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染鲜血
谢晴一步步走远,直到背影消失。
文津说:“殿下,现在可以把剑放下来了吧。”
璃月口中应着“好”,手中却没迟疑半分,朝文津劈了下来。
文津用尽全力闪躲,可温热的血液还是溅了他满脸。痛觉穿透他的神经,文津嘶吼着,慢慢摸到伤口,右臂断了。
萧泠音一直在旁边观察,见情况有变,她立刻落到璃月身边,拉着璃月躲避箭雨。
璃月浅色的衣服已经被染的鲜红,她看见文津要站起来,在躲开之前把手中剑插在文津心口。
她既已经迈出这一步,就要做到斩草除根。
文津重重摔在地上,那些弓箭手见主子死了,纷纷逃跑,却被苏桥带兵拦住。
谢晴在姜叶的帮助下闯到了璃月身边。
谢晴握住璃月的手,却说不出话来。他总是帮不到璃月……
璃月抱住谢晴,只是抱着。
萧泠音去处理文津的附属,同时派人往玉京送去一封奏折,找人代笔写下文津在北漠城所犯罪行,最后附上证据一并送出。
文津被杀的消息很快就满城皆知,且大家都知道了年初萧将军是受了文津算计才殒命,对于文津之死,只差张灯结彩欢呼。
北漠城才换了主将,如今统领政务的大人又要换。
官署内,有些之前在文津手下为非作歹的官员收拾了金银细软就要逃。
谢晴入主官署,很快控制住形势。
他手中拿着一本卷宗,对其他官员道:“以前的账,我心里有数,但是可以放过你们。想逃跑的,也可以试试。”说着,他把卷宗合上,看向外边。
四个逃跑的人被抓回来,士兵踢在几人腿弯,堂下便跪了四个人。
谢晴轻描淡写道:“杖杀。”
他没有给那些人求饶解释的机会,把他们抓回来,也只是为了威慑官署内其他有异心且摇摆不定的人。
惨叫声充斥在所有人耳中,谢晴神色如常。
这是他该做的,收服人心,抹掉文津留下的痕迹。
萧泠音回到自己的房间,吃过药就一直在休息。她胳膊这样用,还是劳累过度了,也不知道还能再用几回。
这场风波过去,北漠城也算暂时有些安稳日子。
文津何远勾结柔然,已经被诛杀的消息送回朝堂。
陛下看到这样的消息自然是高兴,毕竟北漠城不用被文家控制,于他而言也是好事一件。
至于璃月险些被送去柔然,与柔然二王子和亲一事,陛下并不放在心上。甚至陛下觉得,文津应该办好这件事再去死,也能省下不少军队开支。
证据和奏折都在那里放着,陛下大发雷霆,要文家给个交代。
文家主才失去了儿子,现在听着陛下这意思还想治文家的罪,自然不会忍气吞声。
文家主看过陛下扔下来的奏折,依旧道:“这些不过是沈忘的一面之词,陛下怎能轻信?文津为我大周殚精竭虑,却留下了这样的身后名,真是令人心寒!”
谢晏手中拿着文津与柔然密谋的信件,他把写字的一面对着文家主,“文家主还要否认吗?”文津的印信在纸上清清楚楚。
“我还在想,通敌叛国的是只有文津,还是说,文津是接受了谁的示意才这么做的。”谢晏不紧不慢,看着文家主说道。
其他官员见到确实的证据,也有这种怀疑,只是都不敢像谢晏这样直接质问。
文渺一把抢下谢晏手中的纸张,“我文家世代忠正,你少血口喷人!”
沈顾音道:“谢大人没说是文家,你着急什么?”
