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衅
少年眼眸清澈，一眼便能望到底。
“我问海棠姐，海棠姐说你在这里，我便找来了。”
忽而，他目光一滞。
“阿姐，你衣裙上怎么染上了血迹，可有受伤？”
少年急忙上前，情急之下，握住了沈辞的纤瘦的双肩。
对侧景琢只觉得眼前这一幕格外刺眼，心底怒气不免上涌，脸上是一片阴沉。
“没事儿，就是遇到了点状况。”
沈辞有些愣怔，见二人离得如此近，后退了两步。
景琢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
“殿下若无旁事，臣女便告退了。”
沈辞向他行礼，莹白的脖颈露出一节儿，白的夺目。
景琢语气淡漠。
“随你。”
沈辞此刻记挂着苏婉莹那边的情况，转身便沿着来时的路返回，而江晏也迅速的跟了上去。
二人身影一前一后，郎才女貌，格外匹配。
景琢眼底幽深，看着那小子却像一只甩都甩不掉的跟屁虫，阴魂不散的跟在她的身后。
“殿下，您方才为何不与沈姑娘解释？”
韩靖实在不理解，主子为何不与沈姑娘解释，他并不知皇后的手笔。
甚至主子得知此事时，便急匆匆赶来这几十里外的京郊。
可是沈姑娘却不知道这些。
景琢一双冷如墨玉的眼眸看了他一眼，宛如一汪漩涡，仿佛要将人吸进去。
“今日之事，你知我知。”
这便是让他守口如瓶的命令了。
韩靖纵然心底替他委屈，也接下了这道命令。
……
翌日
京城之内便有一股流言悄悄崭露头角，不过半日之间便传遍了大街小巷。
甚至连路人们都聚在一起纷纷讨论着大皇子与萧家联姻之事。
这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大皇子既定的婚事便是皇后披上了结党营私的外衣。
……
“可查到此事是何人泄露出来的吗？”
一道冷淡的女声问道。
“娘娘，还没有。”
婢女战战兢兢的回道。
“废物。”
红色蔻丹的手指猛地将桌面上的东西一扫而尽。
“皇后娘娘息怒。”
那婢女跪在地上，姿态十分卑微。
“还不快去给本宫继续找，我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个胆子敢与本宫作对！”
皇后满脸冰冷之色。
“是。”
……
一缕茶香从茗芳居二楼敞开的一扇窗缓缓三发出来。
“沈姑娘。”
一位身着粉色衣裙的女子缓缓进入雅间。
“萧姑娘。”
沈辞放下手中刚调制好香气氤氲的茶，起身相迎。
“还以为萧姑娘会为了当日宴席之事记恨于我，不会来呢？”
沈辞语气里略带几分歉意。
萧玉语气平静。
“技不如人罢了，谈何记恨。沈姑娘多虑了。对了，不知沈姑娘今日约我前来，所为何事？”
沈辞闻言，眉眼温婉一笑。
“我也不瞒萧姑娘，的确有一事需要您的协助。”
萧玉疑惑挑眉。
“沈姑娘但说无妨。”
沈辞请她落座，随即将刚刚调制好的那盏茶递到她的那侧。
“不知萧姑娘可听说过皇后娘娘属意你为大皇子妃？”
萧玉端起茶盏的动作一顿。
“看来萧姑娘是知道了。”
沈辞一眼便看出了她的异样，眼尾含笑。
“确有此事，不过沈姑娘问此事有何意？。”
萧玉警惕的笑了下，精致的眉眼忽的低垂下去。
沈辞眸光赤诚望着她。
“我也不瞒萧姑娘，我来寻你，是为了我闺中密友婉莹之事。”
“她与大殿下两情相悦，奈何皇后娘娘不同意。”
沈辞提到此处，故意叹了口气。
“所以沈姑娘是想在我身上下功夫？若沈姑娘今日相约是为此事，恕难从命。”
萧玉神色自若，倏地起身。
“萧姑娘喜欢大殿下吗？”
沈辞看着她的背影问了这局。
萧玉半晌没有回话，就在她以为她不会开口的时候却说道：“喜不喜欢重要吗？”
“婚姻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身为儿女自然当遵从父母之意。况且，我们这些世家之女自幼锦衣玉食，自然也该为了家族利益做些事。”
