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后
盛渊看着沈年泛红的脖颈,忽然起身一把掐住了贺兰玉的脖颈,将人抵到了墙角。
“她所受过的委屈你也该尝尝才是。”
贺兰玉惊恐地睁大了眼睛,费力地拍打着盛渊地手臂,无论她如何抓挠,他都纹丝不动。
盛渊看着贺兰玉挣扎地模样,忍不住心想沈年当时可否也是这样的无助。
直至贺兰玉失去挣扎能力才撤去力道。
贺兰玉跪在地上,猛烈的咳了起来,她看向盛渊的眼神有怨恨亦有恐惧。
“疯子!盛渊你这个疯子!”贺兰玉捂着脖子怒骂。
“疯子?她也这么说过我,可你说的不及她半分悦耳。”
盛渊看着匍匐在地上的女子,眼中没有丝毫怜惜,他像个上位者一般眼神轻蔑,俯视着他所掌握的一切。
而后像是失去了兴趣一般移开目光,冷冷开口:“公主殿下,你不是想见你的兄长吗?本王这就带你去见他”
“王兄?我王兄的事也是你做的?”贺兰玉的神情充满了不可置信。
盛渊并不理睬,只轻轻转动白玉瓶,一身沉闷的响声之后,密道就显现在眼前。
贺兰玉看向黑漆漆的密道,心生恐惧,她偏过脸,傲慢道:“本公主不想去。”
盛渊看了她一眼,而后看向关清瑶,手指轻轻勾了两下就兀自融入黑暗。
关清瑶抓着贺兰玉的衣领将人拖了进去。
密道里黑漆漆的,但这两人似乎早就将里面构造烂熟于心。
难得穿了一件浅色的衣服却被染成了他最喜欢的红色,被染红的衣衫在黑暗中更显诡异。
开始她还不老实,随着密道里传来的惨叫声,她也吓破了胆,逐渐安静了下来。
但在见到贺兰历的一瞬间再次失去了控制。
贺兰玉看着兄长疯癫的样子,不知是出于怜悯还是恐惧,顿时泪如雨下。
她错了,盛渊不是疯子,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魔鬼
她抓着盛渊的衣角,哭诉道:“我错了,我没有兄长,我不认识他,你放我出去,我求求你放我出去好不好······”
皇家人不讲亲情大概说的就是这样,贺兰玉能为了让自己活命否定她与贺兰历的关系。
盛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公主,人都要为自己做过地事情付出代价。”
“就凭你和大皇子勾结谢洵,意图陷害沈家,毁我文昌根基,就不可饶恕。”
他何尝不知是谢洵主动勾结的二人,这二人不能放过,谢洵也是迟早的事。
“放过你二人也不是不可以,这就要看公主的戏演得如何了。”
贺兰玉看到了一线生机,断然是死咬不放。
“我愿意,只要你不杀我,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第二日,沈年便被贺兰玉恭敬地送回了府。
她身子虽还没好透,但对府外的事也知晓不少。
沈家翻遍京城找了许久都杳无音讯的大皇子贺兰历突然出现在了城东的乞丐堆里。
听闻他已经完全痴傻,心智犹如孩童。北昆的使臣怕丢了颜面,无一人拉得下脸去认领,最终还是贺兰玉亲自到场将人带了回去。
使臣想要发难文昌,却被贺兰玉堵了回去,作为贺兰历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她亲手将贺兰历在文昌所犯的罪行上呈给天子。
无论是轻薄良家妇女,又或者是欺负老弱病残,桩桩件件都叫人羞愧得抬不起头。
北昆这一行非但没捞到什么好处,还赔上了一位嫡出的皇子。
若说其中受益最大的人,必定是二皇子贺兰煊。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野心家,却胜在明事理、懂进退。
为北昆使者饯行的那日,众人再次齐聚一堂。
大皇子看起来比之前更为痴傻,贺兰玉看她的眼神也有这不甘。
没有人知道她贺兰玉堂堂一国公主为了能活下去有多么卑躬屈膝。
她从前总是仗着自己嫡出的身份对贺兰煊极尽欺辱,如今她兄长这副模样,她必须向贺兰煊低头,寻求新的庇护。
为了向贺兰煊表忠心,她亲手端了一碗药断了兄长尚有一丝希望能清醒的神智。
沈年看着北昆皇室三个人不同的神情也不想深想。
毕竟这都是三兄妹之间的私事,与她有何干系。
贺兰煊看起来神采奕奕,他笑道:“虽然没有迎娶到沈小姐,但在下也得到了应有的回报,也算是不枉此行。”
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不喜欢与这样一只狡猾的狐狸打交道,只淡淡瞥了一眼并不打算出声与他虚与委蛇。
贺兰煊并不在意她对他的态度:“为表谢意,不妨告诉沈小姐一件关于文昌国不为人知的秘辛······”
贺兰煊的生母是宫中极为受宠的妃子,因此他幼时极受父亲宠爱,就算是处理公务也会将他带在身边。
那时文昌还未统一天下,正与北昆打得不可开交。
有一日他的父王打了败仗,却异常的高兴,因为他绑来了文昌国的皇后。
他那时还小,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
他在想文昌的皇后会不会也像北昆的皇后一样,刻薄寡恩,整日只知捏酸吃醋。
终于有一日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趁着换防之时偷偷进了关押这位皇后的营帐。
他记得很清楚,那个女人绝非文昌如今这个只知吃斋念佛的皇后。
那个女人很漂亮,比他父王后宫中的所有娘娘都要美。
抓到她时候医师诊断出她怀有身孕,可女人自己似乎并不知晓。
而那个女人的眉眼与六皇子盛渊生得一般无二。
对上沈年探究的眼神,贺兰煊耸肩道:“信不信由你,但我的记忆绝不会出错。”
说实话,沈年对贺兰煊的话半信半疑。
信是因为按照文昌与北昆上一次战争的时间推算,他所说的皇后腹中的孩子若是平安诞生,盛渊的年纪是符合的。
再者,民间都盛传着帝后恩爱和睦的佳话,听闻陛下还在皇后重病之时亲自为她求过平安福。
可在她看来如今的皇后与陛下之间唯有敬重,没有爱慕。
疑惑的是她从未听说过陛下之前有过其他皇后,她很难相信实实在在存在过的人能被完全抹去痕迹。
将北昆的使臣送出城一群人才散开,未见盛渊踪迹,倒是盛彦主动向她走来。
“五殿下,臣女突然很好奇皇后娘娘是何时登上后位的。”若想知道此事真假,还得是皇宫中的人最为清楚。
盛彦直接解了她的困惑,没有问她为什么好奇这些。
“我母后年少时就嫁与父皇为妻,且母族强大,自然是父皇登基之后就封为皇后。”
听此一言便可断定她从盛彦这儿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她正出神,盛彦又抛出了第二个话题。
他问道:“沈年,待我及冠之时便要选妃,你可会来?”
