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参加生日宴的人不多，但喻礼统共就认识那么几个，索性挑了个安静的角落刷题打发时间。
『您关注的“阿宇爱猫猫爱狗狗”发表了新动态~』
『“周末到，小宝贝们给大家送上治愈的九宫格【图片】【图片】……”』
花色不同的小猫小狗摆出可爱的动作，喻礼点进去，居然在其中看到了前两天刚从他那儿花大价钱买回来的一只金毛。和图片上四仰八叉睡觉的毫无防备不同，接到它时全身都是血，因疼痛呜咽着直哆嗦。
她阴沉着脸敲出评论。
『芋泥开狙』：P4的狗狗好可爱，可是好像没有在昨晚的直播间里看到呢。
博主回复：『是在问我们松松吗？现在已经被外省的爱心人士无偿收养啦，直播间看不到了呢，不过松松过得很好哦【爱心】』
楼中楼里的网友都在夸博主心地善良，喻礼觉得无比讽刺。
无偿让爱心人士收养？过得很好？叫松松？
喻礼产生了给他的脑袋松松土的冲动，心里憋着火无从发泄，一拳捶在腿边的抱枕上。人渣。
周辉的吆喝声从一楼传来：“大伙儿影音室速速集合，蛋糕来咯！”
喻礼并未退出界面，穿过长廊从二楼下来的途中反手给这条动态买了条不上不下的热搜位。
有她的推波助澜，这一周里博主涨了一百多万的粉丝，那人也没让喻礼失望，视频里接了不少暗广，只不过赚钱心切，很多都是三无产品。
“看路，有台阶。”
耳后突如其来的提醒让她小腿一软，岑妄倚在门框边：“一句话你就抖成这样，我有这么吓人吗？”
“你怎么不进去？”“你心情不好？”
两人同时开口，又双双陷入沉默。
岑妄轻咳了声，打破僵局：“那个，我之前下车的时候不是故意冲你甩车门，当时不小心力气大了点……你别老记着仇，一会蒋莱他们看你拉着脸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
岑妄单手拎着罐身，食指向下用力，再上提。
一门之隔的影音室内时有哄笑传来，喻礼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清脆的拉环下压的声响。
“捶抱枕就不必了，大不了我再让你敲一下，两下也行。”果汁被塞进手心，喻礼略微垂头便能闻到浅淡的葡萄香气，“所以这事能不能过了？”
岑妄有些郁闷，凭什么他专门给她带了果汁、喊人下楼却死活不愿，而周辉一嗓子就立马下来了，他刚刚还看到喻礼在沙发上把靠枕当出气包……有这么生气吗？他也没故意摔门，岑妄真的要烦死了，都他妈的怪这邪门纱布，还有那破停车场，一看风水就不好。
空了的手按上后颈，岑妄移开视线：“台阶都给你搬来了，你下不下给个准话。”
喻礼不知道面上云淡风轻的人心底已经把能怨的不能怨都拉出来怪了个遍，诚心道：“抱歉，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打疼你了，对不起。”
“哦，也不怎么疼，我早忘记了。”岑妄压下嘴角抑制不住的弧度，“行了，快进去吧，杵在这跟门神似的蠢死了。”
……
偌大的影音室中央摆着一盏爆闪的宇宙球灯，喻礼刚进门就被闪亮的蓝光刺得泪花在眼眶中打转。
“嘶！别打了，疼！”蒋莱梗着脖子抗议，“动手总得有个理由吧？凭什么二话不说就给我一拳？”
严婉咬牙：“谁让你骗人的？”
“我怎么骗你了？仙女明明都来了。”
瞧见对面端坐着的姚婧和文雅，严婉更恼：“仙什么仙，我说的是她俩吗？明知道我最近看她们不爽还请来，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没请，姚婧是跟沈家那小子一起来的，至于旁边那个我压根就不认识！”精心打理的发型炸成了鸡窝头，蒋莱在奄奄一息之际终于看到了喻礼。
救星，唯一的救星！
蒋莱挣扎着朝她招手，“仙、仙女！来这边坐！”
严婉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中蹦出来：“你还敢让她俩来这边坐？蒋王八，你给我死！”
蒋莱又挨了一拳，脑瓜子嗡嗡的找不着方向，喻礼看他瞪着双斗鸡眼摇摇欲坠，出手拦了下，“你怎么了？冬眠冬到低血糖了吗？”
他没机会出声就被一脚踹到沙发边缘，严婉顺势握住喻礼的手，“仙女，你来啦！坐这边。”
