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
金陵苏家今年刚满二十岁的独女苏小慵,第一次偷偷地溜出家门,是为了去元宝山庄见识一下闻名江湖的泊蓝人头。据说,那泊蓝人头呈天蓝色,能治百病,是无价之宝。恰巧,元宝山庄的庄主金满堂身染重疾,广招天下名医前去问诊,苏小慵知道后,自然不会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于是,她顶着自家师兄、乳燕神针关河梦的名头,带着好奇和憧憬,女扮男装,顺利地混进了元宝山庄。可是,苏小慵怎么也没想到,这一次江湖游历,竟然认识了改变她一生命运的男人——李莲花。
那天,八月廿五,苏小慵正满山庄地追着一个小厮,要给他艾灸,不知不觉间,就跑到了正厅,见到了李莲花。此刻,她十分欢喜,就算泊蓝人头现在就放在自己的面前,也不会这么兴奋。这可是江湖上传言,能够医死人肉白骨的莲花楼楼主李神医呀,是活生生的人,可比那个不会说话、不会动的物件强多了。苏小慵觉得,这一趟真是超级值得,就算回家以后被爷爷责罚、被师兄怪罪,也无所谓,反正,师姐杜若会保护自己的。更何况,这位李楼主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只有二十五、六岁,穿着一身素白的衣服,露出红色的里衣衣襟,头戴莲藕样式的发簪,背着药箱,既干净又端庄,嘴里一直说着肃静雅正,行为举止十分合乎礼仪,一丁点儿神医的架子都没有,温润有礼,谦虚大方,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不知道比那个嚣张跋扈的跟班强了多少倍。
谁想到,转眼之间,在元宝山庄里,竟然发生了命案,庄主金满堂离奇死亡,泊蓝人头不翼而飞。就在大家都以为,金满堂是因为和金翎剑董羚争抢泊蓝人头而同归于尽之时,李莲花提出了其中的诸多疑点,表明了态度,要继续调查。苏小慵顿时发现,这个神医好睿智啊,总是能于细微处找到问题的症结所在,进而抽丝剥茧,一语道破天机。至此,心中对他的欣赏又增加了几分。
为了寻找证据和泊蓝人头,侍卫们开始挨个房间搜查,想要有所收获。苏小慵站在自己的房间中央,和侍卫们对峙着,有苦难言,只能把装着自己贴身衣物的包袱紧紧地搂在怀里,瞪着大大的眼睛,结结巴巴地狡辩着。侍卫们见到这种情况,更加疑惑了,越发凶狠地一步一步逼近。眼看自己是个姑娘的身份就要被戳穿了,苏小慵索性豁了出去,心想,凭借着万人册孙女和乳燕神针关河梦义妹的身份,这个元宝山庄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然而,就在此刻,峰回路转,李莲花和他的跟班推门而入,当着侍卫们的面,替自己解了围。苏小慵看着转身离去的侍卫们,对这位李神医又平添了几分感激之情。她拉着李莲花,转过身去,背对着方多病,拿出百年前大周国医仙所用的、既能刺穴又能治病的无相金针,硬要送给自己的救命恩人作为谢礼,全然不顾那是自家爷爷费了好大的劲才寻来的宝贝。李莲花实在推脱不掉这份贵重的礼物,只好收下了。其实,苏小慵这次出门,为了能够更好地假扮关河梦,特意拿了这副无相金针傍身。可是现在,她一点儿都不心疼,反而很开心,反正自己也不会针灸,送给李神医,正好物尽其用。
也就是从这时候开始,苏小慵抓住各种机会,寸步不离地跟着李莲花,美其名曰,要帮忙查案,其实,私心甚重,就是想要离他更近一些。那天晚上,苏小慵出门去洗漱,看见一个黑衣人鬼鬼祟祟的,就跟了上去,没想到,技不如人,被打了一下,还好被提前埋伏好的李莲花和方多病给救了。之后,他们三个人在调查的过程中,被宗政明珠那个没长脑子的大坏蛋为难,找了一个借口,把李莲花和方多病赶出了元宝山庄。苏小慵十分挂念李莲花,第二天一大早,宁可被宗政明珠搜身,也要出门,去城外寻找莲花楼。就在自己站在楼前、想要进门的时候,突然窜出来一条大黄狗,冲自己汪汪汪地叫,吓了自己一跳。屋里的人听到狗叫声,走了出来,正是李莲花。只听见李莲花柔声地喊着:“狐狸精。”那条大黄狗听到后,转头看看自己,摇了摇尾巴,就乖乖地跑回屋里去了。苏小慵看着一天未见的李莲花,抿了抿嘴,笑容从心底蔓延了出来。
