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曙光
布莱恩又一次来到了魔法部,这一回,接待人他也认识,正是布里奥妮的室友邦妮。
“你成傲罗了?”他不可思议。
“是的,总算是通过了考核。”邦妮说着,一边抹了抹衣服的褶皱。“最近很缺人,我能顺利进来也是多亏了这点。”
布莱恩看着她,沉默片刻说道,“因为很多傲罗躺在圣芒戈。”
“……对不起,是我失言。”邦妮笑了一下,显然道歉得并不诚心。她不再谈论这个话题,只跟布莱恩推进着爆炸案的后续。“我们队长在现场发现了黑魔法的痕迹,但是来源似乎有些特殊,所以决定再把目击者带过来调查一下,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今天需要配合做些什么?”
邦妮的表情怔愣了一瞬,而后露出一丝尴尬的笑。“这件事由我来说并不合适,布莱恩。”她走出电梯,领着布莱恩来到办公室门口,“到了,你可以进去了。”
强烈的不安让布莱恩心生退却,但此时他似乎也没有退路了。迟疑的几秒内,办公室的门从内部被打开,邦妮的队长詹姆斯·肯特打开门;这是个留着络腮胡的红发男人,身材健硕魁梧,更像是个训练过度的魁地奇运动员。
“你好,托马斯先生。我是詹姆斯·肯特,你可以喊我詹姆斯。”他开了口,声音粗犷,和他的长相一模一样。
布莱恩走了进去,坐在沙发上。
“很抱歉,现场有些痕迹有些异样,我们仍旧在寻找事件的源头。”詹姆斯·肯特尽量言简意赅地解释,他的语气生硬,让布莱恩有些不适。“我们要求你,托马斯先生,协助我们进行调查。”
“我想我上次已经协助过了。”布莱恩有些不快。
“是的,托马斯先生。这次的要求有些特殊,但我仍旧希望您能答应——”肯特站在他跟前,给人极大的威压感,“我们希望能够摄魂取念。”
“想都别想!”
糟糕的预感终于转变为现实,布莱恩愤怒地站起来,一脸不快。“你们没本事自己找出凶手,就在这里一个劲地逼问目击者,你自己觉得合理吗?”他怒气冲冲地反驳道,“这符合魔法部的规定吗,肯特先生?”
肯特预料到他的反应,并没有露出很大的惊讶。“我们知道你会拒绝,不过还是请求你能多考虑一下。”他的语气诚恳,但是言语却满含威胁,“我不希望通过魔法部来向您施压,托马斯先生。”
布莱恩努力用理智将愤怒压抑下来,此时他的头脑前所未有地清晰,“我不同意,肯特先生,这是第一点。其次,如果你们未经我同意、借用非法的工具获得我的记忆,我会向魔法部部长反应——斯潘塞部长前些天还邀请我加入魔法部。第三点,仍旧在上一个前提下,我会向所有的报社反应,让公众来进行评判。”
肯特面色铁青。
他没有想到一个毫无背景、平平无奇的毕业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想到对付他的办法。的确他不在乎布莱恩的愤怒,但媒体的报道、公众的意见,他不得不在乎。
“然后呢,他们就放你走了?”布里奥妮问道。
她正在阅读一本病历,病人是因爆炸案严重受伤的丹尼尔·安德森。受的是轻伤,他被迫成为最后一批接受治疗的傲罗。不过即使是受伤最轻的伤员,丹尼尔的身体仍旧相当虚弱,一天中有超过三分之二的时间是在睡眠或是昏迷。
“那当然,肯特的那张脸难看的一塌糊涂。”布莱恩说着,面孔中带了几丝小人得志。“你说,他是被我的哪一点说服了?”
“哪一点吗?”布里奥妮喝了几口水,一边思索着。“魔法部部长的威胁一听就是胡扯——那多半是害怕媒体了。”
的确,如果魔法部与《预言家日报》是彻底分裂的两个组织,魔法界也不至于无可救药。但格林德沃有意控制着媒体,让他们对某些事情避而不谈,或是点到为止,让所有人被蒙在鼓里。其实格林德沃的手笔,和希特勒很相似,一步一步压缩着巫师的生存环境:一开始是划分了区别,随后是划分了生活区,接下来是彻彻底底地拘禁。
历史是最好的教师,让大部分人反抗黑暗,也让黑暗再次降临。
“不管了,反正我不愿意。”布莱恩冷哼一声,“照我说啊,无非就是想要确认这件事情是格林德沃做的,顺便再找出一个替死鬼而已——现在格林德沃的爪牙多的数不胜数,我也不知道傲罗应该怎么去找。”他问家养小精灵要了杯咖啡,“不过忘了跟你说,我今天遇到你室友了。”
布里奥妮停下手上的活,抬起头看他。“哪一个?卡罗琳还是邦妮?”
“邦妮。”
“她果然做了傲罗啊……”布里奥妮回想起她们四人在宿舍夜谈的场景,嘴角忍不住上扬了。当初满心期冀的女孩子,正在一步一步完成自己的梦想,实在是很棒的事情——不过很久没有跟卡罗琳联系了,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布里奥妮的思绪被布莱恩打断。“她现在跟着肯特,身上沾染了那些官僚的气息。”
“啊……”
“人是很容易被改变的,对吧?”
