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蝼蚁
沈琅沿着痕迹一路向前,地上都是星星点点的血迹,开始她还压着步子仔细辨认,后来见夜色还算能够掩盖身形,四下也无人,于是索性放开了身手。
她尝试舒展了下身体,缓缓呼出一口气。
前世练轻功的画面在沈琅的脑子里一一闪过,从前做这些都是家常便饭,如今她没有用沉琅的身体尝试过,到底能不能行,沈琅的心里也没底。
“无论如何也得试试”
沈琅暗下决心,她掌心聚力,因为身体没有经受过系统的训练,所以至少在力量方面还远远达不到前世的水平。
不过幸好沉琅身体的柔韧度和敏捷度还不错,放在当下也够用了。
准备好以后,沈琅确定了下一步的痕迹落脚点,于是脚尖轻轻点地,身形便即可闪了出去。
久违的,沈琅又重新感受到了这种速度带来的快感。
前世她为了获得更快的速度,就经常拖着萧牧白跟她比赛。
一遍又一遍,从一开始出发就见不到他人影,到后来不仅可以追上他,甚至隐隐还有超过他的趋势。
只可惜后来闹了矛盾,她再也没有拉他比过赛,自然也没机会证明她其实已经可以比他跑得更快了。
“到底在哪儿?”
沈琅看着一路上越积越多的血感到罕见的担忧。
莫非是叶游川的血?可这也太多了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估计等不到她来救,就真的会因为失血过多而直接丧命了吧。
正在思考接下来到底还追不追的沈琅,突然听到了一阵急促的风声。
“唰”一只银针朝她面中袭来。
“谁?”
沈琅看清了银针的来向,她纵身一跃,轻巧地避过了那枚银针。
可回答沈琅的,却是从同一方向袭来的三只银针。
“又跟我玩儿这种雕虫小技?”
沈琅没有犹豫,她算准了银针的攻向,于是便沿着反方向飞奔,失去目标的银针齐刷刷刺进沈琅身后的高墙中。
“还有什么都给我使出来吧,不然就不要搞什么偷袭,如此鼠辈我才不屑同你交手”
沈琅朝那方向大声喊着话,居然敢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对她下手,相必跟掳走叶游川那人是同一伙儿的。
如果她能把眼下这人抓住了,说不定就还能早点知道叶游川的下落。
“莫急,再尝尝这滋味儿也不错”
是女人的声音!
沈琅正想仔细辨别声音的方向,却不曾想又一只银针朝她眉心刺来。
这只银针的速度比先前几只快得多,以至于沈琅还没有反应过来,它就已经快要刺入她的皮肤。
沈琅咬牙借力蹬墙,一个漂亮的后空翻躲过针尖,可惜因为力量不足导致腾飞高度不够,银针的侧身堪堪从她的脸颊擦过,留下了丝线般的血印。
“针上有毒!”
沈琅感到心惊,她摸了摸脸颊上的那一小块印记,伤口其实可以小到忽略不计。但因为渗出了血,毒药便融合进了皮肤,那股强烈的灼烧感让沈琅难以忽视。
“卑鄙小人,不仅只敢在背后搞偷袭,还暗地里在针上下毒,有本事就出来好好跟我打一场”
沈琅揩去脸上的血滴,精致的小脸因为这一道伤口显得有些破碎,但在这仍然昏暗的光线下无端平添了一分艳丽。
“原本的确是想用针毒倒你的,但我没想到你竟然会武,而且看起来好像还不错,虽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些,但结果都一样,你注定会是我的手下败将”
女人妩媚的声音里透着神秘,一身黑色却花纹繁复的衣裙紧紧贴在身上。她的身材高挑,脸上戴着同样漆黑的面具。
面具造型很奇特,覆盖住了女人所有五官的同时又无端为她增添了几许魅惑。
等女人婀娜地走近以后,沈琅才看清了那上面错综复杂的花纹,是一只长着大口吐着信子的巨蛇!
“你是什么人?”沈琅朝那女人喊话。
“区区蝼蚁不配知晓吾等姓名”
此刻那女人吐出的字眼薄凉又无情,沈琅虽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却不难猜测此时面具之下的面庞必定格外高傲。
“好,那就看看谁才是区区蝼蚁”
沈琅眼神一凌,随即运转掌力抬手向那女人攻去。
不知为何,明明眼看着沈琅已经举掌向她袭来,那女人却纹丝不动,似乎并不把沈琅的攻击放在眼里。
“别大意啊”
沈琅的右掌即将抵达那女人眼角之时,她看见女人准备抬起右脚。
沈琅心中微微一笑,旋即换成左掌发力,掌心朝上攻向那女人的肩内侧。
“没用的”女人身形微动,沈琅还没看清,女人就移动到了沈琅的胸前。
下一刻,沈琅听到女人妖娆如女鬼的声音回荡在她的耳边
“你太慢了”
这句话刚落下,沈琅的腹部就感受到了一阵巨大的阻力,腹痛如刀绞,她避之不及,只能径直落在那女人的脚下。
那女人一脚把她踹了下去!
