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甲掉了一半
又过了几日,谢堇禾带着方宥珩去客栈看望至秦。
方宥珩敲了几下房门,屋里的男孩闻声开门,谢堇禾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穿着佛头青素面长袍的男孩,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件衣服你穿上还挺合身的,不错,把你衬的又白了几个度。”
“谢谢堇兄弟的照顾,这件衣服我很喜欢。”
方宥珩站在谢堇禾身旁,用鼻子哼出几个字:“这是我专门为你定做的。”
至秦这才注意到谢堇禾身边的男人,连忙感谢道:“谢谢这位兄台,敢问兄台你叫什么?”
谢堇禾从身后拽了一把正想开口说话的方宥珩,急忙替他回答道:“阿珩,他叫阿珩。”
随即又跑到至秦旁边,对着他的耳朵说道:“你知道的,他脾气坏的很,他最不喜欢别人追问他的名字,所以我们都喊他阿珩。”
至秦闻到一股很浓的香味,是从谢堇禾身上飘出来的,他点点头,又看向她的脸,内心一个劲的纳闷:怎么看都觉得应该是位姑娘,难不成是因为长的太秀气了?
方宥珩一头雾水的看着俩人贴这么近窃窃私语。
“我饿了。”他说了一声转头就走。
“哎哎哎,等着我们!”
谢堇禾抓起至秦的手就追了上去,谢堇禾的手软软的,至秦越看她越觉得像位女子。
三人一路走到庆楼,这次来的早,被店小二安排到了二楼的包间里。
“一份荷叶鸡,一盘枣糕,一份西湖牛肉羹,一份……”
“公子,我们家最近又添了一道新菜叫清蒸赤鲑,你要不要……”
赤鲑?谢堇禾猛的一下想到皇后说的那些话:自己母亲怀孕时最喜欢吃的就是赤鲑。
“再要两份清蒸赤鲑。”
“好嘞,您稍等。”
菜都上齐了,桌上发出阵阵香气,清蒸赤鲑雪白的鱼肉浸在褐色的调味酱汁里上面点缀着几段青翠的小葱。
方宥珩很自然的帮谢堇禾舀了一碗西湖牛肉羹,放在她的身旁时看向对面的至秦,缓缓说道:“你怎么不吃?”
至秦晃了一下神,摸了摸早已经大好的手腕,有些尴尬地说道:“我尝尝菜。”
谢堇禾:“你啊,看来以前定是在家被照顾的很好。”
至秦冲她眯眼笑了笑,夹了几筷子鸡肉。
谢堇禾点的菜不少,但却只夹了赤鲑肉,她太想了解自己的母亲,但又无可奈何。
她爱吃的,竟是这个味道。
方宥珩见她一直重复夹那一道菜,就夹了块鸡肉放在她的盘中。
至秦喝了一口西湖牛肉羹后评价道:“堇兄弟,这羹可有些比不上街角那家的芙蓉粥。”
方宥珩:“你们喝了芙蓉粥?”
至秦傻傻的点了点头:“对啊,还吃了那家的烤炉饼。”
方宥珩有些无语,看着身旁的谢堇禾,话顿时噎在喉咙里。
谢堇禾没空管他俩说的话,自顾自的吃着鱼肉。
至秦:“堇兄弟,这赤鲑虽好吃,但可不能多吃啊!”
谢堇禾一脸疑惑的抬头,嘴里的鱼肉还没嚼完,语气有些含糊不清:“为何这样说?”
至秦把一只胳膊放在桌子上,一只手指着那盘清蒸赤鲑向她解释道:“这赤鲑啊,确实是补品,但吃多了轻则对眼睛产生伤害,重则就会失明。”
“失明?“谢堇禾嚼完最后一口鱼肉,咽了咽口水,顿时目瞪口呆,显然是被至秦的话吓到了。
至秦夹了块枣糕放在她的嘴边,有些戏谑道:“嗯,失明,所以堇兄弟你还是吃些其他的吧。”
方宥珩见到至秦如此无礼,便夹走了那块枣糕,放在自己盘里,有些没好气地说道:“这是堇兄特意给我点的,她知道我最爱吃甜。”
至秦有些尴尬:“没想到阿珩你竟然爱吃甜食。”
方宥珩没有再搭理他,他将那块枣糕送进口中,自顾自的开始吃了起来。
吃完饭,三人在街上闲逛,方宥珩被赶来的小厮叫了回去,小厮把方宥珩拉到一边,说是皇上传召。
即是皇上传召,那便无法拒绝,他本有些担心谢堇禾。
“无妨,你有事就快去吧,我和至秦逛一会就回去。”
这几日和至秦相处下来,发觉他也并非是坏人,虽然还是有些怀疑,但加上谢堇禾的一番劝说,他才愿意放心的离开。
他走后,至秦用手戳了戳谢堇禾的手背。
“阿珩……他好像不是很喜欢我。”
“没有吧,他只是有些冷漠罢了,其实他对很多人都这个样子。”
谢堇禾和他解释了一番,原来是对所有人都这样,至秦轻呼了一口气,他还以为阿珩只是单纯的讨厌他。
他俩路过街边的一个小乞丐旁,谢堇禾轻叹一口气,又默默退了回去。
她蹲下身子,掏出了一些碎银子放在他面前的破碗里。
小乞丐看见有人放了好几块碎银子,还没抬头看是谁,就一个劲的磕头。
“谢谢好心人!谢谢好心人!”