布里奥妮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你要现在跟我谈论这些哲学话题吗?你在影响我工作。”尽管嘴上抱怨,配置魔药的双手一刻也没有停歇。“变化只不过是以你的视角来说的。世界一直在变化,其实没道理她不变。我们兴许也变了,布莱恩,只不过我们不知道。”
她的魔药配置完成,浅蓝色的药水放置在玻璃瓶里,像是装了一瓶海水,清澈又晶莹。布里奥妮把药水放在托盘上,回头朝布莱恩说道,“你在这里呆着,我去照顾病人。”
丹尼尔·安德森刚刚清醒过来,方塔小姐正在给他喂营养剂。见到布里奥妮走过来,方塔小姐笑盈盈地更进,“安德森先生说感觉好很多了,身上的伤口也终于有了愈合的迹象,实在是好消息。”
“是吗?”布里奥妮惊讶地看向安德森,眼里满是惊喜,“现在身体还行吗?”
“还行。”安德森点点头,亚麻色的头发垂落在额头上。
“这是今天的第二顿药,吃完药就可以吃一些松软的食物了。”布里奥妮把药水交给方塔小姐,一边和安德森聊着天,舒缓他的情绪。“安德森先生,你是不是刚毕业没多久?我总觉得之前在学校见过你——我想想啊,你是不是魁地奇的球员?”
“没错。”安德森点点头,“我曾经是格兰芬多的击球手,不过现在已经好几年没打过魁地奇了。加入傲罗之后,工作实在是过分忙碌了你也知道的。”
“这倒是;不过傲罗新人就会被分到很复杂的任务了吗?”
“按理来说不是的,但傲罗的确很缺人。”安德森笑着解释。他长着一张让人如沐春风的面孔,亚麻的卷发配上娃娃脸,看上去就觉得很和善。“我一毕业分到的任务,大多很简单——帮助麻瓜警察调查一些难以解释的案件。”
“这也是傲罗的活?”方塔小姐插嘴,“我还以为这归魔法部管呢!”
有这样的误解也是正常的。魔法部这几年处于一个持续无序混沌的局面,业务乱七八糟地混杂在一起,就连丹尼尔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即将被分配到什么任务。总算是熬出头,开始追查格林德沃,却突遇如此灾难——队长和许多同伴都在这场爆炸中牺牲。
安德森只觉得自己的前途异常灰暗。
——比灰暗更糟糕的是,他根本不知道应该怎样继续生活了,身体里潜藏着的恐惧、以往一直被正义感压制住的恐惧,此刻无法阻止地升腾起来。如果开始畏惧死亡、如果不再有为正义赴死的信念,自己还能称得上傲罗吗?还算得上格兰芬多吗?安德森忍不住这么想。
“安德森先生,饭后会提供巧克力味的煎饼,你可以尝尝看。甜食能让心情变好,相信我。”布里奥妮识别出他的沮丧,出言提醒他。
“好的。”安德森点头,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说不出具体听没听进去。
“还有,你的工作笔记放在床头了,为了识别日记本的主人,我翻了第一页。提前跟你道个歉。”布里奥妮说着,把空玻璃瓶放回托盘,“我先回去了。再见,安德森先生和方塔小姐。”
“再见,泰利斯治疗师。”
给安德森配置的魔药里,有一份是调节心情的药水——布里奥妮借助了托利弗治疗师给自己的方案,改善了药剂的配方,使它的治疗效果更好。只不过,现在唯一的“试验者”是安德森先生,并且他才吃了两天,药效似乎还不明显。
——不管怎么说,布里奥妮都想把这个药剂命名为“薄荷莫吉托”。
酒鬼应当会爱上这个药剂的吧。布里奥妮心想。
第二天早晨,布里奥妮从自己的公寓里醒来,就听见广播里慷慨激昂的声音。她冲了杯咖啡,把收音机的声音调大了一些,一边看向晨曦初露的窗外,心情前所未有的愉悦。
【通过盟军的努力,将希特勒赶了回去……这是西线规模最大的一次阵地反击战,盟军获得了惨痛的成功……】
布里奥妮端着咖啡杯往门外走,不往给自己抓一件厚外套。二月的伦敦仍旧带着刺骨的冷意,空气冷冽而潮湿,似乎下一刻又有雨雪降临。布里奥妮在门口买了份报纸,阅读着首页关于战争的报道,一边猜测着战争是不是真的快结束了。
到今年秋天,就是第八年了。
这么多年,不知道整个世界死了多少人,有多少家庭支离破碎——世界已经和她小时候很不一样了,变得更加闭塞、狭小,没有人情味。欧洲也永远无法回到曾经的黄金年代,像是一栋巨大的、金碧辉煌的大厦终于坍塌,爷爷口中的欧洲兴许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也许魔法界也是一样,曾经的一切繁华、富饶,都会在战争与矛盾中消失殆尽,没有人会是得利者。
布里奥妮叹了口气,迅速回了公寓。
【亲爱的里昂:
好消息来了,是不是意味着战争终于能结束?我不敢怀有希望,因为我甚至希望最终带来的仍旧是失望。
里昂,原谅我无法心安理得地回到家里,我知道我身上满是罪孽,就算是上帝也无法拯救我这样的信徒吧……我知道我将用这一生赎罪,我也正在为塞西莉亚与罗比赎罪。
最近我过的还行,医院的工作挺忙碌的。这里也有战争,但不如欧洲大地那样惨痛;前些日子发生了一场惨烈的爆炸案,我不得不加班几天来救治那些伤员。但是在救人的时候,我内心久违的平静起来,我觉得这应该是适合我的工作吧。
爸爸妈妈还好吗,你还好吗?希望你们一切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