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织
我是怎么知道的?
听到这个问题的瞬间,我就从飘飘然的情绪中脱离出来。毫不夸张的说,这简直比我刚刚打盹时做的梦还要恐怖。
我看着他脸上淡淡的笑容,内心只有一个想法:“玩过头了。”我连忙低下头揉了揉眼睛,掩盖自己的慌张。还想好对策,夏油杰的声音就又响起来。
他淡淡的重复了一遍:“什么时候知道的?”
声音慵懒,但是能听出提问人的坚定——在没有听到满意的回答是不会放我走的。
我放下手,装作有些诧异:“你今天揍那个不良的时候不是用了‘那个力量’吗?我看到你身上也包裹着这样的东西。”
我今天才觉醒术式,能看见咒力。以前的夏油杰在我面前从未有过什么怪异举动,我想象不到什么时候他悄悄用了咒力;今天的不良再弱鸡,在体型上对我们也有绝对的优势,也绝对不可能没机会还手。但是夏油杰身上似乎并没有挨打的痕迹。
所以,我赌,他今天用了咒力;我赌,他注意力全在不良上,没有注意到在一旁只顾跟路人哭诉的我。
事实证明,我赌对了。
坐在我对面的夏油杰紧绷感和强迫感消失,松了一口气。他笑了笑没说话。
这次的笑容很真诚。
有了夏油杰的帮助,我的回程很顺利。我朝他摆摆手,回到房间钻进被窝。
手往枕头下一摸,摸到了写有新计划的纸张。96年到05年之间,有9年的时间,我可以不用考虑计划的时间还有9年。
到了4月份,我和夏油杰正式进入家附近的公立小学读书。
我们穿着校服在校门口留下合影。我拿到相片,庆幸自己有单独照照片——夏油杰这个家伙,比我好看太多了。
平心而论,我算不上顶顶好看,但也属于好看的。脸长得没有什么攻击性,一眼看过去就是娇滴滴的小女孩,很普通的好看。
但是夏油杰有BUG般的基因。
对比明显的照片被我母亲做成了陶瓷娃娃,作为入学礼物送给我和夏油杰。但是我把夏油杰的那只也抢过来了,憨态可掬的幼年狐狸太可爱了。和照片摆在一起,衬得照片里的夏油杰也多了几分稚气,显得我也没那么傻气。
我父母比我还要遗憾我和夏油杰不在同一个班级。他们觉得夏油杰比我年长几个月,确实要靠谱些,可以很好地防止我在学校惹事或者被欺负。
我本人倒是觉得无所谓。我没必要一直跟着夏油杰转。没有跟屁虫的日子总比有跟屁虫的日子要自在些。而且,现在才96年,距离05年还有好久。
虽然不用过多为后面的计划准备,但是有一个准备是必不可少的——战斗力训练。术式可以等进入高专后有更合适的环境后再开发,现在的我重中之重要准备的是体术训练。
所以,我主动向爸妈提出了课外培训班的事情。他们表示很支持,但在听到我想学的是格斗后,有些皱眉。
“小次”,我妈有些为难:“要不要换个稍微安全一点的?格斗总感觉容易受伤。”“而且”,她顿了顿,“打人是不好的。”
“我就想学格斗嘛,我是为了保护自己,不是为了欺负别人。再说了平时训练的伤肯定没有被人欺负的疼。”
他们对视一眼,还是同意了。
夏油妈妈得知后询问了夏油杰的意见,也给夏油杰报了格斗训练班。于是我和夏油杰在同一个格斗训练馆里成为了“同班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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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拳头打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才会明白自己和对方的差距。我和夏油杰对练的时候才知道他具体有多强。
大概是差了一个“成龙”。
当他再一次把我摔在地上的时候,我已经是个“死人”了——瘫在地上完全不想动。
让我活过来的是他一脸自责地把我扶起,有些自责地说着:“啊,小次,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再调整一下力度……”
就差把“没想到你这么弱”写在脸上了。
气活“死人”了。
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卧薪尝胆,韬光养晦,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做人要识时务。选对的,不选贵的。我还是要选择适合自己的试炼。
夏油杰基础好,天赋高,很受师傅的喜爱。短短几个月,他就升级到少儿组高阶班。
我也有进步,在中阶班。等我升到高阶班,他早已成为了少儿组的金字塔,破格进入了少年组的中阶班。我一路追赶,他也一直前行,直到他站在整个格斗馆的塔尖停止不动,我才追上他。
我看着手上的《少林功夫秘籍》——这是我寒假回中国的时候他特意嘱咐的伴手礼。想起他多到无处安放的奖牌,很想丢掉这本书。
……还是算了,背了好久才背到日本呢。
“夏油”,我站在阳台上喊他,他推开门,走出来看向我:“怎么了?”
