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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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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间,裴娴和孟如意是回满桑院陪戚氏用膳的。

孙庆芳到的时候,裴嫣用完了正餐,正在吃冰碗。眼下入了末伏,天热得不像话。

她已经听说庆芳表姐回来了的消息,却没想到她这样快就来寻她。

“芳表姐,你回来啦。”裴嫣心里有一点不开心,可面上还是得热情地迎着。

孙庆芳也面上带笑,进了屋后却先是四周打量了一番。

人不在。给她传话的小厮说那两姐妹恨不得成日成夜地宿在玲珑院讨好嫣儿,看来也不尽是真的。

那表兄与那狐媚子时常碰面的话,大约也是掺了水的罢。

她安抚了自己一通,这才拉着裴嫣坐在她小憩用的贵妃榻上。

裴嫣在她进门的时候已经放下了冰碗,顺手拾起最近不离手的那面团扇。倒不是因为别的,实在是天太热,就算屋里置了冰,也需扇不离手。

孙庆芳与她话了一通离别情谊后,视线就不自觉被她手中团扇吸引了去。

当初孟如意绣扇面的时候,用的是从永州寻回来的她房里珍藏的蜀锦,那匹锦缎以光泽度著称,用在扇面上更为明显,摇摇晃晃间甚至有些晃人眼。

孙庆芳惯来与裴嫣不外道,口中说着“这是妹妹新得的扇子吧”,随手就接了过去。

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越看越喜欢,话里话外便流露出想要的话音。

裴嫣用惯了好东西,往日里十分大方的,可对这扇子,却是不愿意割爱,又不惯拒绝孙庆芳,只扭扭捏捏地说是友人相赠之物,不好再赠他人。

孙庆芳几乎一瞬就想到了她口中的“友人”是谁。

好容易暂时压制住的火气噌的冒出来,她本来没打算直接跟嫣儿挑明的,只想着自己在侯府住着,渐渐将她们隔开便是了。

眼下却控制不住了。

“是满桑院那个狐媚子送的吧?”尽管生气,可面对裴嫣,孙庆芳还是尽可能控制着自己的音量,不至于吓到她。

裴嫣闻言却鲜见得带了气,“芳表姐是大家出身,怎可如此口出恶语?”

“嫣儿!”孙庆芳听闻裴嫣竟如此护着那人,为数不多的克制也一并失了,“我本不想与你计较,毕竟你还小,可你也太不晓事了!”

“我说错了吗?她孟如意无父无母,身无长物,不就是想凭着那张脸在东都立足吗?跟这样的人牵扯,只会丢了你侯府千金的体面!”微顿,转而又道:“况且你又知道人家千方百计巴结你是图谋什么?”

裴嫣听得眼眶都红了,急急辩驳:“你不能那么说昭姐姐,无父无母什么的……那又不是她的错,她已经够可怜了,叫她听见得多难受!”

“昭姐姐?”孙庆芳怒极反笑,这一个两个的,可还知道究竟谁才是他们的姐姐妹妹。

怒极后,反而平静下来,她也无心再与裴嫣争执,只会伤了两人的情分。一时间无人再开口说话。

静了几息,还是孙庆芳先开了口,“嫣儿,对不住了,姐姐不该那样跟你说话,你莫生姐姐的气。”

她耐心不多,为数不多的这点隐忍,都是为了表兄。

嫣儿是表兄最看重的人,甚至在表兄心中的分量比外祖母更甚,她无论如何绝不能与嫣儿交恶。

裴嫣一贯是软和性子,又从小被教导习惯了听从这个大她几岁的表姐的话,方才的争执,也都是情之所至,安静下来之后,她也有些惶恐。

眼下表姐服了软,她自然顺着她说话,瓮声瓮气道:“嫣儿也有不是,芳表姐你别生嫣儿的气才是。”

孙庆芳松口气,定定看着手中这把引起姐妹冲突的团扇,思索片刻软声道:“嫣儿,姐姐实在是很喜欢这面扇子,这花样子我从没见过。要不这样成吗,你借我两日,我叫我房里的素秋仿着画下来自己做一面,这样岂不是两全?”

