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内心颇不平静
下午两点多,我到了陈雨菲的楼下,学生时代,我们总偷偷摸摸的在楼下约会。每次经过那条阴森小巷,老担心某邻居家某条恶犬。
车子是开不进来的,我又怕进去,我也分不清到底是怕狗还是怕触情生情了。
我是特别怕狗的,不觉得宠物狗可爱,曾经也被柯基追过。
少年的时的阴影总是无限夸张着,试图侵占你心中的美好。我是个软弱的人。
每当它冲我叫时,心跳到我嗓子眼里,我紧捏着雨菲的手,也有时候躲在她的身后。她总是嘲笑我大男人怕狗,也曾生气过,不担当。
我问她:“每次经过会不会害怕。”
她说:“心里又没鬼。”
我想起打电话给她,叫她下来,翻通讯录半天,才反应过来我早就把她删了。于是我打电话给严言,他过好一阵子才接,确实看的出很忙。
我叫他打电话给陈雨菲,我在她家巷子外面。
“你进去吧,她还拿着一个挺大箱。”
“去她家住几天呀这是。”
“不是要给新娘化妆嘛。”
我不想把怕狗的事跟他说,肯定会被他笑,于是找个理由搪塞过去。“被她亲戚邻里看见,又瞎说。”
“多大人了,我给你她的电话吧,多大的事了,跟小孩一样,总有联系了。”
“是啊,我们总有联系的,或许我们之间的缘分真的还没有断。”我心里想着。
给她打了电话,很简单的事。当电话那头响起声音时,我还是没来由的结巴着:“是……我……你可以下来了,我就在外面……那条小巷等你。”
过了一会,我看着她提着箱子,吃力的走着,看着确实挺重的。我很恨我怕狗这件事,也恨我没有帮到她。曾经总觉得我是世界里的超级英雄,于是想尽办法帮她解决困难。
她走过来跟我说:“等了挺久的吧。”
“没,一会儿。”
我是个急性子,但是不管是在过去还是现在,好像每次等她也是一件浪漫美好的事情。
王珂的家也在乡下,上高速也就半个多小时,也离我老家不远,打算到时候有时间的话回家看看,确实很久没回去了。
上了高速,窗外的那片湖依然平静着延伸到天的那边,湖很小,但我也从未望到边。我知道,湖真的挺大的,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湖挺小这个想法在我脑里扎下深根,好像从她说开始。我又开始有了想沿着这边湖去到那尽头庐山西海看看,去庐山看看的想法。
路上,我们都保持着沉默,像那片湖,静静的荡漾着。
我放了一首歌,容祖儿的《小小》。
她问我怎么突然放这首歌了。
我说:“我突然又想你了。”我想她了,想那座城,和她一起留下的美好岁月,天真的把牵手当成一辈了。
她被我说沉默了,沉默了一路。
一个人一座城,小小的城里等某人。
她曾经构造了这么个世界,小城不大,只有你,我。两个人工资不多,生活不过是柴米油盐的小事,够用,见到彼此就能放下下班后生活的一切焦虑。会系着围裙煮碗清水面,吃的也津津乐道。偶尔下趟馆子,也是曾经一起去过的店,会常常说呆在旧时光里真好。饱餐后,趁着夕阳西下,我总牵着你手,边唱着学生时的歌,聊着当初的过往,累了,坐在地上,你靠在我的肩上,你说你从来不会憧憬未来,因为你害怕失去,你说所以我们要好好的每一天。
没想过黄昏也能这么美好。
四点多到了王珂家。房间外面依稀扎起了气球,贴上了福。王珂妈妈看到了我们,拿着一袋糖跑到我们面前,乐呵着伸到我们手里,我想说什么,但不愉快的心情干扰了我的思绪,我只有沉默。
这个时候陈雨菲边接过糖边说着:“阿姨祝贺你呀,王珂也嫁了。”
我迷糊的跟着陈雨菲来到了王珂房间,其实我也是第一次来。
王珂正坐在化妆台前,认识的不认识的女孩围着她一圈,镜子里,她眼睛红润,像是哭过的。
陈雨菲从人群里挤进去,也跟她们一起安慰她,挺高兴的日子怎么哭了,舍不得,嫁的也不远,常回家看看。
