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妃
景耀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碍于沈辞在身旁，他没有当场发作。
“三皇兄此言差矣，我晚膳用多了在此消食，难道不可吗？”
景琢慵懒的眉眼微微一挑。
“自然可以，那我就不打扰二位雅兴了。”
于是，景琢眼神不露痕迹的瞥了一眼他身侧的沈辞，很快收回视线，道了句：“沈姑娘，告辞。”
于是，他步履从容，踏雪而去。
背影孤寂，与浓浓的雪色融为一体。
沈辞此刻也没有什么再和景耀纠缠下去的心思，她灵机一动，道：“四殿下，我住处离此处不远了，正如三殿下所言，男女授受不亲，还是保持些距离为好。今日，多谢殿下了。”
言罢，她没有再给景耀开口说话的机会，直接轻轻行礼，随即转身离去。
景耀站在远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怨恨。
景琢。
他嘴里缓缓念着这两个字，眼神阴狠。
都怪你，碍了本殿的好事儿。
……
沈辞回去时，雪粒已经下小了不少，但是还是有些落在了发间。
她走到殿门的拐角，正欲进殿。
忽而，一道人影闪过，随即她便发现自己被抵在了一个幽暗的角落。
“殿下在女客宫殿，这是做什么？”
沈辞直截了当的开口。
“方才孤瞧你与景耀相谈甚欢。”
景琢眼神里带着几分质问。
沈辞心底一动。
这是在怀疑她会泄露他的事吗？
也是，这人一向心机深沉，有此想法也不足为怪。
她无奈地耸耸肩。
“殿下哪只眼睛瞧见我与他相谈甚欢了？再说了，殿下大可以放心，我不会泄露你的事的。”
景琢眉心蹙了蹙。
他哪是在问秘密之事？
不过，他还是一副冰冷不近人情的模样。
“阿辞，难道忘了，你与我如今之间还有联系，您别忘了，你还欠着孤一个条件。”
沈辞想起那时他趁火打劫的条件，心底怒火一下子就上来了。
“殿下只说让我安心待选，既然如此，我安心待选了，方才一番恳谈下来，我观四殿下倒是不错，不失为一位好夫婿。”
少女语气柔柔的，却里面夹枪带棒，甚至带有几分挑衅的意味。
景琢闻言，面色如同砚池里的墨汁一般幽暗。
“你敢？”
“为何不敢？”
沈辞听到他这句话，不怒反笑，甚至挑起指尖轻轻勾起面前那人的下颌。
“怎么，莫非殿下对我有意？”
沈辞眉眼弯弯，笑起来宛如清风朗月。
景琢眼神依旧是淡淡的，只是淡淡的瞳色之后仿佛有一中浓重的情绪在缓缓酝酿。
他压制住心底那种不明所以的莫名悸动，道：“你想多了。”
“既然殿下对我无意，那为何处处干涉臣女自由？”
沈辞面色切换成那副眉目冷然，盯着他。
景琢迎着她十分坦然的眼眸，竟然有下意识地躲避了她宛如琉璃般的眼眸。
半晌，他道：“孤没有必要向你解释，不过如果下次孤再见到你和他像今日这样，那孤不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阿辞，孤的手段你是最清楚的。”
沈辞闻言，在心底暗骂。
这人莫非有病吧。
他自己左拥右抱时，她可没说过他半句话。
如今，她不过与那景耀多说了两句话，他就在这里跟她发疯。
她不想跟他过多纠缠，顺从的道：“臣女同意了，殿下现在可以松开了吗？”
景琢的骨节分明的手指离开了少女盈盈不及一握的腰肢。
忽然，一道清润的声音响起。
“沈姑娘？”
这声唤让景琢和沈辞心神猛地一颤。
四皇子。
她眼神警惕地盯着景琢，轻轻启唇。
景琢看懂了她的唇语，是在让他躲起来。
他好整以暇地挑了挑眉。
求我？
沈辞眸子里带着几分不满，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随即少女柔软的身子猛地上前贴近。
一枚轻柔的吻落在了他的薄唇上。
景琢的淡漠的眸子里面几分诧异。
少女很快离开，随即，趁他发愣将他推到了另一处阴暗的角落里。
她低头检查了下自己的仪容，随即从容走出来。
“四殿下，您方才不是走了吗？怎会在此处？”
景耀不知为何，方才总感觉沈辞与景琢毫不相熟有些奇怪，心底不放心，这才跟了过来。
到了此处，他果然听到了沈辞与另一人交谈的声音。
至于那人，他不知是谁？
他瞥了一眼沈辞粉嫩唇瓣上的变淡的口脂，眼底一暗。
“没什么，只是方才听到了沈姑娘与别人交谈，不知是何人？”
景耀嘴角带着笑意，试探地问道。
沈辞闻言，面色并无半分慌乱。
“别人？臣女一直在此处，并未见到别人？”
“哦，是吗？看来是我听错了。看沈姑娘到了，我也安心了，告辞。”
景耀瞥了一眼沈辞的身后那处角落，道。
沈辞不动声色地侧身挡住他的视线，笑靥如画。
“殿下慢走。”
直到这次看到景耀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宫道尽头，她这才放下了心。
这景耀方才分明是察觉到了什么。
看来以后要更谨慎些才是。
……
寒风凛冽，乌云遮住了朦胧的月色。
偏僻的屋子里
“殿下。”