“喏”我把手里的书籍丢给他,他稳稳接过,看清名字,头也不抬的说了句“谢谢”就走进房间了。
三年级的时候,我和夏油就不再经常去那个格斗馆了,他开始学习少林拳。我则是明白这是自己的极限了。我没办法成为他那样的佼佼者,我已经可以在他完全不放水的情况下过上几招。我觉得足够了。
他去拳馆学习之后,放学回家的就只有我一个人了。一开始他会陪着我一起回家后再去拳馆——很绕路,很没有必要。
于是我向他展示,我有同班同学可以一起回家。虽然那个同学是我用零食骗来帮忙的。
总之,目的达到了。我回家,他去拳馆。
回家也是空无一人的,父母都在工作。我就会跑出去漫无目的地闲逛,随机选择一家店进去发呆。
有一家店的位置很好,就在新宿地铁口旁边。而且那家店的招牌饮料超好喝,有浓郁的桃子味。
我像往常一样放下几枚硬币,店员却摇摇头,说:“抱歉,现在执行新的价格了,还需50日元”。
我摸了摸口袋,空空如也。顿时感觉有些窘迫。后面还有人排队,我想今天还是回家算了,抬起手开始回收柜台上的硬币。
在捡起硬币的那一刻,我身后伸出一只白皙的手臂。柜台了多了50日元。
我回头望去,是一个扎着马尾的少女。她对我俏皮一笑:“不用客气”。
她应该是一个人。她点完食物后就坐在靠窗的角落,掏出纸笔,开始写写画画。不像在等人的样子。
我拿起饮料,向她走过去,坐到她对面。
她察觉到有人,视线从画纸上挪到我身上。
“是你啊,”她笑起来,露出一只小虎牙。
“谢谢你。”
“完全不用放在心上”,她放下纸笔,手指在饮料杯上敲了敲“这是爱天然的延续哦~”
“我之前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当时帮我付钱的是个冰块脸,比这杯冰饮还要冷哦。”
第二天,我又鬼使神差地走向那家店,坐在昨天的位置上。没多久,她出现了。她看见我朝她招招手,有些惊讶。
快步走过来坐下,问我:“你不会要把那50元还我吧?”
我笑起来,“姐姐你高看我啦,我才没有那么有礼貌。”
她也笑起来,“原来是我低看你了,抱歉哦~”。她从包里掏出的还是画画套装。我有些好奇,“姐姐你是漫画家吗?”
不知道这句话怎么逗乐了她,她把本子转过来让我看上面的内容:确实是画没错,但是画的东西,明显比我这个小学生好不了多少。
她收回画板,“要是我这样的人被称作漫画家,那漫画界大概要完蛋了吧。”
“有什么关系”,我撅嘴,“我就认为姐姐是漫画家”。我端起饮料:“为刚刚诞生的漫画家干杯!”
她很配合地和我碰杯,“干杯!”
六点钟的时候,她就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我有些不舍,问她“姐姐你明天还来吗?”
“明后天我都有点事情,这两天都不会过来。”
闻言我有些沮丧。
“但是第三天我会来的哦”
我又雀跃起来,抬头就看见她笑着看我。
“你可以第三天在这里等我。”
“还有,你可以叫我佳织,这是我的名字。因为我快要结婚了,所以快要改姓了。”她吐了吐舌头,“我还不清楚我丈夫的姓氏,但是我的名字是不会变的。你可以一直叫我佳织。”
“啊,佳织姐姐你看起好小啊,怎么就要结婚了。而且他真的可靠吗?不是会先交换姓名吗?”我吃了一惊,她看起来明明离平均结婚年龄还有段距离。
“我18哦~刚好到了法定年龄啦”,她眨眨眼,“而且,他就是那个帮我付钱的冰块脸。”她看了看手表:“糟糕,列车快要来了,我先走啦~下次再见。”
短短一分钟,我的情绪经历了好几次过山车。她最后那句“帮我付钱的冰块脸”也惊到了我。这是什么罗曼蒂克恋爱史,好想知道。
但是还要等两天。折磨。
所以第三天的时候,我一放学就往那家店赶。我到的时候佳织已经到了,她还帮我点好我的饮品。
我放下书包,掏出我给她准备的新婚礼物。
“在我出生的国家,这个象征着永结同心,是爱情的象征哦~”我给她展示,“这里有用中文写‘百年好合’,也是祝福。佳织姐姐,新婚快乐~”
“谢谢啦~”她也从随身的袋子里掏出东西,“我和我丈夫都决定不办婚礼,这是给小次准备的,我查过,用中文来说,应该叫‘喜糖’。”她又敲敲杯子,“这个就是‘喜酒’。”
她收下同心结,嘴里念叨着:“真好啊,这还是我收到的第一份新婚祝福呢。”
“啊?”我有些震惊,“父母是都不赞同的吗?还有朋友呢?”
佳织吐了吐舌头,“我父母和朋友都不支持,他们觉得我丈夫不太可靠,20多岁了还没有正经的工作,但是明明无论在哪里,他都可以找到生计,是很厉害的一个人;而我丈夫家……有些,怪怪的。不反对,也没有不支持,”
“所以,”她把同心结妥帖收好,认真看向我:“谢谢你哦,小次。”
原来,那天在“冰块脸”帮她补足余额后就直接出门离开了,她立马追出去却早已没有了踪迹。
佳织在那家店蹲点了两天,才又蹲到那个男人。“虽然他很冷漠,也很凶巴巴的。但是其实是个很好的人。”
“最后的最后,我们就结婚啦~”,她又眨眨眼,俏皮地说:“是我求婚的哦~”
我只能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你,佳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