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技术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晚，慕衍梦见了她……
无限速公路上，一辆辆跑车呼啸而过。
他的车也在其中，只是他开得慢些。
这条路，风景优美，夕阳独美。
暮色四合，漫天是渐变的粉紫色，像是打翻的鸡尾酒，浸润了整个天幕。
行驶途中，看到远处有个女孩，走在路上。
一辆飞驰而过的车从女孩身边呼啸而过。
他的内心忽然一紧。
这里不限速，时速动辄三四百码朝上，这条路太危险了……
他把车停了下来，女孩一身白裙，赤着脚，像是走丢的天使。
“要搭车么？”他问。
女孩停下了步子，往回走了几步。
车窗已开，一张瓷白的脸庞出现在面前。
“你是学生么？”女孩问。
“嗯，你也是？”
女孩笑了笑，没说话，又问，“我是离家出走来的，你呢？”
“我也是。”
两人相视一笑。
女孩上了车，洁白的长裙丝滑地贴在身上。
“我想去个地方，你带我去?”
“好。”
慕衍单手驾车，可总觉得有几辆车在追他们。
他一脚油门下去，飙到了四百公里朝上，巨大的推背感袭来。
这是一般人从未体验过的速度，女孩面色却如深海一般沉静。
慢慢地，女孩的脸慢慢清晰，变成了白清越的模样。
…
另一边，白清越睁开眼，自己站在马路中央，周遭的车呼啸而过。
白清越：“……”
这是哪里？
这是什么情况？
她一边往安全的地方走，一边呼叫系统。
小系统急急忙忙跑来回复：
【宿主，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
白清越：？
【系统提示，您帮原主实现心愿之后，唤起了原主的求生意识。】
【她现在不想死了，想活了。】
【而且，她现在已经可以在某些时刻控制身体了。】
白清越一整个蚌埠住了，隔了几秒才出声。
“那我这个任务还做不做了？”
小系统讪讪地解释：
【根据系统估算，您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您对身体具有绝对的主导权。】
虽然小系统特意强调了“绝对”二字，但白清越并没有觉得有多保险。
“她什么时候出来？”
小系统拿出分析报告。
【根据宿主的身体数据显示，您大幅度运动之后，身体疲乏虚弱之时，原主出现几率提升，这里有份详细报告。】
屏幕上列出了高科技般的蓝光分析表格——
【第1次，症状晕倒。】
【事前，宿主在跑步机上快跑三十分钟，后大量饮酒，醉倒。】
难怪会晕，她的酒量明明没有那么差……
【第2次，症状晕倒。】
【事前，宿主草坪慢跑三十分钟，后直接晕倒，原主自由活动10分钟。】
白清越想起那晚，她被慕衍抱了。
都以为她低血糖，结果她醒来原主就在浴缸割手腕……
【第3次，乏力早睡。】
【事前，宿主早起运动，后搬运大量现金，睡醒前，原主自由活动20分钟。】
这一次，也就是刚才发生的。
睡觉醒来，就在马路中央……
原本看似无意义的细节，竟然连成了有意义的线索。
这些线索，都指向一个结论——
【她的运动量越来越小了，可原主的控制时间却越来越长了！！】
这就是十星级难度么？
“所以……是所有十星级都是这样，还是就我一个人这样？”
白清越道出了心中疑问。
小系统有些心虚。
【您这种情况是第一次出现，但是您也不要气馁。】
【不同的十星级，有不同的意外，难度都差不多，哈哈。】
小系统干笑了两声，试图缓解尴尬，然而好像没有什么用……
【对了，遇到这样的特殊十星级任务，还是有些好处的。】
“什么好处？”
【比如，我可以额外申请到一些特殊道具，请稍等。】
系统面板出现了一行字：【Loading……】
过了一会儿，小系统回来了。
【恭喜玩家获得隐藏奖励，心声接收器，可以收听对方的心声1小时。】
【我相信，以宿主的战绩，一个月内攻下目标，不是问题。我觉得一个月都不用，没准半个月就够了。】
白清越淡淡地说：“我知道了，我会搞定。”
小系统笑着呐喊：【宿主加油！宿主最棒！赞赞赞！】
白清越回应了一个浅笑。
看来，她得加快进度了。
她切出系统界面，在公交站台的椅子上坐着。
此时还是冬天，不锈钢的椅子上是冰凉的触感。
她纤莹的手指滑动，在手机上输入了一行字。