两个话题之间跳跃过大,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盛彦以为她是在逃避,也不去逼她,轻巧地将此事带了过去。
本着尊卑有别的规矩,她打算回到宫中,给皇后奉盏茶再回府。
盛彦不喜喧闹,总会绕路而行,沈年也一道跟着。
路上却遇到了回宫探亲的二公主正在斥责一个老媪。
那老媪她认识,是宫中服侍娘娘们的老人了,这些年上了年岁,人也越发糊涂了起来。
老媪声音嘶哑,但谈吐十分清楚:“什么狗屁贤妃娘娘,当年不过是个小小的常在罢了。莫说她了,就连如今的皇后当年也不过才是妃位。”
听到这句话,沈年忍不住脚下一顿。
盛彦注意到他的动作,轻声开口:“怎么了?”
贤妃是二公主的生母,也难怪她发那么大的脾气。
若是没有贺兰煊的提醒,怕是她也会当这老媪得了失心疯,胡乱说话。
可现下这情况······,莫非这老媪知道些什么?
“这老媪上了年岁,还要被贵人为难,也实在是可怜。”
盛彦明白了她的意思,身为宫外人的她不好开口,还会惹上脾气火爆的二公主。
但若是盛彦开口一切就简单多了。
盛彦走到二公主的身前,恭敬地做了个揖。
“皇姐,贤妃娘娘前些日子还同我说想你想得紧,您又何必为了个疯癫的老媪耽误自己的时间。”
二公主知晓如今盛彦封为太子乃是众望所归,与他交恶全无好处,故拂袖而去。
沈年的视线一直随着老媪移动,直至老媪消失在她的视线后她才收回目光。
敬完茶之后就避开了所有人,朝着老媪消失的方向寻了过去。
她顺着宫墙走了进去,许是少有人经过的原因,宫中的杂役偷懒没有打扫,宫墙内杂草丛生。
她清楚地听到里面传来女人的笑声。
拨开杂草,前面出现了一条小道,像是人为踩出来的。
小道的尽头坐落着一座宫殿,她抬头看了看落了灰的牌匾,依稀能看出“慕芷殿”三个字的轮廓。
方才那个疯癫的老媪正歪着头打量她。
因为今日要为北昆使者践行,沈忠夫妇怕无暇照顾她,特地塞了几个糕点给她随身带着,怕她因繁琐的仪式饿着自己。
沈年默默地坐到了老媪的身边,取出糕点递给她。
老媪看了一眼,并不领她的情,叫她悬在半空的手好生尴尬。
“老身当年服侍皇后之时日日都能见到各色各样精美的糕点,你这个还入不了我的眼。”
她收回了手,状似无意道:“皇后身边伺候的人我都见过,可就是没有你这般年岁的。”
老媪听了这话果然急了起来,“那个贱人算哪门子的皇后,顶多算是个继后,若是娘娘还在,她撑死了也不过是个皇贵妃罢了!”
“那皇后是个什么样的人?”她顺势问了下去。
“我家娘娘虽门第算不上显赫,但也是个正经小姐,她十分聪慧,老爷教她识文断字,她学的可快了。”
······
“那年还是太子的陛下视察民情,对我家小姐一见钟情,执意要娶她为妻,小姐也为他的才情所吸引,陛下不顾一切,将小姐三书六聘娶进了门,封为太子妃。”
“先帝驾崩,陛下为稳固朝局不得已迎了不少世家女子入宫,可对娘娘依旧是无人能及的宠爱”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老媪的神情突然间变得十分可悲。
“可恨战乱之时,娘娘为了护着那个身怀六甲的贱人,活生生被敌军掳走!”
“陛下救回娘娘的时候,满朝文武都说娘娘丢了清白。那个贱人往日看起来倒像是个好人,可等娘娘去了之后,不还是登上了本不该属于她的位子!”
老媪长时间无人倾诉,一时间断断续续说了很多事。
忽然,她抬起了骨瘦如柴的手指,指向了沈年的身后,嘴上念念有词。
“娘娘很漂亮,尤其是她的眉眼,就像······就像是你身后的小郎君一样!”
她顺着老媪指的方向看向自己的身后,不知在何时盛渊站在了她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