陛下看着几大世家出来的朝臣吵闹,竟漠不做声,他觉得这样,很心安。
等人安静下来,陛下道:“文津之事已有定论,但此事不能就这么过去,朕会再着人调查,在此期间,文卿,”陛下看着文家主,“你便在家中修养吧。”
陛下当然想凭着这件事把文家彻底搞垮,但他不会这么做。
一来,文家根基深厚,若是擅动,朝中恐怕会引起不小的动乱。再来,谢家世代勋贵,没了文家,谁去制约谢家。
谢晏眼见陛下定音,心中仍有不服。
他上前拱手进言,“陛下,文津与柔然勾结,不在一朝一夕,年初时萧将军腹背受敌,焉知不是文家趁机作乱。”
陛下抬手,制止谢晏继续说下去。
文家做了什么,陛下心中当然有数,可陛下不想追究到底。
“萧将军的事情,谢卿不是都查过了吗?”陛下语气很平淡,就像是在提醒谢晏一样。
可谢晏知道,帝王不容置疑,陛下这是在警告他,当初的事已经落定,不许再提。
谢晏躬身道:“是。”
下朝后,谢晏回到自己的书房。
他摸着书架上的集册,一遍遍扫视过去,心中倒推着萧泠音受害,受益人都会有谁。
之前他把所有的矛头都对准文家,今天突然发现,他一直以来都忽视了一个问题。
那个人,不论是谁,谢晏都会叫他付出代价。
北漠城,柔然二王子耀桓等了数日,没等到大周公主,却等到了文津被诛杀的消息。
二王子本来打算借着大周公主的助力,去争夺王位,如今牵线的桥塌了,二王子要想回去继承王位,便只有一条路可走。
那便是——让柔然铁蹄踏破北漠城,带着卓越的军功回到部落。
耀桓召集起部将,准备再次攻城。
北漠城的城防布置被文津和何远泄露了七八成,这次柔然攻城不是为了作势,而是实打实的准备拿下北漠城。
萧泠音休息不踏实,便装去城墙处看防守,然后又去几个部署比较弱的地方去查探一遍。
换下何远之后,苏桥就改变了一部分之前的布防。
一些很明显的漏洞都被补上,以备柔然人再次来袭。
但这些还不够,边城的军粮总是不够。柔然人若是再进攻,北漠城的粮草便更是支撑不了多久。
苏桥往玉京去了折子,请求陛下调兵调粮。
在巡视的路上,萧泠音遇到了苏桥。
她见苏桥神色匆匆,驾马而来,问道:“苏将军,发生什么事了?”
苏桥道:“正要去找沈大人,回去再细说。”
北漠城几位将军聚在一起。
苏桥拿出天收到的消息,给几人传阅。
他神色凝重,“我军安置在柔然的探子来报,耀桓召集八万兵马,准备强攻北漠城。”
八万兵马,且又是柔然军队善于作战的冬日,北漠城的三万守城军真的没有多少胜算。
这样的大型战争,已经几年没有过了。上一次柔然这样大举进攻,还是在五年前,萧泠音声名鹊起领军北漠城之时。
柔然以为大周无人,才至于落到女子领兵的地步,调集重兵想踏平北漠城直驱玉京。
不想却遇到了强硬的阻力。
面对柔然的十万大军,萧泠音靠着手里的两万人马和城中物资,硬生生把北漠城守住了,拖到朝廷援军到来。
说起来,北漠城如今守城军提到三万之数,还是萧泠音多番争取得来的。
柔然人如此重兵,若是压过来,在没有后援的情况下,苏桥心中没有一点儿把握。
苏桥下意识看着沈忘,问的话却是对着大家,“危急存亡,大家有什么办法请畅所欲言。”
林广满面愁容,“要是萧将军在就好了。”战力悬殊萧以少胜多的战绩,只有萧泠音可以做到不败。
其他几个将军也愁眉苦脸。
萧泠音蹙眉,来了数日,北漠城的情况她也了解一些。现在兵力看着是增长了,但战斗力却没提高。
再加上一旦开始打仗,军资的损耗极大,兵器铠甲都需要有足够的量去替换,而马匹粮草药材更是不可或缺。
在文津的治理下,北漠城已经失去打一场硬仗的能力。
终于,萧泠音还是说出她的想法,“既然柔然是要硬攻,我们免不了要有一场恶战。投机取巧的法子先不说,粮草兵器总得管够。”
她想,苏桥去和朝廷催催粮草,多少该有点用。
苏桥点头,“已经去催了。”
他给在场几人均分配了任务,就去城墙处守着。
探子探来的情况不虚,从城墙上望过去,萧泠音甚至看不到柔然军队的边际。
军队的号角被吹响,士兵们开始示警,狼烟燃起,整个北漠城都严阵以待。
耀桓先试了试之前文津和他说的几处防守薄弱的地点,果然比别处突破的快些,已经有士兵登上城墙,只是又被斩杀。
萧泠音注意到柔然士兵上来的几个口,调了弓箭手去补那里的缺。
战鼓不断擂动,整个北漠城上空笼罩着一层肃杀的氛围。
耀桓很快就注意到城墙上那一抹淡色的身影,萧泠音出来的急,还未着铠甲,只穿着素衣。
他指着萧泠音,问身边人,“他是谁?”
按说北漠城的将领他都了如指掌,这人耀桓却从未见过。
而且这人虽未着甲胄,却让他觉得,会有变故。
旁边人答复道:“他叫沈忘,是皇帝从玉京派来的武将,从未有过作战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