶了，父亲的病情控制的很好，他下午来南大家属区看望盛如夏，跟她告别后在南大东门等车回东城，没成想竟然在这里遇到了鹿光荧。
本来想着回到东城再联系她一起吃个饭。
“回东城？你要回洛杉矶了吧？”鹿光荧假装若无其事地说道，此时电台里正在播放梁静茹的《情歌》，嗓音甜腻，鹿光荧将音量调低。
“嗯，课程很紧，再不回去，期末要挂科了。”
“哦……你之前说回南城有急事，怎么样，事情解决了吗？”
“解决了。”
“那就好。”
之后又是一阵沉默，一个不想问，一个不知如何说。
“其实，跟我爸有关，他做了一个手术……”商灼兮最终还是感觉到了鹿光荧对于自己不告而别的介意，本来对于自己的私事，他不太愿意提及，但偏偏对方是鹿光荧，便可以无所顾忌了。
“啊？严重吗？”鹿光荧瞬间觉得自己有些矫情，竟不知道他是真的有急事，想来这些天也是忙于在医院照顾才没有怎么回应她的微信。
“不严重，已经做完手术了，状态不错，所以我才敢回去。”
又过了一会儿，鹿光荧呼了一口气，才缓缓开口，“灼兮哥，其实你父亲商青山，我之前听说过，有些渊源。”
“哦？”商灼兮有些意外。
“我今天见到了一个人，她跟我讲了跟商伯父的一些前尘往事，我不知道你是否也听过一些传闻，误解了你父亲。其实，当年错并不在他……”
下午在咖啡厅，张弥将二十三年前发生的一切事情又跟鹿光荧讲了一遍，鹿光荧唏嘘不已，原来商青山被误会了这么多年。
“我觉得，我有必要替我小姨，跟你还有盛阿姨、商伯父道歉。虽然错误已经无法弥补，但是我希望你能重新认识你的父亲。”
“你的小姨是张弥？”商灼兮显然更加震惊。
鹿光荧将车子刹住，差点没有注意到路口的红灯。
“你怎么知道！？”鹿光荧的眼睛睁大，不可思议地盯着商灼兮。
“她来过医院了。我妈妈见过她了，而且她也已经道过歉了。”
“对不起。”鹿光荧说道。
“过去了，他们上一辈的恩怨，跟我们没有关系，我不会因为你是谁的亲人而对你区别对待，张弥是张弥，你是你。”商灼兮说的恳切而认真，路口的红灯映射在他俊朗立体的脸上。
那一刻，鹿光荧很想不管不顾地拥抱他。
而此时，红灯变绿，她回神发动车子。
电台里的那首《情歌》已经唱到尾声，鹿光荧将声音调大，”……回忆如困兽，寂寞太久，而渐渐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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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时后，暮色四合，他们停在了服务区，稍作休息。
还是那个服务区，还是秋天，一年以后他们竟然又巧合地故地重游。
鹿光荧去了一趟卫生间出来，看到正蹲在超市门口的商灼兮，他抱着一只小猫幼崽，冲鹿光荧说：“快看，那只大橘生宝宝了。”
鹿光荧惊喜地蹲下身子，猫窝里还有四只幼崽，那只大橘在温柔地舔舐着它们。
“好乖，你要摸摸吗。哦……忘了，你怕猫。”商灼兮又把小猫抱回怀里。
“我现在不怕了，我在东城的那家店，老板养了一只灰色的狸花猫，一开始有些害怕，后来它总是蹭我的腿，我慢慢地就不怕了。”
说着鹿光荧伸手摸了摸商灼兮怀里的小奶猫，它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喜欢猫啊，二位？”超市老板出来对着他们说道。
“嗯，喜欢。”商灼兮点了点头。
“喜欢送你们一只。”超市老板是一个外表很粗糙的大汉，但笑容和善。
“看你俩也不像坏人，抱一只回家吧，我这生意忙，也有点照顾不过来。”
“真的吗？”商灼兮有些喜出望外，显然他很喜欢怀里这只小奶猫。
“可是我明天就回洛杉矶了……”商灼兮有些无奈，宠物国际托运有些麻烦，况且这只小猫出生不久，那么长时间的飞行，不知道它的身体能不能承受，还是不能冒险。
看出商灼兮脸上的犹豫，鹿光荧转头对老板说，“那这只小猫我们带走啦。”
商灼兮不解地看向鹿光荧，“寄养在我这里吧，我也喜欢。”鹿光荧说着，又摸了摸小奶猫。
他们起身要走，鹿光荧又看了看对面，商灼兮想起来了什么，问她，
“在找爆米花？”
鹿光荧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刚刚问过了，现在晚上了，没什么人买，老板收摊了。”商灼兮说道。
“……哦，好吧……”鹿光荧有点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拉开车门准备要走。
“我来开吧，你开了一个多小时了，累了吧？”
“还可以，不累。”
“我来吧，你来抱猫咪，正好你俩熟悉一下。”
“那好吧。”
鹿光荧开心地接过小奶猫，小猫舔了舔她的手指。
按照车载导航，一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偷猫蛋门口。
“开到你家吧，等会儿我再把车子开回来。”鹿光荧说道。
“太麻烦了，离得近，我打车回去。”随后商灼兮将车子停好熄火，转向鹿光荧。
“晚安啦，你们。”伸手又逗了逗鹿光荧怀里的小猫咪。
“等一下。”鹿光荧叫住了他。
“怎么啦？”
“它还没有名字哎。”
商灼兮想了一下，这只小奶猫身上浅黄色的，点缀着一些白色，有点像一杯加了椰果的奶茶。
“就叫奶茶吧，怎么样？”
“嗯，好耶，小奶茶跟粑粑再见。”
………
等等，我在说什么？？
鹿光荧瞬间觉得有些不妥，小奶茶管他叫粑粑，那管她叫什么呢？
怎么显得自己有些故意。
马上补充一句，“跟姐姐回家睡觉。”
商灼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