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
翌日零点整,蒋氏集团正式公布婚讯。同一时间,集团法务部向某娱记及几个大V发出律师函,严正表示必将追究其诽谤言论。
此外,官微还特意@孟氏集团,附上握手的表情符号。
三箭齐发。
意在转移焦点。
当下舆论环境,娱乐性往往比真相更具吸引力,网络上大家更在乎情绪宣泄。
深夜掉落大瓜,成功勾出网友的好奇心。
什么情况?怎么又多了个孟氏?
孟谦承忙碌一晚,按父亲所言在乔澜面前忏悔,总算惊险过关。婚事落定,疲惫归家,没来得及喘口气,便被蒋氏的公关操作打了个措手不及。
如此互动,看似友好,实则暗藏玄机。
蒋时岘知晓他在背后搞小动作,借机警告,明摆要借他之手洗清不良舆论。
孟谦承本不想对外公开婚讯,将婚姻高调昭示于互联网,将来若有变故,免不了遭受网友审判。
思绪骤顿,他忽地想起,今晚拜访时乔父乔母提到乔漓跟蒋时岘出去了......
所以这一公关举措,有多少出自乔漓手笔?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巧妙至极。他的未来小姨子,想借助网络舆情给乔澜多添一道保护屏障。
好啊。
反将他一军。
不愧是擅长造势,玩转舆论的达瑄公关一把手。
以己之短、攻彼所长,是他失策。
爆料利箭终成回旋镖,反向扎中他自己。
孟谦承咬紧后槽牙,不情不愿打给公关部,让其草拟声明。
凌晨三点,孟氏集团发布喜讯。熬夜蹲后续的网友终于把瓜吃全,#豪门联姻#话题下评论暴涨。
网友A:[营销号真能瞎写,去牢里写剧本吧!]
网友B:[人姐妹情深,非要编雌竞故事引流是吧?]
网友C:[孟氏公关部速度不够啊,早出来不就没那么多事了/指指点点]
网友D:[楼上是懂引战的,呵呵]
......
此时,乔漓正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
手机震响,她接起,另一端年轻男人声音兴奋。
“老大,风向调转,需要再加热度吗?”
“让其他话题自然冷却——”乔漓说,“继续炒热孟谦承的儒商形象,重点突出低调和专情两个标签,提升他个人口碑。”
“没问题!”
电话挂断,乔漓闭了闭眼。
满心算计之人,利益永远高过情感。一旦对外建立了好男人形象,婚姻沉没成本便大大提高,于乔澜大有裨益。
嘀嘀。
新消息提醒。
乔漓睁眼查看。
十分钟前她问蒋时岘到江城了没,现在他回复:【到了。】
乔漓:【早点休息。】
蒋时岘:【不早了。】
乔漓看向显示屏,已接近五点钟。
抿了下唇,她回:【抱歉,还有谢谢。】
蒋时岘:【客气。】
眸光一怔,两个字勾起不久前的记忆。
昏蒙路灯边,烟头碰触延展的火焰犹如散落的烟花,惊得她神经发麻。而蒋时岘点燃烟后便退开,淡定得仿似经常这样借火。
“谢谢。”
她匆匆挪开视线,将烟夹于指间,轻声回一句“客气”。
思及此,乔漓似乎仍能闻到衣领处浓烈的烟尘气息。
晃晃脑袋,她回神:【问你个问题?】
蒋时岘:【?】
乔漓:【你喜欢什么?】
语言太过轻微,她决定送他一份谢礼。感谢他的仗义,在她被口诛笔伐时选择拉她一把。
十分钟过去,对方毫无反应。
或许在补眠,乔漓没追问,起身去浴室。
洗完澡出来,她往床上一躺,捞起手机看到蒋时岘的回复,言简意赅:【钱。】
好真实。
唇角微僵,乔漓弱弱敲字:【敢问你的小目标是?】
蒋时岘:【集团市值翻番。】
“......”