谢堇禾有些不忍的扶起他问道:“你怎么这么小就一人在这里?”
小乞丐抬起头,脸上脏兮兮的,头发丝被泥水碾成细条状。
“我爹娘都病死了。”
“你……”
“谢谢姑娘的的银子!”
谢堇禾听他喊自己姑娘时呲着一口大白牙,和布满灰尘的脸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拿着这些钱去买点吃的吧。”
小乞丐点点头,有些吃力的站起身,把碗里的碎银子捧在手心牢牢握住,一瘸一拐的走向远处的馒头铺。
谢堇禾见到他不一样长的两条腿,心里有些难受:这世间又有多少人和他一样?靠我一人之力,又能救多少人?
谢堇禾慢慢站起,旁边的至秦走到她身边,看着她腰间的香囊。
“连小孩都能看出堇兄弟你其实是女子。”
“呃……我……我……”
一时间,谢堇禾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想要再次狡辩,但自己又的的确确是个女子。
至秦有些不在意的说道:“其实我昏迷时听到了有人叫阿姐,如今想来,应该是叫你的吧。”
谢堇禾讪笑道:“呃……我看起来就这么不像男子吗?”
至秦看向她的眼睛,随后又上下打量一番“像,单单是见上一面的确像位长相秀气的公子哥,但……”
“但?”
至秦又说道:“但若是说了几句话,相处了一会儿就会发现,你的一瞥一笑,一言一行皆与女子毫无区别。”
谢堇禾有些扫兴的扣着自己的袖角“那我岂不是白装了?”
“没有白装,你只要不与他人多说太多,就看不出来。”
至秦想继续与她逛街,才一转身,谢堇禾就拉住了他的胳膊,凑到他的耳边。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扮作一副男子模样。”
至秦突然一回头,看着她的眼睛,嘴角噙着一丝笑,用另一只手抓下谢堇禾的手掌,握在自己手里。
“堇兄弟既然隐瞒不说那自有你的苦衷,不是要逛街吗,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他牵着谢堇禾在街上的铺子闲逛。
……
青岩殿内。
姗姗来迟的方宥珩见到了眼前的帝王,立刻行礼:“臣参见皇上。”
“起来吧。”
坐在位子上的男人语气充满着冰冷与神秘,他好像只有和自己女儿谢堇禾说话时才有些破冰,如今只让靠近的人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皇上召臣前来……”
还没等他说完,谢玄琛冷冷地开口道:“你以后是准备延续你义父的志向,还是愿意一直陪伴在长公主身旁做一位侍卫?”
方宥珩不假思索道:“回皇上,臣这条命是北裕救回来的,臣在被义父救起的时候就下定决心,将来一定要守护好整个北裕。”
“好,你日后就常去练武场吧,方家也算是一代忠臣,你以后应是能同你义父一样能坐好这将军之位。”
方宥珩没法在整个北裕与一位公主之间选择后者,若是选了公主,那帝王必对整个方家的用心起疑。
若是选择了前者那也算是在报答了义父的救命之恩的。他知道,义父这一辈子,心中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用一辈子守护的国家能够平安无事。
选择了前者,同时也是守护谢堇禾的家。
方宥珩对他突如其来的问题有些疑惑,试探性的问道:“皇上,义父可曾有事?”
帝王云淡风轻的说道:“前几日,方将军派人传信,他在信中提到此次战役有点棘手,怕是可能有去无回。”
“臣知道了。”
方将军此举,怕是预料到此战凶险万分,已经在为方宥珩谋出路了。
……
街中心的小桥上,至秦看着桥上来来去去的男女,小声对谢堇禾说道:“堇兄弟,可信神明之说?”
谢堇禾有些好奇的凑近:“你会?还是你是?我对这方面非常有兴趣!”
至秦笑着摇摇头,最近被谢堇禾养的很好,他的脸颊倒是多些肉感,比初见时看着更顺眼些。
“我不会,我也不是。”
“那你突然说这个干嘛?”
“你可知燕菱有一位出了名的老婆婆,传说她精通玄怪之学,还是天上的神仙下凡,能看到人的今生与未来。”
“真的吗?有没有具体位置?”
“听说好像住在燕山的一处草屋里,她只与有缘之人说话。”
“有缘?”谢堇禾听着这话,就觉得这位婆婆定是十分靠谱,因为一般干这一行的越神秘反而越真实。
至秦转身看着桥下的小河。
“我可能要回燕菱了……”
“你现在回去?你不怕你舅舅他……”
“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了,总归还是要回去处理一些事情,不行就再去湳苓碰碰运气,偌大的家业可不能毁在我一人手里。”
无论谢堇禾怎么劝说,对方都很坚定自己的选择,她明白他也有自己的家需要经营,就像她也有自己的使命一样。
至秦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有些不舍地说道:“你以后要是去了燕菱,可会去那位婆婆那里?”
“嗯。”
“我要走了,你可会想我?”
“还行吧,如果我身边的人离开我后我都要想念个几日,那我这一辈子岂不是就这样糊涂的过去了?”
至秦被身旁小姑娘口中的话逗的忍不住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