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班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黎芷竖起大拇指。
台上的洪星拿起话筒：“上面那个开宠物店的同学其实是因为家里困难，加上读书成绩一般，最后他选择了一条最适合他的路。后面那个同学则是我们普通人的缩影，按部就班地上课上学，最后考入大学，出社会找工作。进不去大厂，但也能找到一份还算不错的工作，生活得很好。其实并没有优劣之分，都是个人选择。”
“大家总是认为上清北了才有出息。既然这样想，你们还有什么动力不努力。如果你不认可高考的价值，那想想出学校以后能干什么。怎么一个个还摆着一张迷茫的脸呢，道理不是很简单吗，你们遵循什么，相信什么，就去实践什么。
高考的评价体系，是为了快速区分我们每个人的学习能力。但人生，是不止这一点的。好学生不一定上天堂，坏学生不一定下地狱，剩下70%没有上大学的人也安然无恙地活着。我知道接下来可能会有人问，那我们为什么还要上大学，甚至拼命去上一个好大学。”
“假大空的话，我就不多讲了。每个人是独立个体，但是每个人的家庭环境不同，有的人家里普通，有的人家里资源好，这是从出生那刻不受大家自己选择的。在学校，大家依托成绩，除了社会，就要考量学历、能力、人情、关系方方面面。最后你会发现，只有学历，是你能把握且确定的唯一衡量自己的东西。而学历也仅仅是一个敲门砖，决定这块是金砖还是银砖的是现在的你自己。”
“掌控自己的生活，目前阶段你们能做的就是掌控自己的成绩。考上好大学，是你能见识更好生活的第一步。我和学校是有义务告诉大家，并且希望大家至少能有这把钥匙，而不是连门都进不了。”
“其次，本来我想等大家高考选专业的时候再开会说的事，因为前几天有同学退学的关系，我今天就多讲几句。”洪星拿着话筒望着一双双清澈的眼神，又是感慨又是羡慕。
“这是一个很俗套可能有些同学会觉得俗气的问题——我们想过怎么样的一生。
很多考上重点大学的孩子，包括国外常青藤的学生，都会在大学里产生迷茫。再失去高考评价体系后，开始找不到人生方向了，也不清楚自己想做什么样的事。看到发财一夜暴富的人会羡慕，看到别人的工作光鲜亮丽也会羡慕，但这些真的是自己喜欢的吗，不用着急回答我。这一道人生大题没有答案。
你想过什么样的人生，怎么才能去过这样的人生，是即将成年的你们该思考的问题。想明白了这些，你再去看分数成绩就很简单了，那不过是你到达目的的工具而已。”
台下的学生陷入沉默，各自开始思考自己的命运途径。
“很多同学会觉得我自相矛盾，说了这么多一会学习重要，一会不重要的。我想说的，其实就三点。第一，分数很重要，学习的能力比分数更重要。第二，高考和学历很重要，但不能完全决定一个人的一辈子，生活没有条条框框。第三，决定去过什么样的人生，全看个人，作为老师，我希望大家遵循内心，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同时拥有去做这件事的能力。
最后，高考在即，祝大家以渺小启程，以伟大结尾。前途无量，不负初心。”
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所有人都还沉浸在洪星的话语里。
散场结束后，黎芷好奇地对着叶梨初问道：“今天怎么没看见班长？”
叶梨初眉眼染上几分愁绪：“裴书意被文老师找去了，我听说是跟高考有关。”
“高考有关，提前高考？”黎芷对学霸的世界不明觉厉。
叶梨初摇摇头：“好像是他想报考的专业不能走统考，要加一门艺术课还是什么？”
“现在加艺术课，还来得及吗？”宋月见眉心紧蹙，这都高三了，换赛道到艺术生门类确实有点冒险。
黎芷搂着叶梨初安慰：“你也别太担心，班长学习那么好，肯定不会有事的。再说老师肯定会帮忙想办法的！”
办公室里，文言之无奈叹气：“你打算报考的那个方向，几年林业大学突然改变了招生计划，需要绘画设计基础，这只能从艺术招生渠道报考了。”
裴书意拿着招生简章，没什么太大的神情变化，心里默默计算着走艺术招生报考成功的概率。
文言之和学校都很看重裴书意和宋月见，这两个种子选手是有望冲击本市文科状元的，只不过现在林业大学的招生计划有变，那裴书意就得换赛道。林业大学招生也是看一部分高考成绩，看一部分艺术成绩。
