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师傅！掌柜！
白玉宝拿起墙角的扫帚，提着撮箕，轻轻的，轻轻的，仔细的将米师傅磕在凳子边的烟灰扫进撮箕里。提着撮箕抓起米师傅身边搁着的烟斗往外走去。
“哎、哎、哎。”米师傅抬手追过来：“烟斗，烟斗给我。”
白玉宝转身：“你是老师傅了，酒窑房里不准抽烟，你知道的。前店来了上酒的大主。买家进来看见你酒把式在酒窑房里抽烟，势必对生意造成不好的影响。”
“有什么影响？好酒不怕巷子深。他爱上不上。”说完，一把拽过白玉宝手中的烟斗，恼着脸就势坐在长凳上。
白玉宝提起撮箕，走到院墙外的地灶灶口边，弯腰轻轻的将撮箕的烟灰倒进坑里。
两个年轻伙计有说有笑的从外面回来，进门看着米师傅黑着脸坐在那。俩人蹑手蹑脚的走过去。
白玉宝放回扫帚簸箕，走到米师傅身边坐到长凳上。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米师傅，你是我大爷请来的，糟坊的老人了，又是酒把式。
这么多年，你一直帮着我家。我想，你一定是个重情重义的老人。我父亲在世的时候，就想把我送到你跟前，跟着你学手艺，学做人。
后来我父亲生病了，身边要人照顾，这事就没成。”白玉宝说着，偏过头泪汪汪的看向依旧黑着脸的米师傅。
米师傅勾过头，鼓着眼睛泡，看向白玉宝：“你不早说，糟坊里已经收进来一个新学徒。”
“我怎么不知道？”白玉宝直起身，故作惊讶的说道。米师傅鼓着眼睛泡，顿时一张脸憋成猪肝红。
他正个头：“按规矩，是要经过东家同意，黄掌柜的意思是你父亲不在，你还小，他跟我商量，就替你当了这个家。”
“嗨，收了就收了呗。米师傅，你看看给我安排个时间，我什么时候能拜你为师？”
米师傅身子往凳子那头挪了挪，身子后仰偏头看向白玉宝。像水田里大水蛙一样的鼓眼睛，在眼泡里滚动着，最后盯着白玉宝：“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想学这一行？”
白玉宝看着他坚定的回道：“想学”。米师傅转过头，拿起烟杆伸进烟袋里，按捏着。他咬着烟杆，没有点火，吧唧了一下，拿下烟杆：“这不是你干的事，你自家的生意，你愿意做，坐个柜台还差不多。”
“不，米师傅，你年纪一年大一年，哪天你不想干了，我去哪里拜得到你这样的师父。正因为我细胳膊细腿，才更应该跟着你锤炼锤炼。”
白玉宝说完，站起身一步跨到他背后，双手捶着他的后背，连着捶了几下，伸过头问道：“师父，舒不舒服？”
米师傅端着烟杆，眉开眼笑的：“舒服。这几天就是背痛，你捶着真是舒服。”
……
白玉宝出了糟坊门，向店铺走去。黄掌柜站起身：“柜台里我留着找零的，这是20两，你先拿回去用着。”说着递个笔和账本，让白玉宝签字。
白玉宝双手撑在膝盖上，抬头看着黄柜掌柜：“赊账这一块你要抓紧时间去要。以后不要赊账。我大爷跟钱掌柜规定过：诚信为首，小本生意，概不赊账的店铺规矩。”
“那是早年间的生意，现在不灵活着做，难维持住。”
“几年间，生意就变化这样大吗？”白玉宝起身，提起钱袋装进兜里：“明天早上填库。”
“母亲，没见过，不知道。今天进糟坊里待了会，我恨不得现在就把他们撵走。”白玉宝很是愤愤的说道。
“这事不能急，急不得。慢慢想想法子。要是有个贴心人商量商量，帮我们出出主意就好。要不，你去把你舅叫来，我跟他商量商量？”
“母亲，舅舅都是老实巴交的人，我们自己先想想再说。母亲你说的对，这事不能急。这样，我先进糟坊干着再说。”
“你真的去当学徒？”
“只有这样，才能弄清里面的情况。”
“黄掌柜，就秆两袋？”
“秆两袋，取个均数。这样省事。”
“再秆一袋，把这一袋秆一下，秆三袋取均数。”
“一共多少袋？黄掌柜。”
“你没数吗？”
“不是你在记账么？”
“啊，15袋。”
“15袋？”
黄掌柜将拿着账本、笔的手往身后一背：“要不你再点点？”
“不点了，问赶车的老师傅。”
黄掌柜斜了一眼赶车的老师傅。老师傅低头顺着驴车：“上车时我数着一共16袋。”
黄掌柜偏过头：“少东家，要不，你再点一次。”
“是你的事，你点。”
“大热天的，不进去了。就照老师傅说的数记账。”
“点个数，能把你热成什么样？你自己没记清楚。去点一下。”白玉宝一把将黄掌柜推进库房里。
“16。下次填库你们扛包的人也要记个数。”
“对，对、对，黄掌柜忙里忙外，你们帮着记着点。”白玉宝跟着他的话说道。
“老师傅，这么热的天，有劳你了！”白玉宝一番客气，付了车钱，送走了赶车的师傅。
黄掌柜一手按着账本，一手噼里啪啦的快速的拨动着算盘珠子。
白玉宝悠闲的坐在那，喝着茶，扇着扇子。
黄掌柜停下手，抬头：“6车共48袋，均106斤，共计5088斤。今年的雨水好，收成真不错，颗粒饱满、子实。”
“是的，雨水好。这两年收成都不错。”白玉宝摇着扇子，漫不经心的说完，放下扇子，起身提起茶壶，为黄掌柜渗了一盅茶：“黄掌柜，你知道的，我爷爷走的急，我父亲在家又少。像这个填库后，我大爷爷怎么跟糟坊规定的？”
黄掌柜端起茶盅灌一口茶，含着茶水，瞪着眼睛，像茶水呛着似的，好一会才伸了伸脖子：“钱掌柜转手我的时候跟我交代：“一年夏、秋入库两次，一定要保证干粮入库，入库时要过秆，记清入料单，出料单。两次入库前要各盘一次账。入库后要与东家各结一次账。
这两年你父亲身体不好，你又小，我就省去了这些。入库，出料都是有账记着的，不会有差错。”
“也是。糟坊有你管着，我放心。”
“你放心吧，我会尽心尽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