司徒鸿见着景琢与他对弈时跑了好几次神，忍不住出言提醒。
景琢收回目光，随即落下一枚白子，将本来黑子占绝对优势地位的局面扭转了回来。
“殿下，可是在思虑选妃一事？”
对侧的人开口问道。
身为他的左膀右臂，他也想替他分忧。
“什么都瞒不过先生的法眼。”
景琢声线平稳。
“臣想替殿下分析一下当今局势。”
那人开口。
“愿闻其详。”
景琢声音不起不伏，好似并不在意似的。
“如今秀女共有四人：分别是苏家，柳家，沈家，萧家。柳家是四皇子母家，不可取；苏家嫡女与大殿下之间又关系匪浅，也不可取；沈辞知晓殿下太多秘密，且沈家本就在殿下掌握之中；萧家嫡女对殿下倒是有意，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司徒鸿觉得自己这番分析十分鞭辟入里，等着景琢回应。
景琢却眼底漆黑，若湛然幽深的海面，平静之下藏着深深的波澜。
“陛下如今忌惮外戚势力，萧家亦不是最好的选择。”
“殿下言外之意，是想与沈家联姻？”
司徒鸿眼眸划过一抹惊讶。
“沈家是文官清流之首，也不失为一个选择，如今沈辞与我并非一心，沈家恐会生变，倒不如借此事与沈家牢牢地绑在一起。”
景琢执起棋盘边的一盏清茶，姿态娴雅，送至唇边，轻轻抿了口。
“您觉得呢？”
“殿下是真的因为沈家吗？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司徒鸿闻言，反问道。
“自然只是利益，不然，先生以为是什么原因？”
景琢眉眼凌凌，不咸不淡地回应。
“孤还有事，便先告辞了。”
景琢与司徒鸿告别，随即起身离去。
司徒鸿却并非这样想，他派人查探了沈辞与景琢这些时日的事，敏锐的察觉出：近些时日景琢的思绪仿佛被这沈辞牵动着。
这可真是一个不好的征兆。
欲成大事者，绝不可沉浸于儿女私情中。
他眼光里闪过一道寒光，仿佛在筹谋着些什么。
选妃宴那日，是一个温暖的冬日。
整个皇宫内的宫女都十分尽职尽责，确保每一个环节不会出错。
御花园
四位贵女整齐的排列一排，目视前方，心情中隐隐带着几分雀跃，唯独一人姿态从容。
沈辞特意在四人位置中寻了一个偏僻不显眼的地方，兀自站着。
约莫过了一刻钟，几位皇子和皇后都到了这里。
各位贵女纷纷躬身行礼。
皇后落座后，几位皇子这才落座。
皇后目光里带着几分慈爱。
“各位姑娘起吧。”
随即，她向身侧的嬷嬷递了个眼神。
嬷嬷心领神会，正欲开口唤秀女上前。
突然太监的一道尖声响起，随即乌泱泱跪倒了一片，皇后神色一惊，随即将脸上神色很快藏匿起来，行礼。
“皇后，不必多礼。”
刚一躬身，皇后便被皇帝扶了起来。
“陛下，您怎么来了？”
皇后温婉一笑。
“既是为几位皇子选妃，便是家事，朕岂有不到场之理？”
皇帝不着痕迹地回道。
话虽如此，只是接下来的事情怕是不能进展的如此顺利了。
“是臣妾思虑不周了。”
皇后浅浅一笑。
皇帝道了声：“平身。”
在场所有人这才缓缓起身。
落座后，皇帝偏头看了自己的三个儿子，道：“今日不必拘谨，你们只需挑选自己心仪的人选。”
“多谢父皇。”
景彦面上是肉眼可见的真诚。
景耀心底也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父皇一贯疼他，想必今日他一定能如愿的。
他偏头看了一眼在人群中宛如淡雅的茉莉花的沈辞，眼中闪过一抹势在必得的笃定。
而不曾想他的一举一动却落入了身侧人的眼中。
那人只是唇角微扬，眸光深邃，宛如漆黑无底的漩涡。
“苏太傅孙女苏婉莹，年十八。”
苏婉莹随着嬷嬷的一声唤，坚定的走上前。
今日她身着了一袭藕粉色的衣裙，腰肢纤细，眉眼精致如画。
皇后见到这苏婉莹心底是不喜的，特别是又看见身侧的景彦目光里是掩藏不住的惊艳。
心底又是沉了沉，只是面上却不能显露出来。
正欲开口与皇帝说些什么，身侧那人领先一步道：“父皇，儿臣想娶苏太傅孙女，请父皇准许。”
“不可。”
皇后闻言，眸底一惊，不假思索的制止道。
“嗯，皇后这是为何？”
皇帝先将目光看向了皇后。
“臣妾只是觉得苏姑娘宁静的脾性与彦儿不符。”
皇后不想引起皇帝怀疑，开口解释。
“老大，你觉得呢？”
皇帝目光威严看向景彦。
景彦坚定的回道。
“儿臣此生，非她不娶，望父皇成全。”
“好，既然如此，那朕便允了。”
皇帝呵呵一笑。
景彦心底紧绷着的那根弦这才终于松了下来，他抬眼向苏婉莹看去，与她的视线撞了个正着，二人眼中都是一种如释重负的笑意。
接下来是柳盈，她走上前，将期待的目光看向了景耀。
谁知景耀却避开了她的视线。
结果她没有中选。
她浑身落寞的走了下去。
随后，嬷嬷唤道：“沈丞相之女沈辞，年十八。”
沈辞身着一袭藕荷色淡雅衣衫，耳尖莹润，眉眼温婉，目光沉静，姿态从容走上前。
亭子里坐着的景耀有些跃跃欲试，目光里闪过一丝亮光。
正欲开口，身侧突然一道清润的嗓音乍然响起。
“父皇，儿臣愿娶沈姑娘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