在莲花楼里,苏小慵向李莲花和方多病讲述了元宝山庄里的情况,吃到了李莲花做的可口饭菜,为自己又发现了他还有厨艺精湛的一面而暗自高兴。在听到李莲花想让自己帮忙,和他里应外合查案时,顿时觉得,终于有了自己的用武之地。本来还想着和李莲花再多说几句话,套套近乎,没想到,却被他直接拆穿了身份,点破自己其实是万人册的孙女和关河梦的义妹。李莲花过人的观察力和分析能力,让苏小慵在震惊之余,没有半点儿生气,反而越发被他的聪明才智所折服。听到李莲花提起方多病和公主的婚事,苏小慵心下一片了然。这位公子哥确实有张扬的资本,他可是当朝户部尚书方则仕和天机堂堂主何晓惠的独生子啊,含着金汤匙出生,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可是,即便如此,在苏小慵的心里,坐在自己身旁的江湖游医李莲花,也要比方多病高大得多。
“我可以帮你,但我才不是怕你拆穿我的身份,而是因为,我喜欢你。”对于苏小慵这个从小就不受约束的姑娘来说,择日不如撞日,机会稍纵即逝,喜欢就要说出来,所以,表白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到来了。
听到这些话的李莲花和方多病,一个喷水,一个喷饭,搞得苏小慵好没面子,继续说道:“金陵苏家素来有个规矩,苏家女儿从不轻易送人东西,一旦送了,那便是定情的意思。你先前已经收了我的金针,便是我的人了。”
无论是作为曾经的天下第一李相夷,还是现在的江湖神医李莲花,他都从未缺少过爱慕者。但是,如此直接地被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小姑娘表白,却还是第一次。当年对乔婉娩,也不过是仗着自己少年心性,肆意张扬,死缠烂打,换成今日,是断断不会纠缠的。于是,李莲花先是顾左右而言他,说是怕方多病没钱吃饭。哪知道方多病看热闹不闲事大,反而撮合起自己和苏小慵来,以此来报刚才自己提到昭翎公主的私仇。没办法了,李莲花只好继续找其他的借口,想要回绝这份感情,他又说道:“苏姑娘,这实不相瞒,我真的已经定过亲了,再者说呢,之前……”
“他没有定过亲,我从来没有听他说过,而且,他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说过,对你一见如故,相见恨晚。”方多病继续煽风点火,推波助澜。
“真的?”苏小慵听到这些话,顿时两眼放光,转过头,满心期待地看向李莲花。哪知道,李莲花叹了一口气,语气平淡地说道:“不瞒姑娘,在下确实有心上人,只不过呢,心上人另有归宿,于是我下定决心,也不再娶任何人,也不敢再耽误姑娘。先前不知道苏家有这么多的规矩,我现在知道了,这个金针,我万万不能收啊。”说罢,李莲花拿出无相金针,放到苏小慵的面前,以示拒绝。
“瞧把你吓的,我有说什么吗,成亲之事不急,我们呢,可以先多互相了解了解,我先帮你查案,算是报答你那晚救我之恩。”纵使苏小慵用最轻松的语气说话,也掩盖不了她的黯然神伤。李莲花有心上人了,那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呢,能那么久地占据他的心,让他再也接受不了其他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