其实她们都知道她哭的是什么,没人愿意提,毕竟是大喜的日子。
好像看她们也不需要我帮忙。我走到客。厅外面,走到路边上,抽出根烟吸,看了看远边模糊的山,我老家就在那儿。也曾经好奇过,山那边是什么。
突然想回老家看看,城里是没有人情味的。
吃了晚饭,我就到后面附近的山上走走,坐在地上,玩弄泥土。开始有点羡慕小时候了,整天那样无忧无虑的。不禁,我又问自己,怎么当初就那么想长大呢。
我的心里有座小小的城,小小的我在等许下小小誓言的我们。
回去的路上,我看到了王珂,她和妈妈正往山上下来,提着篮子。我跟她们打了声招呼,王珂不敢看我,躲在后面。
我跟她们打了声招呼说想回家看看。
一路上街景后退,十多分钟,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度过的。
家乡没有路灯,偶尔月光,斑驳树影,峭楞楞像鬼一般。我不觉得可怕。
到桥边小卖铺,买了包烟,原来佝偻婆婆也换成她的孙子,店里陈设焕然一新。小镇人变新了,小镇却旧旧的。
抽根烟,跨过桥,享受着这份宁静,或许我也可以考虑回归田园生活,不是逃避,想走出城看看。
见到了我爸爸,与邻居家打牌,吵的不可翻天。妈妈见到我来了,挺惊讶的,问我吃饭了吗,起身去了厨房。我跟她说吃过了,别忙了,她还是去了厨房,下了碗面,面里下了个蛋。
我不饿,但也不想冷落了母亲这份心意,吃了两口,很美味,但是我找不回童年时的味道了。
吃到一半,电话响了,王珂带着哭腔问我在哪呢,听声音很着急的。
我跟她说我回老家了,问她有什么事?
她哭着跟我说:“怎么办?严言被抓走了。”
我有点不知所措,心里也琢磨着:“严言平时挺好的……怎么会。”然后跟她说:“你也别着急,我现在就过来。”
于是我扒拉两口,打算走。母亲跟我出来,跟我说:“怎么就不在家住一晚,就走。”
我说:“县里有点事,等下次来住很久很久。”我真是这么想的,很久都没陪他们吃过饭,聊聊天,就算过年,也是吃完团圆饭,又匆匆的回城里,参加各种聚会。
母亲也没怎么强留我,塞给我一沓钱,我挣脱着。她说:“你在外面也用钱,遇到什么事跟家里说哦。”
我解释着:“我没遇到什么事,就是想回来看看,钱你收着吧 平时我也没给什么钱,你们挺不容易的。”
过了好一会,我内心得以平静,家里人是爱我的。平时他们两老就在村里生活着,种菜养猪卖点钱。
我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我见到了王珂,她正坐在那儿,呆呆的。陈雨菲正安慰着。见到我来了,急着这说一句,那说一句。好不容易陈雨菲才说个明白,严言和几个兄弟喝酒,汪俊杰把人老板打了,然后他们几个就与店里发生冲突。然后报警都进去了。
陈雨菲抱怨几句:“王俊杰真的是,脾气一点不收着点,净添乱。”
“这是一群什么样的人,能不能靠点谱,明天结婚了,还去外面喝……”我也生气的说了几句,好歹严言他们确实做的不对,想表态几句,可能王珂听了会舒服,到时候也不会闹了。
“电话打到我了,我现在怎么办?”
“先别急,我先开车带你一起去,阿姨知道吗?不知道的话,也先别告诉家里人了,都跟着挺着急的。”
然后我又沿着来时的路,带着他们开始去小城的方向。
当我进城的时候,我周边世界好像顿时嘈杂,我不禁有些烦闷。可能这本来就是我的面目,我是一个急躁的人。
王珂在后座睡着了,陈雨菲打算把她叫醒时,被我拦住了。
“她确实挺累了,让她歇会吧。”
“她挺想见他的,最起码说几句话。”
“再说吧。”
“张南北,你真的不了解女人的,出了什么事,她以后会恨你的。”
我嘀咕着:“好像这个世界上也没有谁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