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我愆期的愆期
第三章匪我愆期的愆期
(蔻燎梳头,2023)
闻声,蜀葵眉头一皱,不知为何背脊凉嗖嗖的。
看着面前笑眯眯的男子,她却感觉不到温柔,只觉可怖。
一时语塞,结结巴巴道,“额……你,你是——”
这是谁啊?
他应该不是悍子,也应该不是悍子手下的小喽啰,更不应该是恭氏豪宫里的其他人,看衣着样貌,那么,他就是恭宵征的儿子了。
等一等,恭宵征有那么多儿子,整整五个啊,眼前的这一个到底是老几呢?
“你是,你是,你是老——”
蜀葵真想敲自己一铁铲,她记性咋这么劣质,硬是老了半天没老出个所以然。
“老二。”
那人脸上的笑意一瞬间僵硬,咬牙切齿,“老二,恭愆期。”
“匪我愆期的愆期。”
他手上劲儿重重一使,加强力度勒紧蜀葵的脖颈,怒意滔滔,“小后妈,你竟然记不得我的名字?也记不得我这个人?”
蜀葵的脖子都快被恭愆期勒出珠宝的凹痕了,她腾出一只手揪着脖子上的一串珠宝,缺氧过度的她差点白眼一翻,直接下地狱去报道了。
正当她蹲在窗沿上进退维谷,还被继子勒着脖子,下一秒就要断气的时候,那个笑眯眯的继子突然良心发现丢开了手。
得到喘息机会的蜀葵,两只手抓着窗口,如芒在背的盯着恭愆期,喉咙刺痛,抑制不住的咳嗽几声。
恭愆期掀唇冷笑,打量着蜀葵的狼狈模样,凑近几寸,“小后妈,这下你记住我了吗?”
“记你大爷!”
蜀葵咬牙,怒目圆睁,突如其来爆发了一句恶言。
恭愆期面色变了变,招牌笑容保持不下去。
他慢吞吞“哦”了一下,在蜀葵眼前再一次举起了手,他把手对准蜀葵的胸口,贴了上去,稍稍使出一点力气,二话不说将蜀葵从二楼窗户口上推了下去。
蜀葵本就蹲了许久,两只腿已经麻痹无感,手上也没抓牢东西,被恭愆期毫无预兆的一推,直接仰面朝天摔了个结实。
风声在耳畔呓语,吹起她的婚纱,蹀躞如云,飘飘荡荡。
“砰”的一声,重物落地。
蜀葵如愿以偿的跳下了楼,可和她设想的帅气落地完全不一样,她“大”字形摊在地上,腰疼屁股疼,狼狈极了。
这种跳楼落地的方式,有损颜面,不要也罢。
蜀葵不想被其他人发现她跳楼,会耽误她逃跑的计划,即便摔得眼泪直飚,疼得浑身颤抖,她愣是一句叫唤也没有发出来。安安静静的躺在草坪上,咬紧牙关,准备休息一会儿就爬起来继续跑。
她的视线往上移,落在了二楼她被推下来的窗户口上。
恭愆期的身影还未离去,他抱着胳膊俯视蜀葵,嘴角有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蜀葵张嘴,无声的骂了一句,“逆子!”
此话一出,隔着两层楼的高度,恭愆期居然看清了蜀葵说的话。眉峰一突,脸孔狰狞,俄而不知想到什么,他一改怒气冲冲的样子,又摆出笑意翩翩的德行。
他偏头朝二楼里面说了几句话,不过几秒时间,一楼下方便迅速围拢几排密密匝匝的人群。
可怜的假大嫂在草坪上还没休息够,就被几位乖巧的小妹妹扶起来,领着她回了化妆室。
蜀葵被架走之时还不忘瞪几眼楼上颇为得意的恭愆期,心底的恨啊根本数不清。
恭氏上上下下,只要跟“恭”字沾边的没有一个是正常人。
她该怎么办?
她不想坐以待毙,不想成为帮派中心的大嫂,她只是平平凡凡的一个养猪女孩啊!
这场出乎意料的小闹剧结束后,蜀葵明白仅凭一己之力是无法从固若金汤的恭氏豪宫逃出去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当她被押到婚礼现场时,帮派上有名有望的几位大佬也早已等候多时。
翼虎帮的老大恭宵征,玄狮帮的老大逢锦聚,花豹帮的老大辰补之,三人年轻时就已早早认识,如今过了二十几年,都成了四十几的中年男人,穿戴华丽,表情一丝不苟,严肃得眉头紧锁。
恭宵征今天大婚,本就五官出尘的他收拾得利索帅气,一动一静间全然不像四十几的男人,乍一看也不过刚好三十出头。西服裹身,身姿峻拔,此时正与逢锦聚和辰补之两人对坐,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话。
周围站立了密密匝匝的黑衣保镖,密不透风的保护着他们。
来恭氏豪宫里参加帮派中的第一把交椅,也就是恭宵征的婚礼的人们,非黑即白,不是道上的人,就是有钱有势之人,或者与恭宵征乃颇有交情的人。总而言之,没有一点地位能力的人是挤不进来的。
他们受邀而来,不过是好奇恭宵征的第二任妻子到底是何模样,好奇得他们脖子都快转丢了。
等蜀葵一瘸一拐走到婚礼中心之时,那些帮派-老大们的眼睛果子都成熟的跳出眼眶落地了,一个个如鲠在喉,大吃一惊。
年岁稍长一些的人,只要见过以前二十八岁就香消玉殒的戚袅,再看见蜀葵的容貌后,一时之间,无不震惊得牙齿都要咬碎。
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相似之人,无论是头发丝还是脚指头,简直跟戚袅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真的不是戚袅遗留的孩子吗?
