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
严宁此时根本顾不上家里,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在保命的前提下,把案子给查明白了。
“喂,你都来来回回走了上百圈了,这屋子就这么大,你还能走出个天梯来了吗?” 沈墨靠在躺椅上,半眯着眼睛说道。
“天梯?”严宁眼睛一亮,“咱们要不把这桌椅板凳拆了,造个梯子?”
“你是傻了吗?咱们是来查案的,逃走了算怎么回事?”
“可也不能在这儿干等着呀?那人出去了一晚上,到现在也没个动静。我都……”严宁皱着眉,小声嘟囔着。
“你怎么?尿急?”
“你怎么知道?”
“哎,因为我也尿急呗。”沈墨提了提裤子,继续说道:“要不我去问他们要个马桶,咱们在屋里解决了吧。”
“打住,万万不可。”这话可把严宁吓一跳。
“为何?我都要憋出病了。”
“憋出病也得憋着,这可是在屋子里,你还有个君子的样子吗?”
“君子也有三急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沈墨话音刚落,门被打开了。
那独眼人说道:“请二位随我来。”
“这位大哥。”严宁与沈墨几乎是同时喊出来,吓得那人一激灵。
“怎么?有事?”
沈墨慢悠悠地问道:“请问这位大哥,您怎么称呼?”
严宁翻了个白眼:都什么时候了?你倒是赶紧问茅厕啊!
“白无常。”
“哦,白大哥,幸会。”沈墨露出浅笑,向他拱了拱手。
这下可把白无常搞懵了:白大哥?幸会?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从没听说过幸会白无常的。
严宁实在忍不了了,赶紧上前问道:“二位等下再聊如何?茅厕,有茅厕吗?”
“跟我来吧”。
严宁边走边瞪了沈墨一眼。
“前面左转就是茅厕,还请二位尽快解决,我家主人可不喜欢等人。”
他二人几乎是跑着进去了茅厕。
“你先。”
“还是墨兄先。”
“你赶紧的,这儿就一个坑,你先用,我还能等会儿。”
严宁看了看,说道:“那你站远点。”
“一共这么点地方,我站到哪儿去?”
“就站到前面拐角处,拜托了,我这人有毛病,有人在旁边我尿不出来。”
沈墨撇了她一眼,走过去了。
“你背过身去。”
“我说你怎么这么多事儿啊?” 随后他不情不愿地背了过去。
等到他二人结束后,白无常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二位去个茅厕真是够久的。”他瞪了他们一眼,转身道:”快跟上,我家家主脾气不好,你们这么迟,怕是要生气了。”
“啊?”沈墨问道:“他生气会如何?”
白无常没有回答他,只是嘴角抽动了一下。
他们走到了一个奇怪的土楼里,这土楼有两层,从外面看破旧不堪,里面却别有洞天。一楼陈设讲究,香炉桌案摆在正厅,四周挂满了画。一个身形消瘦的男子穿着深灰色长衫背对着他们站在一副画前。
“你们来晚了。” 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幽幽地传来。
“他们非要去茅厕,所以才…” 白无常无奈地说。
“我知道。” 他慢慢转过身,脸上戴了半截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只露出一截弧线凌厉的下颌线,嘴角稍稍微笑,唰地甩出一根鞭子,将白无常的左脸甩出一个血印子,冷冷地说:“可我没有问你,你为何要回答?”
这架势可把沈墨和严宁吓了一跳。此人究竟是谁?哪怕是当今圣上也没有如此令人恐惧的威严。
这人慢慢走向了他们,白无常立马闪到一边去,大气不敢出。这屋子的空间不小,只是这压迫人令人生惧。沈墨和严宁也悄悄低头,毕竟两个普通的铁匠,遇到这个场景,怎么都不该如此淡定。
“我二人迟到实在不该,还请您莫要生气动怒。”严宁低头说道。
“动怒?谁说我动怒了?” 他看了看手中的鞭子,漫不经心地说道:“哦,你说这个,这是赏他的,可不是因为动怒。”
严宁直接傻眼:这赏赐换做给你,你要不要啊?
“你二人叫什么名字?”
