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禁
景琢眉心狠狠一拧,眼眸幽暗,仿佛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然而,他的余光瞥到屋门外映着一道人影,眸光微闪,冷声道:“你需要冷静。”
“冷静?呵呵,我父亲死了,我还要怎么冷静?”
沈辞唇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意。
“殿下,难道忘了,你是如何答应我的吗?”
景琢未答,眉眼却是深深地望向了她。
沈辞眉目间宛如被冰雪覆盖,尤其是一双眸子冷若寒星。
“既然你害死了父亲,那我便要亲手杀了你,来偿还父亲的命。”
说着,她手中的动作毫不犹豫地向前继续刺下去。
月白的锦袍瞬间被鲜血染红,分外夺目。
男子情不自禁的闷哼一声,唇色也变得愈加苍白,望着面前的女子。
“阿辞…你当真要杀了我吗?”
“休要唤我的名讳,你不配。”
沈辞望着他胸前溢出的一大片鲜血,没有丝毫动容。
“好,那我成全你。”
景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握住她的手,毫不犹豫地冲着自己刺了过去。
随即,男子削薄的唇角蓦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而屋外韩靖听见屋内的动静,立即推门而入,就见到了这一幕。
“殿下。”
他急忙冲上前来,将沈辞一把推开,扶住景琢,冲着沈辞质问着:
“沈姑娘,你为何要如此对待殿下?”
沈辞一脸冷漠,就连声音也是冷冷的。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韩靖神色一惊。
今日之事,殿下严令不能泄露此事,她竟然知道了。
他皱了皱眉,道:“沈姑娘,殿下他是有苦衷的。”
“苦衷。呵呵,真可笑。难道就因为一个不得已的苦衷,他就要害死我的父亲?当真是荒谬至极。”
沈辞眉眼间一片冰冷,不复往日的和煦。
韩靖张了张口,道:“沈姑娘,殿下他明明……”
他刚要继续说下去,却被景琢的眼神制止住,于是他没再继续说下去。
沈辞此刻已经沉浸在悲痛之中,情绪大起大浮,所以自然没有注意到他的欲言又止。
“你也不必再为他寻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我早该看清了他的真面目。”
随即,她蓦地起身,转身朝着门外的方向走去。
却听见身后景琢冷声开口。
“你要去哪儿?”
沈辞言语中带着几分嘲讽。
“既然殿下违背了当初你我之间的约定,那我也不必遵守这劳什子约定,从此以后,你我一刀两断,各不相干。所以,我去哪儿与殿下有何干系?”
“没有孤的允许,你哪儿也不能去。”
景琢虽然面色苍白着,但是用着一副上位者的口吻道。
“凭什么?”
沈辞径直推开门,走了出去。
“若是孤没记错的话,昨日苏姑娘与大皇子成婚了吧?”
景琢幽幽道。
“你想要对她做什么?”
沈辞听到他这话,转过身,怒视着他。
“阿辞这可是冤枉孤了,不过,孤做什么,取决于你。若是你今日离开了这里,孤难保不会对她做些什么?你也清楚我的手段,不是吗?哦,对了,还有你身边的那个婢女。”
景琢继续道。
“卑鄙。”
沈辞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恼怒之色。
景琢轻轻扯了扯唇角,眼底敛下了一抹自嘲之色。
……
景琢被韩靖扶到了榻上,随即唤来了太医。
太医先仔细看了眼景琢的伤势,然后替他上药包扎,结束后,他叹了口气。
“幸好没有伤及心脉,不然便是华佗再世,也救不回来啊。”
而沈辞蒙着面,听见太医这番话,连睫羽都没有颤动半分,仿佛景琢的伤与她毫无干系。
韩靖恭敬地送走了太医,随后拿着方子去了后厨煎药。
……
七日后,永康帝发布诏令,晓谕各州,立三皇子景琢为太子,入主东宫,韩靖为禁军统领,掌管金吾卫,护佑东宫安危。
转眼间,半月时光宛如白驹过隙,匆匆流逝。
东宫
拾翠宫
“孤听说,你这些时日,都几乎没怎么用膳?”
在某一天夜晚,景琢一身纯金蟒袍,踏进了殿中。
景琢踏进殿中的那刻,沈辞不由得有几分恍惚。
这还是入住东宫以来,她第一次见到他。
对于他今日前来的动机,沈辞丝毫不感到好奇,他的眉眼未动半分,只是冷冷回道:“我不饿。”
“不饿也得用,若是嬷嬷再来向孤禀报你未用膳,那定是侍女服侍不周,孤便要惩戒她们。”
“此事与他们何干?”
沈辞皱了皱眉头。
“你若不想他们受苦,那便好好用膳。”
景琢看着她道。
沈辞默默攥紧了手心,移开了视线,问道。
“我又不是你的笼中雀,你为什么不准我出去?”