好吧,打扰了。
乔漓望着天花板叹气。
忽然,脑中灵光乍现,她从微信列表翻找联系人,点进对话框认真编辑文字。
-
两道婚讯发布,当日乔氏股价立即呈现良好涨势。
虽然与乔家两口子设想的有所出入,但结果并无差异,他们不再揪着乔澜的过错不放。
考虑到乔澜腹中胎儿月份渐大,婚事须得尽快提上日程,因此乔孟两家加紧筹备婚礼事宜。
而蒋乔联姻,乔家更为重视。
最终商议下来,姐妹俩的婚期一前一后,相隔半月。
感受到乔澜与日俱增的喜悦,乔漓心知再无言语能撼动姐姐对孟谦承的爱。当人沉浸在爱情里,阻碍反倒会成为爱的助燃剂。
婚期在即,分别亦进入倒计时。
在乔澜婚礼前,乔漓带她去了趟公证处,将名下公寓过户给她。乔澜自是推辞,然乔漓执意,一定要她收下。
办完手续,两人来到公寓。
沪市中心地段近两百平的小复式,法式奶油风的装修,以质朴原木构筑底色,空间层次感丰富,光影互通,满室明亮温馨。
性格使然,乔漓习惯性为自己留后路。
在达瑄奋斗两年,她全款买下这套房房。如今她要去京市,未来分隔两个城市,她不放心,所以把房子送给姐姐。
“我希望婚后你能事事顺遂,但是生活不是童话,夫妻间难免会有争吵——”乔漓把钥匙交给乔澜,轻轻抱了抱她,“难受委屈又不想回家的时候,你就来这里。”
乔澜双目潮红,摸摸妹妹的头发,“谢谢。”
顿了顿,她哽声道,“我真没用,除了画画什么也不会。”
总是要乔漓照顾她,为她做打算,她不是个合格的姐姐。
闻言,乔漓眉心蹙起,一字一顿地说:“绘画需要时间积累,你要相信自己,你肯定能成为大画家,我还等着你办画展呢!”
乔澜点点头:“嗯!”
-
四月春日,万物新生,阳光暖软,浪漫婚礼在巴厘岛举办。
家人自然要提前过去。
婚礼前夜,在德国开拓市场的乔家长子乔景灏露面。
晚餐时,乔孟两家近亲相聚,欢声笑语,互相吹捧。
“谦承从小就聪明,现在都能独当一面啦!”
“唉哟你们少夸他,他跟景灏没得比,以后让他多跟大哥学。”
“这话说的,都是一家人,当然要多交流。”
“......”
处在话题中心的男人不发一言,目光时不时看向某个位置。
这种场合,乔漓向来不多话。
餐会临近尾声,她收到蒋时岘发来的消息,于是同乔母耳语几句。
得知蒋时岘到了,乔母故意微微提声,“时岘到了呀!那你赶紧去接一下,我让酒店备餐。”
“不用了妈,他这几天连轴转,估计要补觉,我会给他叫餐的。”
“那行,你照顾好他。”
乔漓温声应好,旋即离席往外走。
她一动,乔景灏的视线随之追过去。
注意到儿子的眼神,乔母脸色陡变,而乔父则是重咳一声。
接收到父母的提醒,乔景灏收回目光。然而未过多久,他站起来朝众亲戚躬身致意,借公事之故离开。
巴厘岛庄园酒店,布局采用大自然元素,意境悠远,使人恍若置身美妙的奇幻森林。
蒋时岘从温哥华飞过来,五天连飞三地,不间断的高强度商务谈判,他顺利拿下项目,代价是没怎么合过眼。
多日不见,男人下颌线似乎更分明了些,眉眼间是盖不住的疲倦。饶是如此,他身上的高定衬衫依旧一尘不染,无一丝褶皱。
形象管理是真绝。
乔漓手拿房卡,快步走到他面前,“我带你去套房,一会儿工作人员会送餐上去。”
“不用。”男人声线沉哑。
“好。”
没勉强他,乔漓掏手机取消订餐服务。
两人走到电梯厅,叮声响,金属门打开。
猝不及防对上,轿厢里乔景灏身形猛地一晃,大脑空白数秒。
乔漓下意识握住蒋时岘的手,平静地唤:“哥。”
乔景灏嗯了声,心跳渐乱。
肌肤相贴,微凉柔软。
蒋时岘不动声色,由她牵着。
乔景灏走出来,两个男人均未说话,只朝对方略一颔首。
走进轿厢,电梯上行,乔漓松开手,问:“晚点给你送夜宵?”
蒋时岘仍是拒绝。
语气比方才更沉几分。
乔漓只当他困极不愿多言,将他送到房门口便离开。
翌日风清云朗,阳光充足温和。婚礼场地位于海边庄园,数万支纯白玫瑰铺满现场各个角落,营造出圣洁优雅的氛围。
乔澜身披白纱,挽着乔父越过花海,脸上洋溢着幸福笑容坚定地走向孟谦承......
