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黑夜里,有盏灯！
“范爷爷，我找了你好几圈。”
“跑了一趟土岗，为刘家拉蒜砣。他说明天还要去另外一个地方去拉一趟。”
“那生意还不错。就是这边的路都是山路，车有些不好走。”
“赶慢点，不打紧。”
“对。范爷爷是老把式。”白玉宝笑着说道。
“你找我要拉货？”
“对。我想请你明天去田庄拉麦子。”
“什么时候去？”
“吃了午饭以后。”
“啊！那人说早上他要做生意。路我不熟，得他带。那我去跟他商量商量，上午去帮他拉。”
“别去跟他讲。你刚来时间不长，他叫你什么时候去，你听他的安排就好。我这里多放一天，没事。”
“这样？”
“少东家！”驴车来了。一伙计在大门外喊道。
“范爷爷，这么快就拉回来了。”
“上午散集后，赶过去的。”
“那你吃饭了没？”
“吃过，吃过。”
白玉宝转身跑进去：“师父，我走了。”
拉完最后一车，天都黑了。范老汉牵着驴子，顺过车。他轻轻的拍了拍驴子的背：“伙计，今天可把你累坏了。”说着牵着驴子慢慢的走去。
“范爷爷，你别走，就在这儿跟我们一起吃。”白玉宝追过来，扯着老汉说道。
“不了，孩子。你快进去吃吧。”
白玉宝提着一个饭盒，老远望见柳树下有车、驴的黑影。他抱着饭盒跑过去：“范爷爷，你就在这儿过夜？”
老汉意外的，惊讶的忙从车上撑起身：“凉快，这儿凉快！”
白玉宝看着老汉佝偻的身子，听着苍老的声音。他鼻子酸酸的在那愣了一下，走过去，紧凑着老汉坐下：“范爷爷，到我那屋里去住吧。天晴这样还行，要是下雨呢？你看天上乌云投岸，指不定半夜就会下雨。
你这么大岁数，要是淋雨了怎么扛得住，会生病的。我那屋在后街，很安静。有个大院子，还有马厢。能放下你的驴、车。听我的，走吧！”
白玉宝说完跳下车，怀里抱着的饭盒差点掉地上。
“嗨，范爷爷，这是我提来给你吃的饭，你先吃了再走。我找了你一圈，再不吃就冷了。”
“孩子，我们非亲非故，你对我这么好，我有愧呀！”
“范爷爷，遇着了就是缘分，别多想！”
老汉端着碗在黑暗中和着老泪一口一口咽下饭菜。不远处的驴子，不停的甩着长长的尾巴。长一声短一声的呼吸着。白玉宝扯下肩上的汗巾甩着，驱赶周围的蚊子。
河底的河水静静的流着，偶尔听到有鱼跳出水面的声音。河堤石缝里，蟋蟀急促、刺耳的叫声此起彼伏。草丛上空，萤火虫闪着光亮的上下飞舞着。不远处的草丛里，悉悉索索声有点令人发怵。
白玉宝抬头望向天空，片片乌云，擦着月亮飘过去。月亮在云层间捉迷藏似的。过一会儿露下脸，过一会儿露下脸。最后被一大片乌云遮住，半天没出来。起风了。
老汉扒完最后一口饭，慢慢嚼着吞下。他将碗放在车里，抓着车帮翻身下来。白玉宝忙伸手扶住他，老汉站定后，从车厢里拿过碗筷递给白玉宝：“孩子，回吧，忙了一天，还惦记着我这个老朽。回吧，回去歇息。”
“范爷爷，你看起风了，雨马上就来了。”
“没事，我有毡布。”
“范爷爷，这里是河床，只要一下雨，上面就会发大水下来，河床就会被水淹了。这里你又不熟悉，夜里又黑，水下来你知道往哪里走？”
“不要紧。雨来了，我就搬到河坝上去。”
“有雨就有风，扯着毡子是挡不住雨风的。淋了雨，真的会生病的。”
“快回吧孩子。不要担心我。”
白玉宝急了：“范爷爷，你怎么那么倔呢？你有孙子，你范家是有希望。你不能生病，要好好活着。过几年把孙子接回来，为他成家立业，你吃的苦不就值了么？”
黑夜里，一老一少站在那儿，沉默着。
“我能有那么一天吗？”
“能。一定能。你看你身子骨还那么硬朗。”
白玉宝打开大门：“范爷爷，马厢在这边。”范老汉牵着驴顺过车。白玉宝又快速打开了堂屋的门，点亮油灯：“糟坊两伙计晚上住在这边一间，你住这边一间。”
白玉宝端着油灯推开房间门，揭开床上盖着的大床单。床上叠着整齐的铺盖，架着鹅黄色的蚊帐。柜子，桌子，椅子一应俱全。
“范爷爷，你就睡这里。”
范老汉站在那没动，也没说话。
“你怎么了？”
“孩子，我就在外面院子里扯个毡篷住。你这么好的房子，我不能进去住糟蹋了。”
“现成的不住，在外面扯毡篷。那跟在河滩上有什么两样？”白玉宝有点失去耐心了，毛了。
“要不这样，这耳房，我在这耳房里住。”
“这耳房，一间是灶房，一间里面放的乱七八糟的杂物，你怎么住？”
“没事，我顺一顺。”
白玉宝只得端着灯，开了装杂物的耳房：“这怎么住？”
“理理，顺顺，很好的。”
白玉宝将油灯放到桌上，将里边的东西搬了一些放到院子里。“好了，孩子，我来清理，你快回去歇息，很晚了。”
“范爷爷，要是不下雨，这有凉床，你就在院子里睡，凉快些。”白玉宝说着，将刚才堆到凉床上的东西，又搬下来。
他转身进里屋，拿来一把大蒲扇递给老汉：“这里蚊子多。这是大门的钥匙。我让伙计给你提壶热水过来，你洗洗，泡个脚。
顺着巷子往左走，竹园边有口水井。出门往右拐不远去有茅房。”
“好。孩子，你快回吧。”
“师父，我想出去溜会。”米师傅用扇子爱怜的照他头上轻轻的拍了一下：“别走远了，早点回来。”
“范爷爷，你把院子清理的这么干净。”
“孩子，这是多好的一栋房子。”
“是，我也很喜欢这套房子。高大、敞亮又通透。搬出来的东西你都顺去哪了？”
范老汉推开耳房的门，白玉宝进去一看：“耶，都搁楼上去了。范爷爷，你年纪大了，上梯子千万要注意。下次要上下拿个什么，等伙计回来叫他们帮忙。”
“没事。孩子，你坐。我有话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