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
食堂不大，但是人不少，十分热闹，跟在吃酒席似的。
文嘉秋跟文一熠面对面坐在角落，各自吃粉。
吃到一半，走过来一个红色头发的男生，他熟稔地拍拍文嘉秋的肩膀：“吃饭呢伙计？”
说着，掏出烟盒晃了晃，摇出来一根烟伸到文嘉秋面前。
文一熠这时抬眼，看看文嘉秋，又看看那根烟，什么也没说就收回目光。
下一秒，文嘉秋就跟被火燎到了屁股似的动作很大地抬手，一把捂住男生手里的烟：“靠！我不抽！”
“？”男生疑惑，“那你等会别管我要。”
文嘉秋：“……”
他没敢去看文一熠，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滚蛋，别跟这儿耽误我吃饭。”
“操。”男生把烟送进自己嘴里，拿出打火机点火，“牛逼！挺能忍哈，我以前跟你一样刚学会抽的时候，别人给我递烟我根本忍不住。”
文嘉秋余光注意到文一熠放下筷子，看向自己。
就在他要开口催促男生闭嘴麻溜滚的时候，文一熠突然出声：“你什么时候学的？”
文嘉秋知道她问的是什么，但没有立刻回答，一旁的男生不明所以，却也丝毫不耽误他开口接话：“什么？学什么？”
文嘉秋立刻接话说：“没什么，你赶紧走吧。”
没人理他。
文一熠淡淡看一眼男生手里的烟，男生会意：“啊，他刚学的，还是我教的呢。”
话音落下，再没人说话。
文嘉秋深吸一口气。
文一熠收回目光，重新拿起筷子。
男生依旧看着文一熠，有点迷茫，文一熠注意到他的目光，抬起头回视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怎么？要我替他跟你说句谢谢吗？”
“我操？”
文一熠这句话明明语气很平静，说得也挺平和，但是男生却莫名觉得有点背后发冷，他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什么，轻声骂了一句，瞪大眼看向文嘉秋。
文嘉秋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生无可恋地朝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快滚。
男生会意，叼着烟吊儿郎当地抬手在额前一挥，然后迅速离开。
文嘉秋叹了口气，收回目光看向文一熠。
碗里的粉还剩下一小半，但文一熠已经吃饱了，她把里面的青菜挑出来吃掉，然后放下筷子，低头翻身旁的书包，没有跟文嘉秋说话。
文嘉秋以为她生气了，无措地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歉：“对不起。”
“什么？又对不起什么？”文一熠从书包里找到纸巾，皱眉看向他。
“我不应该学抽烟。”
文一熠分一半纸巾递给他：“你学的时候没想到我，现在就没必要跟我道歉。”
“我的看法对你来说并不重要。”
“你只是现在怕我会生气而已。”
“但是再来一次你还是会做。”
文嘉秋一时没话说，紧接着听到文一熠又说：“文嘉秋，你整天都在胡思乱想什么？”
“没有人有资格对你的人生指手画脚，包括我。”
“我以前确实不自觉会那样做，但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你是自由的。”
“是吗？”文嘉秋有些茫然，轻声问了一句，好像并不这么认为，但下一刻他就不再纠结自己是否自由这个问题，很坚定地说，“你有资格。”
“你可以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
“不。”文嘉秋随即又纠正，“不是指手画脚，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文一熠没说话，她也觉得文嘉秋说的不对，但她不想再继续聊这件事，只是说：“尽量少抽点吧。”
文嘉秋点点头，顺手把她的碗拉过来。
文嘉秋低头吃饭，文一熠往后靠在椅子背上，能看到文嘉秋头顶上的两个发旋。
文一熠想起来小时候常常听到身边的老人念叨说有两个发旋的孩子聪明，天生就是读书的料。
文一熠从前看到文嘉秋的发旋是羡慕，如今看到了只觉得心里十分不好受。
她甚至希望文嘉秋头上没这么两个旋，这样她或许能宽慰一些。
但随即她又意识到自己想法的荒谬，心里叹了口气，收回目光。
文嘉秋把两碗粉吃得干干净净，端起碗起身：“坐这儿等我。”
文一熠点头。
文嘉秋送完餐具回来，桌子上多了个肉夹馍。
最后这个肉夹馍文一熠吃了第一口，剩下的进了文嘉秋的肚子。
吃完饭文嘉秋送她回学校，一路给她送到了寝室楼下。
“行了，女生寝室真不让进。”文一熠停下脚步，“这回没骗你。”
“靠。”文嘉秋笑起来，“我知道。”
他把身上的东西递给她：“进去吧，有啥事给我打电话。”
说完，又紧接着叮嘱一句：“好好吃饭，不饿也得吃，别饥一顿饱一顿的。”
文一熠没说话，伸手要接东西。
文嘉秋抓着没松手：“听到没呀？”
“知道了。”
文嘉秋这才把东西送到她肩膀上：“进去吧。”
文一熠进入寝室大门前下意识回头，看到文嘉秋仍旧站在原地，见她回头，立刻笑着抬手招了招，示意她快进去。