恭宵征不会这么变态吧?难不成又娶一次他藏起来的女儿?
离了大谱了!
蜀葵不明白那些满身纹身,长得凶神恶煞,暴戾恣睢的男男女女们诡异的眼神,她动一下嘴巴,那些人的嘴唇也跟着动一下,她走一步路,那些人的眼睛也跟着移动一寸。
心惊肉跳的走了一会,后背被一只温热的大手一揽,下一秒整个人被收进宽厚坚实的怀抱。
蜀葵抬头一望,恰好看见恭宵征紧绷的下颌线,下颌骨上稀稀落落长了几根硬胡子。
“劳各位兄弟们抽时间前来参加我的婚礼,这位是我的妻子,蜀葵,蜀葵花的蜀葵。从今日起,蜀葵就是我翼虎帮的女主人。”
蜀葵被推了一把,她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觑着数不胜数的人群,喉头一梗,“各位好,各位好……”
“大嫂好!”
一群人异口同声给面子的回应一句。
“大哥,这大嫂看起来貌似有点像——”
一人不要命的哪壶不开提哪壶,话未说完便被他旁边的老大抬手甩了一嘴巴子,挨了打的小弟立即嘴巴闭紧,一个屁也不敢放。
恭宵征视若无睹,抱着蜀葵落座,他坐在椅子上,蜀葵则坐在他腿上,动作亲昵大胆的使在场之人目瞪口呆,恨不得自戳双眼。
恭宵征向来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表露出他对一个女人的喜欢,即便是面对以前的戚袅,他也不会做得这般明目张胆,而是含蓄内敛,小心翼翼。
这来路不明的蜀什么葵到底是何方神圣,才短短几日就把恭宵征迷得五迷三道的,就凭她那一张与戚袅别无二致的绝色脸孔?
有趣。
蜀葵还是第一次坐在人的腿上,更是第一次坐在一个男人的腿上,这男人还是无恶不作,罄竹难书的一位帮派大佬。她只觉奇异得很,像做梦一样。
她有记忆开始,就只骑过猪,只坐过猪的后背,没想到男人的腿坐起来竟是如此让人毛骨悚然,汗毛倒立。
她尴尬的笑了笑,一手撑着桌子打算从恭宵征的怀里挣脱,还没动作,耳畔骤然袭来一股避无可避的冷风,寒砭刺骨。
但闻“砰砰”几声脆响,蜀葵身旁的一位保镖上前一挡,一秒钟的时间就中弹身亡。
大动脉被打烂了,喷天的血水溅得四处乱飞,扑簌簌如同雨水纷纷,将蜀葵的雪白婚纱沁染成半白半红的模样,像极了一株含苞待放的血莲。
枪响声,人群骚动声,座椅倒地声,此起彼伏,惨烈无比。
恭宵征在听闻枪响的时刻一个迅疾的翻身,抱着蜀葵躲到一边,恭氏的保镖鱼贯而出,一拨人保护着恭宵征和蜀葵,一拨人冲上去和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几位黑影搏斗。
逢锦聚和辰补之两人亦是被各自的保镖围得密不容针,两人身经百战,对于这种场面早已司空见惯,见怪不怪,只是脸色发黑,拳头紧握。
“保护大哥!保护大哥!”
“抓住他们!操!抓不到也得一枪崩死他们!”
“妈的!哪里来的野家伙!铁定是想死了!”
枪斗声中夹着几句骂骂咧咧的粗话,子弹飞射不断,“砰砰砰”的声音不绝如缕,不时地上就摆满了咽气的人体,无处下脚。
恭宵征一手揽着蜀葵的腰肢,深邃发黑的眸仁一动不动的注视着不远处的一抹人影。
只见一位持枪的蒙面黑衣人直奔玄狮帮的老大逢锦聚的方向,来势凶猛,间不容发。
那不远处的一抹人影脸皮苍白,骤然色变,脚下控制不住的朝逢锦聚的位置跑,想浑水摸鱼跑过去帮忙。
蒙面黑衣人身形矫健,抬手一举,指尖一按,一记尖锐犀利的子弹穿过保镖墙的间隙,稳稳当当的射进逢锦聚的胸口。
下一瞬,血水淋漓,逢锦聚哀叫一声,倒在一众保镖的怀里,面色死白,嘴角颤抖。
恭宵征见状,夺过一旁保镖手里的枪,瞄准那蒙面黑衣人,举手一对,狠狠地发射一枪。
“砰”的一声,子弹扫进蒙面黑衣人的手臂,蒙面黑衣人一声不吭,扭头对着其他几位黑衣人使了眼神。
几个人鬼魅似的跳跃而起,攀上墙头翻飞不见。
“大哥!大哥!”
逢锦聚的属下们吓得面如死灰,冲上来查看逢锦聚的伤势,“大哥!我们送你去医院!你坚持一下!”
说罢,背起逢锦聚准备跑向停车场的方向,急得满头大汗,手足无措。
恭宵征对悍子点头示意,悍子“嗯”了一声,走上前表示他会带着逢老大去最近的无恙医院医治,并且医药费全包。
毕竟玄狮帮的老大在翼虎帮的范围里受伤,他们难辞其咎,必须得做出良好的表示。
逢锦聚的属下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有劳。”
悍子不多作停留,叫上几位弟兄开车来帮忙,其他人就地收拾残局。
一行人走远,恭宵征立马松开搂着蜀葵的手,回头扫视周遭,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