裴嫣已经拒绝过一次,又跟她前所未有地起了争执,话说到这儿,已经不能拒绝了,只得点头称是。

又有心缓和两边的关系,便絮絮说起来昭姐姐如何温婉和善,孙庆芳听不下去,借口要午憩,离了玲珑院。

有多久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了,孙庆芳一整个午后翻来覆去也无法入睡,可近日里在家听多了母亲的念叨,她也知道不能无缘无故向庶房发难。

她心底里是看不起庶出的二舅舅一房,可他们那一房,如今也是能自个儿顶门立户的。若没有缘由地去发散一通心中邪火,她也讨不了好。

熟料这千方百计控制住的一腔邪火,第二日还是被引燃了。

火引子是那扇未完的屏风。

戚氏是掌家的夫人,虽然孙庆芳并未来给她问安,却也第一时间收到了她来侯府的消息。

知晓她那泼皮性子,怕她不管不顾又给孟如意委屈受,自她来之后,戚氏便传了话,叫女儿和外甥女便在满桑院里玩,不要再去长房那头了。

孟如意极听话,第二日早早着人去跟裴嫣说一声不过去了,道是她若得闲,可以来找她们玩,并让去传话的人顺道将她正绣着的那扇屏风收拾回来。

传话的人赶得早,却还是在从玲珑院出门的时候碰上了来找裴嫣一道去给老侯夫人请安的孙庆芳。

前晚睡得很不好,孙庆芳看起来就一副很不好伺候的模样,传话的下人赶忙躬身给她让了道,想着目送她走过之后再往回赶。

天不随人愿,越盼着她走,她反而是停了下来。

“你们抬的这是什么,往哪儿抬?”孙庆芳问道。

“是孟娘子的绣件,落在了二娘子这儿,着小人来取回去。”下人回。

孙庆芳原本只是随口一问,听见这回答,面上不耐之色更甚,待细细打量了一眼那绣件,登时勃然大怒。

只听哗啦一声,没防备的两名小厮被推得微微踉跄,手里的绣件落在了地上。

“不知廉耻!”

尚未回过神,孙庆芳已经转身调了方向,往玲珑院外快步走去。

被砸了活计的小厮不知哪里得罪了这尊大佛,战战兢兢去收拾地上残局,刚落下手,又被人扯了回去。

是孙庆芳身边的剪春。刚出了院门,她们娘子又叫她回来将这绣绢撕下来一并带走。

孙庆芳一路携着一腔怒火,很快便到了满桑院门口。

院里的小厮见着她,上前请安,要领着她进去,她却不进,只站在门口冷声吩咐,“叫孟如意出来!”

孟如意在屋子里,听了下人通传,说孙庆芳在院外不愿进来,又要叫她出去说话,心下便知不会是好事。

若是从前,她自然有章程,无非就是无礼之人不必理会。可自从骤失怙恃,她大多数时候其实已经不知该如何处事了。

因着寄人篱下的惶惑,她不得不让自己咬牙承受一些原本根本无法承受的屈辱。

只思索片刻,她轻叹一声,到底还是起身往外行去。

走出第一进的垂花门,就能看见院门之外的景象了。

这短短的一会儿,竟有不少人凑在了外头。

待再走近些,才看见是姨母已经在与孙庆芳说话。

气氛并不融洽,她不由加快了步伐。

待孟如意甫一露面,孙庆芳便不再顾其他,向她看了过来,眼中冒着火光一般,从身后的侍女手中夺过一团不知是什么的东西,迎着她走来。

她正待开口询问,却在身后杏儿的惊叫声中被直直砸中了脸面。

浑身的血液仿佛结了冰,只在那一瞬间。

她甚至忘了惊怒,只是定定地愣在了那里,直到姨母颤声唤着心肝儿揽住她的身子,她才发现自己正在颤抖。

这便是她往后的人生吗?被人呼来喝去,甚至不用一言不合,就可以兜头兜面砸上来?

眼前的人并不为她的举动有任何歉疚,也许犹觉不够,还伸出食指指向她的面门,出言羞辱道:“孟如意,收好你的破布烂绢,别以为你那点龌龊心思没人看得出!也不看看自己如今是个什么东西,整日里装出一副清高模样,私下里又极尽勾引之能事,简直恶心至极!就这么上赶着想给人做妾?”