别的不说，就文嘉秋脑袋上那丛颜色诡异的头发就足够引人注目，再加上孤身一个高个大小伙子杵在人来人往的女生寝室楼下花坛边，回头率几乎百分之百。
文嘉秋跟看不见投到他身上的目光似的，只看着文一熠。
文一熠两只手都被占着，就朝学校大门的方向歪了歪头。
文嘉秋会意，笑着点点头，终于抬脚逆着人流往校外走。
文一熠看了他片刻，收回目光，转身消失在寝室大门里。
文一熠回寝室收拾完东西，背着书包出了寝室，打算先去餐厅给饭卡充点钱，再回教室。
冲完饭卡，出了餐厅，抬眼就看到不远处教文嘉秋吸烟的那个红头发男生亲密地揽着一个小个子男生的肩膀在说话。
那个男生仿佛头发着火没来得及扑灭就出门的发型实在招眼，文一熠的目光不自觉在那边多停留了几秒，认出来那个仿佛被红孩儿绑架了的小个子男生是李天天。
两个人说了几句话，男生就把自己手里提着的一大袋零食塞进李天天怀里，揉了揉他脑袋，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李天天抱着零食一转身，就看到了文一熠，文一熠这时收回目光已经来不及了，李天天颠颠地抱着零食小跑过来：“一熠姐，你要去教室吗？咱俩一起吧！”
“等等？”他对自己的称呼让文一熠甚至都顾不上拒绝一起回教室的这个建议，“你管我叫什么？”
“一熠姐啊，你不是秋子哥的朋友吗？我哥也是秋子哥的朋友，我跟我哥说我跟你在一个班，他让我叫你姐姐。”
文一熠真他妈后悔刚才没跟这位红孩儿大哥说句谢谢。
“你吃吗姐姐？”李天天敞开自己的零食袋。
“不。”文一熠伸手捂住他的零食袋子，“你别听你哥乱说，不要这么叫我。”
“为什么？你不喜欢我吗？”
“因为我不喜欢别人叫我姐姐。”
“啊。”李天天了然地啊了一声，“我知道了，那我以后叫你一熠哥。”
“？”文一熠吸口气，认真地看着他，“咱俩什么关系？”
李天天认真思考，似乎是在整理他们几个人之间的关系。
“就咱俩。”文一熠提醒道，“咱俩在一个教室上课，什么关系？”
“同学！”李天天欣喜抢答。
“是。”文一熠对于他这次终于对了的脑回路很欣慰，“你平时跟同学也叫哥哥姐姐吗？”
“没有啊，我们都互相叫名字。”
文一熠这次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两人沉默对视五秒，李天天茅塞顿开：“我懂啦，那我以后叫你文一熠。”
文一熠拍了拍他的零食袋子，很诚恳地说了句：“谢谢。”
“文一熠，我请你吃零食。”李天天再次张开自己的零食袋，“这都是我哥给我买的。”
文一熠不想要，就趁机转移话题，随口说道：“你哥？你叫李天天，你哥不会叫李一天吧。”
文一熠本来是胡说八道的，但是没想到正在翻零食袋的李天天闻言惊讶瞪大眼：“你怎么知道我哥的名字的？秋子哥介绍你们认识的吗？但是我哥说他不认识你哎！”
“......”文一熠沉默片刻，“我瞎猜的。”
“你好厉害！”李天天两眼放光。
文一熠叹了口气。
两人一块往教室走，路上李天天话很多，文一熠只需要负责听就好了。
进了教室，李天天就被教室里的同学们众星捧月般围了起来，文一熠淡淡朝他座位那边看了一眼，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她打开书包的拉链，第一眼先看到最上面的一根棒棒糖，也不知道文嘉秋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她不自觉笑起来，把糖拿出来放进桌斗，然后才把书包里的书掏出来摆在桌子上。
文一熠整理桌子的时候，余光注意到不远处有几个女生聚在一起，她们小声说着话，不时忍不住看文一熠一眼，一副有事想问文一熠但又碍于跟文一熠并不熟所以犹豫不决的样子。
文一熠听到了一些关键词，直觉她们可能是看到了文嘉秋送自己进学校。
文一熠平时不说话也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平易近人的人，甚至还颇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所以那几个女生迟迟没有上前，文一熠自然也乐得假装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小一起长大，认识太久了，文一熠对于文嘉秋长相的美丑其实已经没什么概念了，但是她回忆了一下今天最后看文嘉秋那一眼时他笑着朝自己招手的样子，还是决定先去厕所躲一下。
就在这时，突然有双手捧着一包牛奶糖和巧克力伸到她面前，文一熠抬眼，看到笑眯眯的李天天。
“文一熠，给你吃。”李天天真诚得像幼儿园分享零食的小孩。
他的样子让文一熠有一点不忍心拒绝，于是她就收下了。
李天天送完东西低头看到文一熠手里写满了的数学卷子，眼睛一亮：“哇！你好厉害！都写完了呢！最后一道题的最后一问我都不会写！”
文一熠思考了一秒，在跟认识的李天天聊数学题和跟不认识的陌生人聊文嘉秋之间做出了选择，她唰地展开数学试卷：“哪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