宾客含笑观礼,唯有乔漓一人红了眼眶。
身侧男人递来纸巾,她接过,轻压眼角的湿润。
各种仪式流程走完,终于到晚宴。新娘换上中式旗袍,与新郎一道向亲朋好友敬酒。
乔漓和蒋时岘坐在中心桌,虽然她辈分最小,但因着蒋时岘的缘故,整桌长辈举止毕恭毕敬,说话皆是极尽分寸。
酒过三巡,话匣子打开。
孟父举杯敬蒋时岘,提到度假村和医疗项目,布满皱纹的脸挤出谄笑。蒋时岘淡淡一笑,喝下他敬的酒。
乔漓愣住,半晌才反应过来。
那句“我应该比它灵一点”,原来不是随口一说。
他能看穿她的心思。
孟家人重利,他便以项目作饵,引其咬钩。
肥美诱饵,利益与风险并存。一旦京圈资本进驻,孟家赚得钵满盆满之余,自是要忌惮蒋氏。
席间交谈,蒋时岘话里有话,暗示明显。
给项目是源于连襟这层关系,无疑是给孟家和孟谦承敲响警钟——厚待乔澜,维护好这段婚姻,他们才能从中获利。
酒阑客散,乔漓心口震动持久未消。
酒店与庄园相距不远,两人迎风散步回去。
湿咸海风拂面,海浪声似情人呢喃,夜空星光微闪,每一帧都如诗如画。
酝酿许久,乔漓打了长长的腹稿,话到嘴边却觉得太过空洞,最后堪堪吐出两个字:“......谢谢。”
今天蒋时岘被敬不少酒,这会儿脖颈微红,他松松领带,“终归是外力,只有辅助作用。”
乔漓了然,她知晓婚姻能否长久取决于夫妻双方,但有这层保障,姐姐受伤的几率便会减小。
她重重舒气,停步侧身,“蒋时岘。”
男人一顿,偏头看她。
光影昏昧,四目相对,乔漓认真而郑重道,“我会对你好的。”
蒋时岘眼神疑惑,“?”
乔漓解释:“就是字面意思,我会对你很好很好。”
蒋时岘面无波澜,淡淡挑眉,“画饼?”
“......”
一时忘记他是现实的资本家,煽情不管用,得拿出实绩才行。乔漓心说我会努力帮蒋氏节流。
他喜欢钱,可惜现下她一贫如洗。想到这,她记起一件事,急忙开口:“我有礼物给你。”
这是她资金短缺的原因。
卡内余额由七位数跌至五位数。
“什么礼物?”
“暂时保密。”
蒋时岘好奇心不重,没有追问。
继续往前走,片刻安静,他出声:“什么时候有空?去领证。”
乔漓:“我最近都不忙,哪天都可以。”
“行。”
即将抵达酒店,不少情侣或友人结伴朝沙滩走去,兴高采烈谈论着即将开启的海边小型音乐会。
乔漓眼睛一亮,颇感兴趣。
“想去?”
“嗯。”
“那就去。”
两人在宴席上沾染不少酒味,先回酒店换衣服,约定十分钟后大厅见。
回到房间,乔漓脱掉正装,换上面料舒适的衬衣,又洗了把脸。
这时外头门铃响,她以为是蒋时岘来催她,立刻抽纸巾擦手,拿上小巧的牛皮纸袋,三步并作两步过去打开门。
“来了,我没迟——”
剩下的话堵在嗓子里,乔漓望着来人,呼吸一滞,“哥,你怎么来了?”
乔景灏外形俊朗,气质温润,此时情绪翻涌外露,他哑声道,“漓漓,跟哥哥走。”
酒气浮动,乔漓皱眉,冷下语气:“你喝多了,赶紧去休息吧。”
“我没喝多。”乔景灏面泛痛色,“妈让人扣下我的签证,我回不来......”
“你回不回来都一样。”
“当然不一样!我不会让爸妈拿你去交换利益。”
乔漓面无表情地说:“我自愿的。”
乔景灏心脏如玻璃碎裂,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你拒绝我不要紧,但你不可以拿婚姻当儿戏。跟我去国外,现在就走,还来得及!”
“你松开!”乔漓挣脱不得,嗓音染上几许惊恐颤意,“你别犯浑,蒋时岘在楼下等我——”
话音未落,一道声音自不远处传来。
熟悉,幽邃,沉冷似寒冰。
“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