她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出这番话。
沈辞何等犀利，自然听出了她话里的言外之意。
她听罢，忽而轻笑了一声。
这声轻笑吸引了那女子的注意力。
“沈姑娘笑什么？”
“我笑这世上的某些人，他们试图用这些道德束缚来约束子女的行为，甚至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牺牲子女的幸福。”
萧玉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一位女子怀着这样犀利的态度谈论这些，不由自主的愣怔了。
“萧姑娘，你可有心悦的人？”
沈辞又问。
萧玉思绪回归，手指微微蜷起。
这些小动作自然也没能逃过沈辞的细致入微的眼睛。
“既然如此，你想嫁谁合该是你自己的自由，不需要为了任何人委屈迁就，别人无法剥夺你追寻自己幸福的权利。”
沈辞只觉得眼前这女子果真是读圣贤书读迂腐了，心底不免有几分触动。
“沈姑娘不用在我心上白费心思了，告辞。”
萧玉闭上眼眸，回想起父亲的教诲，狠狠心，拒绝了她。
沈辞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今天也不是全无收获？
毕竟，她看到了她内心的动摇。
人心这东西说不好，瞬息万变，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就改变想法了呢？
她站起身，像一只慵懒的波斯猫，伸展了下盈盈不及一握的腰肢，逡巡到窗边，百无聊赖地盯着外面拥挤的人群。
忽而，她眼眸里闪烁出极其耀眼的光芒。
在底下的人群里，景琢正眼神温柔地看着怀中的女子。
而这女子可不就是方才与她交谈的萧玉吗？
忽而，景琢仿佛察觉到上方有一道视线如影随形的跟着他。
他忽而抬起头，就这样跌进了她的缀满星光的眼眸。
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愕然，亦或是一丝惊慌失措。
而上方的沈辞潋滟的眼眸对上他丝毫不显慌乱，甚至嘴角扬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随即，慢条斯理地“啪”的一声将木窗合上，隔绝了二人的视线。
看来，这萧玉是当真心悦景琢。
大庭广众之下，就如此明目张胆的撞入他的怀里。
至于她废了半天的口舌功夫，也不敌那人的出现来的奏效。
她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景琢可真是个完美的戏子，分明最是冰冷无情，那双凤眸却能绽出柔情似水的目光。
可惜，她不会再像萧玉这般上当了。
她眼眸平静，宛如一滩古老的不起波澜的湖水。
……
除夕
整个京城都洋溢着热闹的气息，每家每户都开始贴年画，贴对联，围坐在一起，用膳。
而此刻的四皇府相较于京城里的每一家，都格外地寂静萧条。
“她来了吗？”
景琢端坐于书案前，放下手中的一捧书卷，嗓音低哑。
韩靖揉了揉鼻尖。
暗道：殿下，您要想见沈姑娘就直说，何必如此？
他回道：“没有。”
“殿下，膳食可要再热一遍？”
后厨的人问道。
“不必了，摆膳。”
景琢冷声起身，坐于桌前，静静地看着侍从们鱼贯而入。
“是。”
“殿下，咱们不再等等沈姑娘吗？”
韩靖试探性的问道。
景琢闻言，凉飕飕的看他一眼。
韩靖闭上嘴，立于一旁，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忽而，门外一道清脆如铃的声音响起。
“殿下既然相邀，客人未到，主人岂可先动筷，当真是没有诚意。”
景琢闻言，俊眉略有缓和，抬起望向门外。
果不其然，一道倩影迈过门槛。
可他眼眸骤然划过一抹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