她的身影快到沈琅根本看不见,难怪她在沈琅攻击的时候根本不动,因为在她眼里沈琅的这种攻击实在太慢。
沈琅匍匐在地上捂着腹部满脸痛苦,她的鬓发散乱,衣裙上也沾满了灰尘,整个人显得极为狼狈。
“哇”的一声,沈琅吐出了一口血。
“哎呀妹妹,我好像忘记收力了,对不起啊,不小心把你踹成这样,估计五脏六腑都快移位了吧,都怪我下手没个轻重。”
“不过要是你知道自己是个几斤几两的话,我也就不会要用这样危险的办法来教你做人了”
女人看似都在指责自己的疏忽大意,实则句句都在嘲讽沈琅的不自量力,这样高傲轻佻的嘴脸实在让沈琅恶心。
“哎呀,差点忘了正事,妹妹你现在应该走不了了吧,那就好好睡一觉吧,睡一觉就可以到新地方了,很期待吧”
那女人居高临下地站在沈琅身前,她低头打量沈琅的脸,好像是在确定什么。
半晌之后,她才从衣袖中拿出了一小节竹筒,那里面应该装着能让沈琅昏迷的东西。
那女人蹲了下来,她已经拔出了竹筒的塞子,一股浓郁的花香扑面而来。
“喝吧,喝了就能好好睡上一觉噢”
语气就像是哄小孩儿似的,可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也不温柔。
她准备强硬地箍住沈琅下颌,再掰开沈琅的嘴强行灌下去。
沈琅却抓住了这个空当,她早就在等这个时机了。
沈琅集中注意,偷偷聚力,一掌劈在女人颈侧。女人没有料到沈琅会突然袭击,便生生挨下了这一掌。
她的肩膀发麻脱力,竹筒便掉到了地上,里面的液体洒了一些出来,正好落到了她的衣服上。
“你竟然……”
女人的话还没有说完,沈琅就趁机翻身将那女人压在了身下,她左手桎梏女人的双手,右手则飞速取下发髻中别着的珠钗抵在她的咽喉处。
珠钗是昨日春萝送给沈琅的,漂不漂亮她不知道,但如今能派上用场,那必定是实用的。
“你不是说背后偷袭的都是小人么?怎么现在你自己也搞这套?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我可看不起这种行为”
女人脆弱的脖颈已然暴露在了沈琅眼皮底下,但她却不显慌张,反而还悠哉悠哉地找沈琅聊天。
“我这不是要“礼尚往来”嘛,既然你送了我一道伤口,那我也要给你还个礼,这样才算公平”
沈琅不紧不慢地回话,反正现在就算她的速度再快也翻不了天,沈琅倒要看看她还有什么花招。
“妹妹,我很想知道你刚刚那些虚弱的神态都是为了骗我的么?你不会真的不疼吧?不可能啊,那一脚我可至少是用上了八分力,一般人接下我五分力都该直接半身不遂了”
不疼么?当然是疼的,她的小腹到现在都还在火烧火燎地疼。
只是再疼她也不能输!
前世比这更疼的她都经历过,一根特意为她制作的毒箭曾直接贯穿过她的锁骨。
那种毒箭的尖端会在她的血肉中展开毒刺,瞬间密密麻麻的钩刺就会扎进血肉,这种疼是钻心刻骨的,但拔出来更是要人命的。
但当时情况危急,沈琅所在的城池即将就会被攻陷,城中妇女老少都在等着她来保护。
所以沈琅让那个教她医术的故人把箭给她拔出来,她咬着帕子,牙还是因为剧烈的疼痛不断渗血,帕子都被染成了血红色。
直到最后一刻箭终于离开了她的血肉,锁骨那处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看起来是一片血肉模糊。
替她拔箭的人边给她包扎边哭,沈琅却反而还在安慰她,虽然当时已经疼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包扎完以后,她照样上了战场。
主帅是战士们的核心骨,她如果倒了,那此战必定会失败。
战败,沈琅可以接受,总归是她技不如人,没能战胜强大的敌人,对不起相信她的百姓们。
但沈琅不接受不战,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外邦屠戮自己的家园而不作为。
只要她还活着,还有一战之力,那她就一定会战,哪怕是死在战场上也无所谓。
毕竟战士的天职就是战斗,在战斗中死去无疑是一个战士的最高荣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