【不好意思，昨天睡着了，没看到。】
很快，回信就来了，除掉打字时间，几乎就是秒回。
【今天有空么？带你去个地方。】
【可是可以，但是……】我现在人还在外面。
白清越还在输入，就感觉到一阵清风。
“走吧。”
是慕衍的声音，猝不及防，像一瓣樱花落进平静的湖面。
白清越听到声音的时候，又直又长的裤腿已经出现在眼前。
缓缓抬头，还没对上他的视线，肩膀上就是一沉。
慕衍把羊绒大衣披到了她的身上，暖暖的。
他没有提前问，她也没有机会拒绝。
白清越的桃花眼眨着，睫羽上下抖动。
攻下慕衍只剩一月，时间不多了。
她需要更频繁地使用技术了，务必尽快将眼前人拿下。
上车后，慕衍给她递过了一个盒子。
拆开，是一双白色的新鞋，毛茸茸的，看着就很温暖。
情侣之间不兴送鞋的，有“送你离开”的寓意。
慕衍估计也不信这些，只是怕她冷罢了。
不过，这倒也无所谓。
毕竟，她早晚是要离开慕衍的。顺利的话，就在一个月以后……
白清越换上了新鞋，关切地问：“你不冷么？”
此刻，慕衍坐在驾驶位，长睫耷拉着，眼眸里冷冷清清的，轻微摇了摇头。
他脱了大衣，身上不过一件白衬衫而已。
她把大衣脱下来，放在慕衍身上，“车里有空调，我不冷。”
衣服还没有放稳，慕衍又把衣服放在她的肩膀。
这么看，如果她不接受，这会成为“给你穿，还是你穿”的推拉循环。
白清越放弃抵抗，乖乖披着衣服。
慕衍调整了空调的温度，发动车子，车里有柔和的轻音乐在流淌。
车里是一片宁静，音乐似乎都比平日里要悦耳几分，让白清越都有些失了神。
等她回神，想到今天的任务，便开始了新的攻击。
这次，她要用的是【糖衣炮弹】。
让对方觉得自己很好，觉得被认可，觉得对她很重要，无可取代。
白清越眼眸里闪着光：“我发现，你穿衬衫挺好看的。”
的确，慕衍穿衬衫，还真的是……极品……
衬衫上一处Logo都没有，可在他身上却是俊朗贵气，非同寻常。
果然，气质这东西，还真是衬人。
这姿色去当渣男，还是有点可惜呢。
慕衍微咳一声，手指随性地扯了扯领边。
这招，貌似还行。
白清越抿了抿唇，接着说。
“今天好巧，我出来遛弯，居然遇见你了。看来，我们还是挺有缘分的。”
慕衍的喉结轻微地滑动了一下，却没有开口说话，眼底情绪也藏得很深。
白清越启动了【心声接收器】。
即便慕衍不说，想法也能传入她的耳畔。
比如此时，慕衍想的是：【不巧，也就开车找了她41分钟。】
白清越不禁莞尔，看不出来，他对自己如此上心。
41分钟，还真是精确呢。
她扬眉，故意打趣道：“你该不会是特意来找我的吧？”
慕衍摸着方向盘的指尖微微收紧，心说：【你怎么知道？】
白清越脸上闪现了一抹人畜无害的笑。
“逗你呢。”
隔了几秒，白清越笑着开口。
“我很开心。”
“嗯？”他的尾音微扬。
“刚刚觉得冷，正好你来了，像是踩着七彩祥云来救我的大英雄，我很开心。”
慕衍有一瞬间的愣怔。
【是么？】
他嘴唇翕动，说出来的话和想法一致。
“嗯，我不骗长得好看的人。”白清越嘴里抹了蜜一样甜。
慕衍心声传来。
【她说不骗长得好看的人，我长得确实好看，她不骗我，逻辑成立。】
白清越看着他的脑回路，不知怎么的，又有点想笑……
看着这一路进攻如此顺利，她又发动了【毛发技术】。
白清越的手在他的衬衣外侧蹭了一下，特意注意礼节，没有触碰到他的肌肤。
下一秒，她手里就捏着根长头发。
白清越明知故问，“这是谁的头发呢？这么长。”
一般渣男在此时，应该都是心虚的，赶紧辩解。
即便是清白的，也会紧张，心悸，会有种错觉，像是动心了一样……
“你的。”慕衍的答案很坦率。
这倒是让白清越有些意外，她接着问：“是么？什么时候过去的呢？”
“换大衣的时候吧。”
慕衍回答得太过理性，心里稳如泰山，既没有心虚，也没有紧张。
甚至把天给聊死了。
白清越：“……”
看来，太委婉的招式没有太大用处。
那就直接一点。
她掏出口袋里的糖，对着太阳光看了看，糖纸在阳光下恍若透明。
“谢谢你送我的糖，对了，你知道这糖是什么味道么？”
慕衍是试过的，但是他不想说。
“不知道。”他随口说着。
下一秒，白清越就把剥好的糖塞进了他的嘴里。
“试试。”
慕衍：“……”
白清越看着微愣的慕衍。
慕衍和慕西不愧是兄弟，哥俩还真的吃这一套呢。
白清越：“好吃么？”
慕衍：“嗯。”