“马路。”
“马车。”
“这名字倒是有趣,你们就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沈墨说道:“想必阁下就是‘阎王’。”
“猜得不错。”
“请恕在下直言,阁下的样子可与‘阎王’二字半点不沾边啊。”
“你们二位兄弟也与‘马路马车’半点不沾边,不是吗?”
严宁有些紧张,莫不是被发现了什么?
“我是说名字。”阎王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还不忘补充了一句,随即背对着他们说道:“我姓阎,单字一个望,久而久之这名字就被叫成了‘阎王’,仅此而已。”
“原来是这样,不过名字都是父母给的,又有什么打紧,你说是吧,哥。”严宁拉了拉什么的衣角,她总有些不妙的预感,眼前这个人藏得太深,这鬼镇的水恐怕只会更深。
“听说二位跟其他的铁匠不一样?能否细谈?”阎王坐在了正中间的雕花梨花木椅上,也随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他们坐下。
沈墨说道:“倒也不算什么本事,只是在下研究的不是普通的打铁技法 ,而是炼铁的工艺。”
阎王仿佛对此有点兴趣,半张不张的眸子此时也闪了些光亮,“说下去。”
“目前,郢国通用的冶铁术与二十年前的无异,熔炉的规模小,入风口和风囊都只有一个,炼出来的铁质量参差不齐,且铁质较软,并不耐用。就算是老百姓拿来做农活的犁头,也是用了三年便不能再用了。“
阎王认真听了他说的话,默默跟了一句:“你说的不错,我那匹上好的千里马,就算跑得再快,蹄铁最多两年也要换新的。那你有什么高见?”
“再下不才,偶然寻得了一本古籍,上面记录了一些能够提高冶铁质量的法子,不过我只曾和弟弟讨论过改良的可能性,还没来得及正式尝试。不过我知道这鬼镇搜罗了天下最厉害的铁匠,如果我们能来这里,或许真能搞出提升的法子。”
沈墨眼里露出来的神情倒真像是一个对冶铁痴迷的傻子,不过他心里想的什么道道,严宁明白得很。她虽然怕这牛皮吹大了不好收场,却更担心压根没得吹。
阎王盯着沈墨的脸,眉毛微蹙,似乎想要分辨出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忽地起来走到了他面前,放声说道:“这鬼镇里有各式各样的铁匠不假,可是他们啊没有一个有你这样的觉悟。主动送上门来的人才,我岂能不要呢?你说是吧,白无常。”
白无常吓了一跳:主动送上门来的人才?这话用在鬼镇,怕是主动寻死才对。只悻悻地说了句:“您说的对。”
“不过…… ” 阎王拉长了声调,眼神犀利地看着他们:“你们来这儿只是为了这事儿?就没有别的什么打算?”
压迫感又一次逼近。
“自然有,” 严宁赶紧说道:“听说您非常大方,每一个来这儿的铁匠都能拿一大笔银子,因此我们也想来这儿发发财。”
“银子,没错,你们要是真能办成这件事,我送你们一座银山。”
银山?这人到底什么来头?严宁真的吓了一跳。
“白无常,带他们去小楼住下吧,我要休息了。” 他说完就背过了身子,又开始盯着墙上的画。
白无常终于动了动脚,说道:“二位跟我走吧。”
沈墨和严宁便一同离开了这奇怪的屋子。
“白大哥“,严宁问道:“那墙上的画有什么特别的吗,画的好像就是寻常的风景画啊?”
白无常听了立马抖了一个大激灵,“你问这做什么?”
“没什么,我就,就是随便问问,你不愿意说就算了。”
“我嘱咐你们一句,不该问的事情不要多嘴,这是在鬼镇生存的第一条法则。”
至于这幅画……
他慢慢摘下了面具,面具下的脸令人难以忘怀,从额头到鼻梁,竟有一条丑陋的伤疤,在这张俊美的脸上十分突兀,令人惋惜:若没了这条伤疤,他定是一个容貌绝佳的男子。
可是,正是因为有了这条伤疤,他才是这鬼镇独一无二的阎王。
修长的手指慢慢滑过这副画,忽地好像碰到了什么带刺的东西一样,他的手立马颤抖着收回,甩着袖子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