蒋莱：“坐我俩中间不行吗？”
严婉摇头：“不行哦，仙女需要远离王八。”
喻礼落座，旁边的沙发便略微一陷，岑妄也跟着坐了下来。
气氛诡异地凝住，虽不挤甚至两人间还隔着三臂宽的安全距离，但有空座却视而不见，偏生紧挨着坐下，大家的眼中大多流动着“我懂我懂”的暧昧意思。
姚婧轻笑：“岑妄，来这里坐吧？我特意给你留了位置。”
岑妄不应，身子后仰，懒懒地靠在沙发软垫上。
姚婧语调更柔：“那边太挤了，喻礼这么夹在中间该难受了。”
岑妄略掀了下眼皮：“你很难受？”
喻礼脑袋点得如小鸡啄米，岑妄笑了下，回道：“看到没，她说不难受，别瞎操心。”
姚婧：？
众人：？？？
所有意味不明的视线都投向她，喻礼不好再开口，只能单手挡在额前冲岑妄眨眨眼，又朝旁边的空位挑了下下巴。
岑妄扬眉，手中的可乐前倾，与喻礼的那罐果汁轻轻碰了下，“规矩这么多——行了，喝吧。”
……谁要跟你碰杯了。
周辉没眼再看下去，招呼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蒋莱让位：“来，寿星，到中间唱生日歌了。”
晃眼的球灯关闭，取而代之的是微弱摇曳的烛火。
由于蒋莱五音不全地率先开唱“祝我生日快乐”，大家也都扯着嗓子配合他将中文版、英文版以及听不懂的火星文版唱了个遍。
热闹中，喻礼隐约觉得自己的耳后要被人盯得灼烧起来，不动声色地往严婉的方向缩了又缩。
“你坐那么远干什么，刚刚在外面不是都说好了不生气了？”
喻礼压低声音：“唱生日歌的时候走神，你礼貌不礼貌？”
微闪的烛光如灿金色的流线般在她的鼻尖稍顿了下，收了些又勾勒出微启的红唇，岑妄的视线滞住，率先错开又不自觉地落回。
易拉罐的罐身被他捏得下瘪，岑妄默不作声地压下眼睫往后靠了又靠。是不太礼貌。
对他一秒三变的表情无语，喻礼转过身，却听一个不认识的男生主动叫她：“你就是喻礼吧，我叫沈寅。你好漂亮，要来唱首歌吗？”
黏糊的视线让喻礼微微蹙眉：“不了，我唱歌很一般，你们唱吧。”
“礼礼，你不用害羞的，大家都是朋友呀。”文雅浅笑着将话筒对着她。
姚婧附和：“是啊来都来了，你该不会只想坐在这喝饮料吧喻礼。”
沈寅笑着起哄：“那来一首呗，出来玩儿别这么小气嘛。长得这么好看，唱歌应该也很好听吧？”
喻礼不接话筒，文雅就一直稳稳当当地举着。
蒋莱和严婉的表情完全同步，看向喻礼的星星眼里满是期待。
喻礼犹豫了一会，没有故意拿乔，她唱歌确实不着调。但蒋莱生日，总不好一直拂他朋友的面子。
她刚要去接，岑妄半阖的黑眸睁开，将还有大半罐的可乐精准地丢入敞口的垃圾桶中，褐色的液体溅到沈寅裤腿上，“她都说了不想，要唱就自己唱。”
沈寅喝了两口酒，被文雅撺掇后有点上头，但岑妄这样拦着，他只能笑着忍下。
文雅咬着下唇：“我只是觉得礼礼她一直不说话，怕她不合群会伤心。”
那天听到文雅办公室茶里茶气让喻礼做试卷时岑妄就对她没什么好印象，他向来就没什么风度，说话也不好听：“她刚刚就聊得挺好的，我看你管得还挺宽。”
始终没作声的方启明笑着打圆场：“哎好了好了，那我和周辉先来一首，给你们打个样。”
看热闹的周辉被迫卷入倒也配合，两人简单的眼神交流后挑了首《等你爱我》，没有技巧也没有情感，完全倚仗气息不够而凸显出肝肠寸断的破碎感。
“周辉你行不行啊？怎么要断气了？”
“你懂什么？这是专业的唱法。”
“哈哈哈你别现在满嘴跑火车，唱完直接坐上救护车。”
严婉凑近喻礼，问道：“仙女，上次我说得那件事，你有想法了吗？”
周辉的又一个破音刺得喻礼后背发凉，她想了想，问：“加入爱心社？”
“嗯呢，社团会在四月初进行统一招新，我们社的活动很丰富很有趣的，要不要来看看？”
喻礼婉拒：“抱歉呀严婉，我刚转来一中，学习进度短时间很难跟上，可能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参加课外活动。”
严婉立马一本正经地改了说法：“啊对，其实我们是一中最闲的社团，基本上没有什么活动的。”
喻礼疑惑地啊了一声，严婉掏出手机，可怜巴巴地看她，“你先别着急拒绝我，我们先加个联系方式吧？”
“嗯，也好。”