白清越：“你买的当然好吃。”是你买的，所以更甜。
慕衍的眼神明亮了几分，仿佛晨光投射在宁静的海里，鳞波烁烁。
白清越跟着愣了几秒。
这是什么情况？
不是说好的渣男么，这清澈的眼神，这迟疑的木讷是怎么回事？
而且还有一个更强有力的证据，便是此刻慕衍的心声。
【离我这么近的……你也是第一个。】
白清越定住了，把小系统叫了出来。
“第一个，什么意思？”
“一个渣男……没谈过恋爱么……怎么可能？”
小系统想查阅慕衍的资料，却听到“哔”的一声。
她级别太低，没有权限。
她无奈，只能根据培训资料回答。
【还是有这样的案例的，比如随意践踏别人的心意。】
【比如随意吊着人当备胎，自己看不上，给别人又觉得可惜。】
【再比如CPU那种，控制对方，却从未喜欢对方。】
白清越顿了几秒。
这么说……也不是不可能。
她在万花丛中飘过，虐渣太多，心里早就被染得五颜六色。
若是遇见白纸，她还是不碰的，正是她的原则。
感情的伤害是有传递性的，上一段受过的伤，会反噬到下一段。
甚至创造出一个新的渣。
所以，对于太清澈的，她反而很警惕，不想染坏了一张白纸。
【慕衍的罪过是十级，您放心，渣男实锤。】
小系统看到了宿主的担忧，补充道。
虽然慕衍的详细资料看不到，但是基本级别还是能看到的。
“好吧。”
白清越退出系统。
慕衍将车停好，带她来到了画廊。
独幢的圆形小楼，外观像是鸟巢，纯白色的外墙在阳光下亮得刺眼。
“这是我家画廊，还未开业，我记得你专业和这个有关，特意带你过来看看。”
约会就约会，还找了个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白清越的手勾在身后，忍不住偷笑。
“我很喜欢。”
慕衍回头看她，脸上是讶异，心里念着：【她说喜欢……】
“我说，我很喜欢画展。”
不知怎的，抛开虐渣任务，白清越突然觉得单纯地调戏慕衍也挺有趣的。
似乎，这个人有点特别……
四周的白墙上整齐挂着一些画作，进门的介绍栏上写着画展的主题是“自己”，作品多为自画像。
每个房间都有固定的小主题，是不同阶段的自己，比如“逆风的自己”，“残破的自己”，“梦想的自己”……
比如此刻，他们所在的房间主题是“初恋的自己”。
一些画内外画家的作品，将他们的模样、神情、肢体详细地描绘了下来。
这些神情模样，越看越像如今的慕衍。
这不禁让白清越有些犹豫。
可是，也有一种渣男极其擅长掩饰，会刻意管理自己的表情动作。
看起来……简单无害、无欲无求。
他……是真的心清如水，还是太会掩饰？
此刻，画廊还未营业，内里空空荡荡的。
他们的脚步声都很清晰。
聚光灯映射在慕衍的头上，他的发丝覆了一层光晕，金光熠熠。
白色衬衫领口立着，长长的脖颈上挑着一张白得发光的脸。
忽然，画廊里一束强光射过来。
前期准备的工作人员在调整灯光。
她觉得刺眼，微微侧头。
余光之中，慕衍向右移了一步，站在她的面前。
他两只手都抬着，像是搭了个小屋子，替她挡着身后的光。
慕衍的气息若有若无地喷在了她的额间。
呼吸间，夹杂着淡淡的香气。
他的眼神也没有避开，直直地落在白清越的脸上。
白清越脸上灼灼发烫，忍住不让自己咽口水，但是喉咙依然很干。
她下意识咬了一下唇。
此刻，他们近在咫尺，她的脚却像是被点了穴一样动不了。
空气里除了安静，还有一股微妙的氛围……
不可思议，她居然紧张了！！！
要想立于不败之地，就千万不能上头。
这是白清越一贯奉行的原则。
可这一刻，她的脑袋似乎宕机了几秒。
同样的动作，如果是她厌弃的人来做，她可能会觉得油腻不适。
而此刻，她没有抗拒，居然还紧张……
太反常了……
冷静！冷静！冷静！
慕衍的想法传入她的耳畔——
【强光对眼睛不好。还有……她的眼睛还挺漂亮的。】
白清越：“……”
说出来的话可能骗人，但想法不会骗人。
这是她的【糖衣炮弹】技术……？
防御！防御！防御！
一位工作人员推着手推车经过，车上满是油漆。
一罐油漆看着就要落下，慕衍一个箭步，替她挡住了。
他只是在白清越的身前，隔着一些距离。
慕衍非常绅士地，完全没有碰到她。
可此刻，一抹墨色的油漆像艺术画一样，嵌在了慕衍的白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