孟如意眼神迟滞地望着她,却又像没有在看她,而是陷在什么思绪里。

戚氏却是再也忍不了了,她上前一步,扬手便要掌掴孙庆芳,被孙庆芳抬臂拦下,两边带来的下人一看主子动起手来,也都一拥而上,场面一时混乱极了。

“孙娘子,你不是来找我说话吗?我们借一步详谈,如何?”

一片吵闹声中,孟如意忽然开口。

她一直站在原处没有动,声音听起来亦极为冷静,衬着眼下的情景,有一股诡异的格格不入。

两边原也只是在拉扯,并未真的动起手,听到她的话,孙庆芳和戚氏都停下来。

大约没有人想到孟如意会是这种反应,静了片刻,孙庆芳才懒懒应声道:“你出来。”

说完,扭身向外走去,临走前还往满桑院瞥了一眼,嫌恶之意明显。

戚氏怕孟如意吃亏,在她要跟上去的时候拽住了她的袖口,蹙眉摇头,示意她不要过去。

孟如意却安抚般拍了拍她的手,毅然跟了出去。

孙庆芳身边的剪春跟着,来到满桑院门口那棵老桑树下停住。

孟如意只身一人,很快也跟着到了,站定后她轻轻看了一眼素秋,平静开口道:“有些话,我只跟孙娘子你一人说。”

孙庆芳烦透了她,不愿遂她的意,好似自己要对她言听计从似的,却又好奇她究竟要跟自己说什么。

最后到底还是挥退了剪春。

“我方才的话你都听清了吧,你也不用与我解释什么,我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觉得自己听了她的话挥退了侍女是输了一头,孙庆芳于是趁她还没说话,想占据主动。

孟如意从方才见面起就面若寒冰,此刻浮上一丝笑意,却是明晃晃的嘲讽。

孙庆芳果然又怒起来,“我劝你识相一点,这样还能有片瓦遮头,如果让我再见你使一次那不入流的勾人手段,我就让外祖母赶你出去。哼,你这副容貌,离了侯府,只怕是人尽可夫!”

“我这副容貌,是何等的容貌?”孟如意轻飘飘问道,表情并未因她的羞辱而有丝毫变化,却带一股明知故问般的挑衅。

“你……”孙庆芳不意她是这等反应,气怒非常,却一时不知如何接话,憋得满面通红。

孟如意面上嘲讽之意更重,扯起唇角给了她一个风情万种的眼神,“该不会是你羡慕至极的容貌吧?”

说完,她轻呵一声,“我自认从未招惹你,你却自第一面起便处处与我为难,是因为宵表兄,对吧?”

孙庆芳方才被她憋得说不出话来,却被这一声“宵表兄”激得再次想要动手,“谁准你这么称呼表兄的?!”

孟如意早有防备,她自然扑了个空。

“谁准的?自然是他准的。不止是他准的,甚至是他主动要求的,你待如何?”

孟如意从不曾想过,自己竟然有这样一日。她面无表情地说着言不由衷的话,看着眼前人一点一点白下来的脸,只觉既痛快、又悲哀。

“你是以什么立场替你的表兄来指责我?我行勾引之事,你又焉知他不是乐在其中?你说我上赶着给人做妾,是以为宵表兄娶定了你吗?可在我看来,他对你唯恐避之不及,你怕是连妾都做不成。”

孙庆芳看着面前不可方物的脸,听着她诛心的话,仿佛失了全身的力气,甚至忘记喝她一声无耻。

见她这副样子,孟如意原以为自己会觉得舒服,可她并不舒服,也无心再与她置气,最后只撂下一句,“往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否则……我会让你知道我真正勾人的手段。”

这一番下来,只觉身心俱疲,孟如意只想赶紧回到自己的小屋子里,躺在榻上恨不得再也不醒来。

孙庆芳大约还没从她给的震撼中走出来,并无什么动静,她疲惫地闭了闭目,准备转身离开,可只是眼睛一睁一闭的功夫,再睁开时,却是愣在了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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