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冢
蝴蝶标本里藏匿着我无望的爱人。
许沁×孟宴臣
天全暗下来时,孟宴臣才回到家里。他没有开灯,把眼镜扔到一边,坐在一室黑暗中揉了揉鼻骨。又是不欢而散……为什么……
他抬头,满墙蝴蝶标本模糊的落在他的视野里。
好多好多只蝴蝶。
精致、美丽的死去,永不腐烂。因为它们都是自由的祭品。
“哥,你根本不懂他。我从小被人束缚,我遇到他才第一次触摸到了自由。”
自由?孟宴臣笑了。
“许沁,谁不爱自由。”
阳光下长大的孩子果然都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孟宴臣不得不承认,他和许沁都被保护的太好了。
寄生在普通人奋斗一生都难以到达的罗马,享受着强大经济背景所带来的顶级回馈。
他们在象牙塔里待久了,难免忘记了外面的腥风血雨。
“我穿梭在高耸入云的建筑群里熬油费火,你在人满为患的病房里健步如飞。我们从小在温室里长大,对这种生活习以为常,甚至嗤之以鼻。”
“可你知道为了过上你口中的充满束缚的人生,别人要花费多长时间多少精力吗?”孟宴臣紧缩眉头,隐忍地宣泄着内心的痛苦。
“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奋斗的成果。你看得到我付出的时间和精力了吗?”
“我身上无形的教条压的我喘不过气来,我受够了!我受够了!我精致美好的生活早就从内部腐烂了!!”许沁哭红了双眼,用尽全力把话喊出口。
“沁沁……”他想说你能过上如今的生活是因为你背靠的是孟家,家对你的人生功不可没。
何况你付出的那些时间精力在普通人需要面对的苦难前不值一提。而你的生活至少表面安好,可他们的一生从里到外从头到尾全部都留着脓血,连可怜的体面都无法维持。
你不媚钱权的背后都是家里真金白银砸出来的底气。别人困在人生的轨道里一年又一年,你早已抵达了另一片旷野。
你难道就要放弃这一切,一头扎进你所谓的爱情里吗?那一碗粥带来的安全感能抵挡住风雨飘摇的往后余生吗?
可他突然失了语,什么都说不出口。仿佛怎么做都是徒劳无功。
“哥哥要怎么做才好,哥哥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快乐。哥哥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语毕。他沉默着,一步一步走出了许沁的家。
孟宴臣想起《夜莺与玫瑰》中的那句话,“真正的爱情多是痛苦的,沉默的。”
沁沁,你还要我怎么爱你啊?
沁沁,哥哥还要怎么爱你啊!
他低眉尘世,不染纷杂。洪水猛兽般的爱被他歪歪斜斜地写成哥哥二字。世俗伦理让他野蛮生长的情愫困成了囚中鹤。
越压抑,越放肆。
他是哥哥,只是哥哥,一直都是。
夜幕降临,万籁俱寂。他心里的野兽鼓吻奋爪。
远看是座山,近看是座坟。坟前的土地贫瘠干涸,唯一的玫瑰夭折腐烂。阴暗的爱恋躲过世俗桎梏顺着枯槁的根茎绵延数里。
他的爱和他一样见不得光。
越挣扎,越徒劳。
为什么……
沉默是孤独磨的茧。疯狂的念头在静谧里愈演愈烈。怕什么戒律清规,他只要他的蝴蝶。他们可以重归于好辅车相依,躲在世人的成见背后偏安一隅。他们……他……
算了。
乱世如焚炉,流言如飞烬。
热血在理智里冷却。他可以受人指点非议,许沁不能被他拖入深渊。哥哥是开头,也是结尾。
“风可以吹走一张白纸,却不能吹走一只蝴蝶,因为生命的意义在于不服从。”
蝴蝶在黎明飞走。留下一具标本,长久地刻在照不到光的墙壁。她有数不尽的生机,可他早已被上下五千年的伦理包裹,如误入蛛网的蝴蝶。
做不到比翼齐飞,只好目送她远行,祈祷万事顺遂。
晨光从布艺窗帘里渗进窗,孟宴臣被朦胧的照亮了半边身子。他不知不觉中坐了整整一夜。
天亮了。
他大梦初醒般眨眨眼睛,伸手够到了旁边的眼镜。然后缓慢起身离开。
这只是平凡生活里普普通通的一天。而孟宴臣却敏锐地感觉到,有些扎根在他身体里的东西悄悄地死了。可他挥挥手笑着说没关系,就好像他从来没受过伤。
“沁沁,我是哥哥。”
“你好哇。”
作者有话说:人生若只如初见 何事秋风悲画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