文言之倒是不担心裴书意的文化课：“你怎么想，如果还是坚持报考林业大学，老师这边帮你安排换班，你专心补艺术基础。”
裴书意很快给出答复：“我还是想报考林业大学，高三的文化课我想还是正常上，艺术课的部分我有绘画的基础，其他专业的知识我去集训一段时间。”
有了这话，文言之也放心了：“有主意就好，老师和学校都会帮你。事关高考，你做两手准备，我也去找其他老师打听打听林业大学录取情况。加油。”
“嗯。”裴书意推了推眼镜，转身离去。
裴家，裴父和裴母正在家里做饭。
裴父拿着食用称在量食材，嘴里念念有词：“10g调料，唉唉，多了！”
裴母一脸无语站在旁边：“你行不行啊，不会弄我来做饭。”
“根据我的科学推断，这样放味道最好！”裴父坚持己见。
“炒个西红柿鸡蛋，用不着你搞航天的严谨数据！”裴母已经撸起了袖子：“让开让开，我来做。孩子都该回来了！”
“行行行，你来！”裴父敢怒不敢言，将围裙脱下来递给老婆。
不出三秒，裴母利落地炒了一盘西红柿鸡蛋。
裴父扒拉门框，举手抗议：“老婆，实在不行咱们去下馆子吧，这西红柿炒鸡蛋都做三遍了，还是糊的……”
裴母看着三盘卖相惨淡的西红柿，深吸一口气：“算了，点外卖吧！”
裴父如释重负，熟练地点了餐。然后给裴母按摩肩膀：“咱们的厨艺看来是没有增长空间了。”
裴母笑道：“这是概率问题。书意就会做饭。对了，厨房还有我从新疆带回来的西瓜，你去切了。”
裴书意到家的时候，隐约闻到了一丝糊味，望向厨房，果不其然。
裴父裴母在饭桌上摆好了外卖盒，外加一大盘西瓜。
裴母招呼儿子过来吃饭：“赶紧去洗手。”
裴家三口一年相聚的时刻实属难见，父母在外地工作，裴书意这么多年也习惯了一个人独居。好在父母开明，对他的人生和喜好从不擅自干涉，而是积极引导。
在外人看来有些奇怪的相处模式，在裴家三人身上却觉得刚刚好。
三人刚坐下来，门外传来敲门声。
“这个点谁来啊？”裴父一脸疑惑。
裴书意起身开门，叶梨初背着书包正站在门外。
“我有卷子不会做！”
裴母听见是个女孩的声音，跟裴父对视一眼，然后默契地张望。
“书意啊，是同学找吗？”裴母假装接水，走到门口，看着俏丽的叶梨初好像有点眼熟。
叶梨初也呆住了，之前她过来找裴书意都没遇见过家长，只好习惯性低头打招呼：“阿……阿姨好！”
话还没说完，叶梨初就一把被裴母拉进了屋：“这不是叶家的那个小丫头吗，我小时候还抱过你呢。来来，进屋坐，裴书意，给同学倒茶。”
裴书意跟在后面摇头，镜片后的笑意一闪而过，被裴父悄悄看在眼里。
“学习上是哪里不会呀？”裴母拉着叶梨初坐下吃饭。
叶梨初原本也只是找借口过来打听下裴书意高考的事，没想到正好遇见家长在家，这会有些不好意思：“阿姨，不用夹菜了，我自己来。”
“不用客气，多吃点！来来，这是孩子他爸从甘肃带回来的特产，牦牛肉，味道很不错的。这个是新疆的西瓜，尝尝！”裴母过于热情。
叶梨初咬了一口西瓜，眼睛都亮了：“好甜啊！”
裴书意将水杯放在叶梨初手边，眼里带笑：“慢点吃。”
裴母心花怒放：“是吧，这是阿姨研究的新品种！”
“阿姨你在新疆就是研究怎么种西瓜吗，也太厉害了吧！”西瓜盘已经被挪到了叶梨初面前。
“嗨，没有啦，一般般厉害。”裴母满面春风。
叶梨初继续好奇地追问：“难怪裴书意对植物这么有天分，原来是遗传了您！”
裴父和裴书意根本插不上话，两父子对视一眼，分别给桌上相谈甚欢的两人夹菜。
最后要走的时候，裴母依依不舍：“小梨子，我和他爸经常不着家，你有什么问题尽管找书意好了。还有，这两个西瓜，带回去吃！别决绝，乖！”
最后裴书意主动用袋子装好两个西瓜，送叶梨初下楼。
晚间的凉风一吹，叶梨初打了个饱嗝，然后如梦初醒，差点忘了自己来的目的：“那个，文老师找你怎么说的啊？”
裴书意眼里笑意不减，定定地看着叶梨初，双目注视，时间流淌。
“这么关心？”裴书意镜片后的目光饶有深意。
叶梨初脸色绯红，望天：“我是代表小团队过来慰问，慰问同学！”
“哦～”裴书意收回目光，嘴角也压不下去：“不用担心，我跟文老师商量过了，文化课不会落下。”
“噢，那就好。我回了。”
“我送你。”
“噢。好。”
月光洒下一地银灰，一缕俏皮的风掠过少男少女的影子，带来一阵甜蜜的月桂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