『你已添加了‘一中喻仙女的颜粉才迷扛把子’，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喻礼记起这是在表白墙评论区里为她哐哐骂人的id：“舌战群雄？火力全开？”
严婉一是震惊自己的“光辉”事迹居然被本人知道了，二是懊恼怎么没给仙女留下个温柔可人的好印象，一时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喻礼好笑地收回手机，“下次不要和评论吵一晚上了，睡眠很重要。”
严婉点头又摇头：“其实我平常很文明的，我从来不骂人的，就是那些评论里骂人的话术太脏了，我看不下去才……”
很文明，从来不骂人？蒋莱当初好像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喊得最大声的就是他。
喻礼：“不过还是很谢谢你维护我，社团招新我会去的，希望我的加入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严婉一时欣喜过头，当场就打开文档给喻礼粗略地讲解爱心社这学期的活动：“平时的活动都是小打小闹，最有代表性的还是面向社会的爱心义卖以及捐赠活动，我已经找到方向了，你看这个。”
喻礼盯着熟悉的头像，陷入沉默。
严婉以为她不了解，点进个人主页介绍道：“是最近小有名气的宠物博主，这段时间连续上了好几次热搜，粉丝缘很好的。听副社长说他刚好是本地人，我想邀请他作为网络直播义卖的嘉宾。”
“已经联系过了吗？”
严婉完全把喻礼划成了社团的核心人物，如实道：“活动的策划案还在写，等老师审批下来也得四月中旬了，反正具体的活动在五月，到时候再联系也行。”
喻礼思量了一会建议道：“其实网络义卖也可以由社团自行开展，毕竟网红的不稳定性无法保证，而且商业气息会比较重。”
“也是，那我和副社长再商量商量。”
蒋莱一连唱完三首歌，意犹未尽地回到座位：“你们在聊什么？怎么这么开心？”
严婉嘚瑟：“也没什么，就是发现一见倾心，情投意合罢了。”
“你别乱用成语行吗？”蒋莱看到严婉消息置顶的备注眼红道，“仙女，我们认识这么久还没加联系方式呢，要不就今天吧？刚好我生日！”
严婉拍开他递二维码的手臂，“你也别乱记日子，你生日是精分，都过了两天了。”
“那叫春分，什么精分。”蒋莱撇嘴，朝喻礼道，“可以直接在年级群里搜索，昵称就是LOL里的id，YZW……”
“抱歉蒋莱，噪音有点大，Y后面是什么？”
蒋莱脸一红，磨蹭半天才弱弱道：“就是‘宇宙无敌酷炫蒋莱’的拼音首字母。”
严婉笑得喘不过气：“蒋王八，你丢人不？哈哈哈哈哈！”
喻礼安慰性地转移话题，“加过啦，生日快乐蒋莱，刚好卡在节气上，很好记住。”
“嘿嘿，谢谢仙女。”蒋莱挑衅地看了严婉一眼，也将喻礼设为置顶联系人，“我这还不算最好记的，妄哥的生日还在一月一号呢。”
喻礼点头，又听蒋莱问：“仙女想去唱歌吗？这边的混响巨——棒！”
“不用了，我听着就好。”
严婉挑起眉梢看向场中，“哟，某人要开始表演了啊。”
姚婧含羞带怯的目光移向正摆弄高阶魔方的岑妄身上，“这首歌想要送给那个很重要的人。”
有好事者笑着追问：“谁啊？我们认识吗？”
姚婧模糊地答道：“他知道的。”
文雅也拿起话筒：“那我替婧婧唱男生的部分，希望婧婧得偿所愿。”
期待值拉满，喻礼也撑着下巴将目光投向她们。
想象中的抒情小调未出现，倒是“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的轻快节奏入耳，瞬间激起了儿时的热血澎湃。
原本规规矩矩双手合拢捧着话筒的两人像是被夺舍了般，金鸡独立，白鹤亮翅，又反复左右蹬脚后，披散的长卷发全部违背了地吸引力而向上笔直竖起，浑身上下充满了野性的力量感。
「“姚婧和文雅配合默契，宛如赛亚人降临人间。”」
「温馨提示，此处“赛亚人”疑似出现错误。」
「原文本可能为“塞壬”，请选择是否进行修正。」
蒋莱颤抖着双唇，直至歌曲结束才朝同样失神震惊的两位比了个大拇指，“我靠，不愧是舞蹈社出来的，牛X，真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