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栖春
大洋彼岸曾有位学者,对于时间流逝的速度做出了一种很奇妙的比喻。
当你越期待时间的流逝,那时间的流速就像按下了暂停键一般。
最漫长的时间感受也许就是现在。
众人陆陆续续散去,徒留达达利亚独自坐在床边,期待少女尽快苏醒。
达达利亚注视着少女的恬静睡颜,鸦羽轻颤,神态倒是比之前稍微放松了些许。
但愿是新药物已经起效果了。
夜色由浅入深,墨云被月色镶上了淡淡的银边。
时间眼看就要到了实验员所说的两个小时。
可是病床上的少女依旧紧闭着眸子,没有一丝要醒来的迹象。
“毕竟药物还在实验阶段,我们也没办法保证什么……”
被推出来挡刀子的实验员已经快吓到站不住了,暗自祈祷此时昏迷不醒的人快点给个动静。
本来上一单就是他职业生涯中的最后一次治疗了,谁知道金盆洗手的节骨眼上又碰上了这要命的事儿。
“回去吧,半小时内我要看见后备方案。”达达利亚没有迁怒他,依旧是冷到拒人以千里之外的语气。
“好嘞公子大人,我这就去!”实验员领了命令就忙不迭地退下,深呼吸了好几次感叹自己的好运气。
屋内。
帷幔无风自动。
达达利亚敏锐地感受到一阵跃跃欲试的杀意。
刚要回头确认芙蕾雅的情况,脖颈却忽然被一柄锋利的手术剪刀一挑。
少年人被迫扬起头。
身后的少女起身时垂落了几缕柔软发丝,轻轻扫过了他的脸颊。
芙蕾雅的动作干脆利落,但是看得出来药物控制下的身体并无法很好地完成“胁迫”这一动作。
少女用了点力气,泛着寒光的剪刀尖压上了少年还在蓬勃跳动的动脉血管。
金属和皮肤接触的地方忽然传来一阵凉意,达达利亚下意识就要掀翻身后的人。
好在理智压住了肌肉记忆,少年只是轻微地吞咽了一次。
他甚至调整了一下姿势,把自己脆弱的咽喉又往少女手里送了点。
“别动,”芙蕾雅咬牙扛着药物当中的安眠成分,“你,给我解释一下目前的情况。”
她手中的手术剪下移,绕着圈圈的尾部贴上了少年精致的锁骨线条。
明明是气势很足的威胁,却偏偏带上了一丝旖旎的意味。
“阿莱娜小姐,这可就说来话长了……”达达利亚一边放慢了语速吸引住少女的注意力,胳膊悄悄抬起,手掌直接摆到与剪刀尖平齐,
然后,忽然不要命似的往上一怼。
刀尖的走势眼看就要划开大动脉。
少女没想到这个剧情走向,手腕下意识一松,害怕真的伤到了他。
破绽一旦出现,下一秒局势就会瞬间逆转。
芙蕾雅被眼前人单手摁回了病床上。
“看来我之前猜的没错,如果你的身份真的像看起来那么简单,女皇大人又怎会再三叮嘱一定要带你回至冬。”
达达利亚右手使了点力气擒住了少女的腕子,还有闲心给她递了一杯温水过来。
“不如说说看,你还有什么隐藏任务?”末席面上还是浅笑着的模样,但是心里也在打鼓,不愿少女真的做了对至冬不利的事情。
平心而论,他是不愿意和阿莱娜刀剑相向的。
芙蕾雅挣扎了几下,见完全没有挣脱桎梏的意思,也不再做无用功。
转而换上了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神态:“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是很害怕才做出了刚才的僭越之举,还请公子大人原谅。”
少女说完就自责地垂下眼睫,心道特意露出这么明显的破绽,对面人不至于发现不了吧。
此时的达达利亚却想到了更深的层面。
自少女醒来以后,那些生动的情绪仿佛都在她身上消失了。
仿佛和不久之前向他炫耀“新的甜品有多好吃”的阿莱娜不是一个人。
醒来的她好似被抽空了所有情感,原本的笑容不见,留下的只有无尽的死寂。
“多谢公子大人相救,不知有什么可以效劳的?”
见对面人对自己知道他的名字一事没什么大反应,芙蕾雅误以为是他没注意到。
这次特意在“公子”二字上加了重音。
“先养好身体吧,这里的人都是想要救你的,没必要害怕。”
达达利亚仿佛没在意少女露出的明显破绽,出门前还嘱咐了一句道:“别再动手了,你现在伤势未愈,容易扯到伤口。”
至于后续的治疗和补偿,是时候和七星好好谈谈了。
寒风被隔绝在门外,脚步声也愈来愈远,看来人真的走了。
芙蕾雅不顾形象地往床上一倒,伤口传来的剧烈疼痛差点让她背过气去,赶紧唤起系统把痛觉屏蔽拉到了最高。
系统一边打申请,一边见缝插针笑话她:
【不是说肯定能打赢吗,你这一招都没过到吧。】
【十万摩拉一分不少,我直接从你下月账上扣哦。】
少女表示不服:“得了吧,他那招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就是笃定我会松手的。”
“要是我真把任务对象给捅了,你们就等着连夜加班吧……”芙蕾雅越说越困,感觉四肢百骸都渐渐失了力气。
【这药物的安眠作用还挺强,怪不得屏蔽不了,任务对象还挺贴心。】
芙蕾雅死死地掐了一把刚才被捏住手腕的淤青,努力和脑中的滔天睡意做对抗。
“我还不能睡,万一睡了之后下一次醒来直接至冬水牢见怎么办……”
【没事的,大不了卖个惨,你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后面的话少女已经听不太清了,她的意志力看上去只坚持到了众人到达的前一刻。
等一行人到达屋内的时候,病床上的少女已经再次沉沉睡去。
“如果只是记忆出了一些小问题倒是没什么关系,过个几天就能慢慢恢复。”实验员做完基本检查之后就准备退下了,想想还是多补了一句:
“具体的数据我们这里没有,要是想根治,还是要找至冬实验室的负责人,他那里肯定有让病人完全恢复的办法。”
说完就跑路了,俨然不在意自己这话即将掀起滔天巨浪。
花束被放在了窗边。
末席达达利亚和玉衡星刻晴一人一边坐在芙蕾雅病床边上。
中间以地砖分割出一道楚河汉界。
“眼下这个情况,回至冬才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事态尚未明朗,璃月港不好放人啊。”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错,互不相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