景琢眉眼间一愣,回过神儿道:
“不准你出去,自有孤的道理。现如今外面不太平,自然是东宫之内没有安危之忧。”
“那我何时能出去东宫?”
沈辞开口问道。
“自然是到了该到的时机。”
景琢眉眼幽深,眼底隐隐有暗色不断翻涌着。
……
皇宫内朱红色高墙林立,长长的宫道抬眼望去,一眼望不到尽头。
而在皇宫中一处最奢靡的宫殿之中,殿内阵阵幽香不断。
“陛下。”
一声柔软的嗓音唤道。
永康帝抬眼望着眼前的人,觉得她虽然陪伴了他十几年,但还是宛如桃李年华,一如初见时娇艳动人。
“嗯。”
陆贵妃缓缓抬起手抚上他的太阳穴,轻轻按揉着。
“陛下,许久没来臣妾这里了,臣妾还以为陛下是厌弃了妾呢?”
“如今朕这不是来了。”
永康帝幽幽道。
陆贵妃替他揉捏了好一阵子,悄悄地打量着他今日的脸色,见他心情似乎不错,于是试探性开口。
“陛下,耀儿此次出事以后,臣妾也反思过自己,自己是太过溺爱耀儿,以至于耀儿才会如此胆大包天,做出这等事,辜负了陛下的信任,也辜负了您对他的慈爱之情。”
话说到这里,见永康帝没有怒斥着打断她的话,于是她继续说道:“不过,臣妾知晓耀儿的性子,他绝对生不出忤逆不肖之心,臣妾恳请陛下再给他一个机会,他日后定会安分守己。”
永康帝沉默了半晌,似乎是想到自己膝下子嗣单薄,于是叹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那朕就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多谢陛下。”
陆贵妃闻言,心中大喜,眉梢也挂上了笑意。
……
深夜
东宫
“殿下,陛下下令,将四皇子放出来了。”
韩靖低眉道。
“哦,看来这回老头子还是手下留情了。”
景琢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忽地,不知想到什么,他抬眸看向韩靖:“韩靖,你说怎样才能让一个女子永远都离不开你?”
韩靖闻言,猛不丁被他问住了,但开始沉思起来,忽然眼前一亮,回道:“如果想要一个女子离不开你,那殿下得与她之间有斩不断的干系,比如子嗣血缘干系。”
“孤知道了,退下罢。”
景琢听完他这番话,眼底晦暗难明。
“是。”
韩靖沉默着退下,体贴的阖上了门。
而景琢却单手支颐,眉头间阴云密布。
自从那日以后,她一直对着他冷着一张脸,别说同榻了,就连他靠近她,接触她,她就接受不了,对他避之以及。
他又该如何与她有血脉上的干系。
他沉默着放下了手里的奏折,起身,去了拾翠殿。
京城这夜,下了一场春雨,无情的击打着拾翠殿的窗纸上,好几处窗纸都被打湿。
景琢到了拾翠殿,却推不开那扇殿门。
这是从里面锁上了。
他眉眼中划过一丝了然,余光忽然瞥到一处,眼眸一亮。
而拾翠殿中,鎏金铜炉内燃烧着淡淡的檀香,格外安神。
榻旁层层幔帐堆落下来,让人窥探不住榻间的一切。
沈辞自从父亲出事以来,一直不得安睡,只能凭借着檀香,才能勉强入睡。
然而,今夜,她脑袋昏昏沉沉的,逐渐感受到自己仿佛被箍进了某人的怀里。
渐渐地,她感受到脖颈间传来一滴清凉,她情不自禁地张开双眸,却瞧见了近在咫尺的景琢。
她直接从锦枕下掏出一把锋利的短刃,抵在了景琢的喉间。
“谁让你进来的?”
景琢喉间猝不及防抵上这把锋利的短刃,依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姿态。
他唇角一笑。
“这是孤的东宫,孤难道不能来吗?不过,阿辞,你舍得杀我吗?”
沈辞手中的短刃又向他逼近几分,仿佛是在向他证实着些什么。
景琢眉梢微微上扬,一只大掌牢牢箍住了她的那只手握短刃的手臂,随即手一扬,短刃被甩落在地,激起一阵清脆的响声。
随即,她被紧紧揽在怀里。
她大力开始在男子怀里挣扎起来,然而男女力气本就悬殊,挣扎了半天,依旧没能摆脱景琢的桎梏。
“放开。”
她蓦地一口咬上了他的手掌。
“阿辞,孤劝你最好安分一点,否则…后果自负。”
他语气中带着警告,甚至暗示性的蹭了她一下。
沈辞僵住了身子,一脸恼怒之色,骂着他:“卑鄙无耻。”
“放心,孤不动你,睡吧。”
景琢松了松手,让她在怀里能够睡的轻松一点。
沈辞瞪了他一眼,随即猛地转身,背对着他,睡了过去。
景琢唇角轻轻勾起一抹弧度。
今日最起码同榻了。
也算是进了一步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