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善童女(七)
“那应该是什么昂贵的玉石吧?”陈娇歪着头很好奇。
祁桀玉回身看着她,认真道:“就是普通的石头。沼河宫用的这些又是什么?”
“如圣司亲眼所见,明宗当时寻的都是世上最好的材料,千年的木头啦,万年的宝石啦……”陈娇掰着手指头数,毕竟有些时间久远,很多东西她都不大记得了。
“这哪里是宝石,这分明是百姓的血泪。”祁桀玉仰头望着那满墙壁的救世神佛道。
陈娇撅了撅嘴,突然想起了什么,笑着问他:“对了,你猜我怎么一眼认得这阔小姐手上带的是赤丝翡翠的?”
“嗯?”祈桀玉迟疑了一下。
“你看看脚底下啊!”陈娇指指地下。
祈桀玉低头,原来那大殿的地砖皆是由昂贵的成块赤丝翡翠原石铺就,这千年沉淀的火山岩一点也不打滑,被能工巧匠打磨出精致的纹理来。
“我们姐妹时常跪在地上受罚,稍不如他意便被按在地上……打骂……”陈娇许是在混沌中闷了太久,也不知道为何愿意将这曾经三缄其口的陈年伤痛对眼前这个刚认识的陌生男人絮叨。
见祈桀玉不语,她又径自道:“我带你换身衣服吧,我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湿漉漉的,别冻着这位大小姐了。”
“本座用咒术清理便可。”祈桀玉想着,这里的衣服还会有干净的么。忽然他抬眼看着陈娇道:“这沼河宫里可会还有其他人在?我总觉得有人在看我们。”
“以前我也是会怕的,那墙上的佛像栩栩如生,可不就像在盯着你似的。”陈娇道:“我刚查那地面上的入口,确被铁水封死了。刚刚的水底入口除了我们八善童女姐妹几个和无焉自己没外人知道的。圣司大人别疑神疑鬼了。别怕啊,稍等我几分钟换个衣服就出来。”
陈娇进了当初自己的寝房,很快便换了身素衣出来。“其他上好料子的衣服都被洗劫走了,索性有件教服勉强能穿。”她笑笑道。
这魔罗教的教服倒是异常简洁,黑衣白裙,只在领口上有细碎的金色花枝与竹叶蔓延开来,宽袖上用金丝绣了几只金蝶。
“那魔罗术真卷会摆在哪?会不会也早被拿走了?”自打入了这沼河宫,祈桀玉一直紧觉着,这沼河宫空空荡荡的,但凡值钱能搬走的物件应是都在三十年前被拿走了,这就意味着魔罗术的真卷也极有可能早已落在章彧国主之手。
“沼河宫有108间厢房,大多摆放的都是无焉从各处搜罗来的奇珍异宝,和教众给他上贡的宝物。我刚刚粗看了几间房,东西早就被洗劫一空了。”陈娇继续道:“但是魔罗术真卷那老贼怎会放在那些显眼的地方。我想最有可能的便是在放在他私设的那间密室里。”
“那密室在哪?”祈桀玉有些急迫。
“你且随我来。”陈娇提起近旁的一盏宫灯,吹了吹灰,燃灯为他引路。
在沼河宫最底层靠尽头的一扇房门前,陈娇停了下来。她把宫灯立靠在墙边,蹲下身摸索着,祈桀玉在一旁干站着四下望了望并未看到什么像密室机关的。
陈娇俯下身,拿手扣那地砖,不断分辨着响声。
“是这了!”她开心地笑道,像个孩子般。
祈桀玉也赶忙蹲了下来,轻扣那地砖,却并未察觉声音有何不同。
“快帮我把这块砖翻开。”陈娇催促道。
祈桀玉伸手预备结印,冷不防被陈娇按住。
“不可!这间密室明宗之前是布了结界的。除了本门咒术,在里面乱用其他咒术可能会触发术法机关。”陈娇道:“虽然时间过去许久了,我也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但是真卷要是还在这沼河宫里,必定只有这里可能性最大了。”
祈桀玉犹豫了,他并非完全相信陈娇的话,虽然她的一切话语包括眼神都是那么诚挚,没有让他找到丝毫破绽。他边抠掰着那块砖,边想着还有什么万全之策。
许是太久没有动过,那砖结实得很,与其他砖粘得颇紧,二人费了好大一会功夫终于翻开了,却见下面依然还是同色砖块。
“还要再搬吗?”祁桀玉捋起的长袖还未放下。
陈娇又敲敲那裸露出的砖块,将脏手在裙子上蹭蹭干净,一脸自信道:“不用了,我要的就是这块‘敲门砖’!你且往后站站。”
祁桀玉抓起她的衣角将手上的尘土抹了抹,陈娇却并未发觉,她正专心聚起周身灵力,在掌心中似画了个正圆,又在正圆中画上符咒,边道“石壁开精舍,金光照法筵——天门大开”,边将掌心按在那砖上。
一道金光似从那砖块底下发出,穿透陈娇的手背,令她往后退了几步。
祁桀玉看见,那道光投射之处出现了个圆形的入口。
没等二人反应过来,一道黑影迅速闪了进去。
“糟糕,这沼河宫里还真有其他东西!”陈娇惊觉道,便扯着祁桀玉往入口里进。
“天门合!”陈娇一进去便施术封闭了入口,道:“我倒要看看,这混进来的究竟是人是鬼。”
“不是人,是妖灵。”祁桀玉道。
“这东西极有可能也会魔罗术,不然结界内不会毫无反应。”陈娇施咒明灯,那屋子内便顷刻亮堂起来。“这是无焉灵力聚成的结界,你小心跟着我别触到机关。这里只能施魔罗术,不然结界会自动攻击外来者。”
但见,这结界里堆着一摞又一摞的金砖,地上散落的皆是稀世的字画珠宝。
十几个书架上摆放的都是精巧的锦盒,想必里面也都是无焉搜罗来的宝贝。
一张纯金的龙椅摆放在青色纱幔之后被各类兽皮盖着,却难掩那金灿的光辉。
“既是他的密室,他怎么会让你进?”祁桀玉问。
“他有回醉酒后带我进来过,然后我又偷摸着跟他进来过一次,就是那回发现了……他在这里剥满善姐姐的皮……”陈娇指着立在一旁的几个栩栩如生的布偶美人,却并不敢看她们,道:“这些都是由侍奉过他的童女皮囊所制。我特地把自己的脸和手臂划烂了,他应该是嫌弃才没有剥我的皮把我制成布偶,就把我直接制成尸鬼了。”
祁桀玉皱眉,忍住内心的不适,找寻那刚一闪而过的妖灵隐藏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