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VII 记仇
△
卢羽莲也吓了一跳，反射性地窜出去好几米远，但她随即分辨出了这是杨蔓萌，连忙跑过去挽住她空余的另一只胳膊：“蔓萌！你你怎么过来了……”
杨蔓萌十分轻松地按着丁正均的后颈，让他整个人都贴着墙壁，顺便找了个借口：“我出来透透气，看见这小子要对你动手。”
“啊，不是的，没有那么严重。”卢羽莲小声解释道，“他应该只是有话还没说完，不让我走而已。”
“是么？”杨蔓萌的右手松开劲儿，让丁正均自己挣脱出来。
然而他非但没有感谢卢羽莲在杨蔓萌面前为他掩饰，反而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你看你马呢？！”杨蔓萌大声骂道。
如果不是她提前查了一下儿这小子还有两个月才到十八岁，刚才就不是按墙上那么简单了。杨蔓萌也会顾忌执法偏向的，倘若打伤了未成年人她可能会进局子。因此不能随便动手，顶多骂两句。
而丁正均被她骂了，却反倒硬气起来：“你敢骂我？！好得很啊，我给你脸不要，看以后谁还接你的对手戏！”
“哎呦少爷，你这自我意识是有点儿太多余了。”杨蔓萌对他笑了两声，既不是冷笑也不是刻意嘲讽，反而就只是单纯觉得好玩儿而笑出来一样。
她相当平和地对这小子威胁道：“我不关心你们公司内部的利益关系，然而再让我知道你和丁正则欺负她，你们俩就趁早去给别的公司投简历吧。”
“你不会以为……你真能做得到吧？”丁正均试图进行嘲讽，但多少有些底气不足。
杨蔓萌轻笑了一声：“你可以试试。”
丁正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兴许是他真的畏惧于杨蔓萌背后的关系，又找不到合适的台阶下，只好一言不发地灰溜溜走了。
他走之后，卢羽莲才有些不安地说：“蔓萌，你这样对那小子放狠话，真的可能会被记恨的。”
“哎呀，他记恨他的去。”杨蔓萌摊手道，和卢羽莲一同走回酒店大门，“反正我也就来参加一次，以后他想报仇也没处找我。”
△
杨蔓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吃完了炸酱面，又有节目制作组的专车把她送回了颜夏清家。
她回到自己的卧室里，关上门又学了一会儿周博士发给她的新幻灯片。
之前杨蔓萌补了很久的高等数学课程，而在差不多学完了之后，周博士就开始给她加一些代码课。杨蔓萌知道，周博士是有意让她以后回到超感计划，就算因为心理创伤上不了侦察机，她也可以接替周博士的位置当个技术专家。
只是杨蔓萌自己还没想好，到底还要不要回去。
她现在的心理状态确实在逐渐恢复。但是也难保回到超感计划，再见到那些曾经的队友——他们都幸运地活着，杨蔓萌也希望如此，可是他们难免会让她想到静水。
而且她也不想像周博士那样，在未来有可能眼睁睁地看着队友离去。
这是懦弱的想法，可这也是她的真实想法。杨蔓萌知道，要坦然地面对自身思想的缺陷。如果她真的还不够坚强，那么就要承认这一点，清醒的自我认识对于超感计划成员最基础的要求，也是他们能够保护自己、保护队友和保守秘密的关键。
静水足够坚强，她顶住了对死亡的恐惧，她做到了。而杨蔓萌不够坚强，因此她听从指令退了下来，她也算是做到了吧。
相比于接任周博士的位置去建立与更多的队友的联系，她觉得她暂时还是更适合做点儿不那么沉重的工作。况且周博士虽然说是退了，但其实也只是从超感计划的一线退出，仍然还在军医大学带课题组。什么时候他的课题组也不带了，或许才真正需要杨蔓萌去帮点儿小忙。而在那之前，她不如自己找点儿其他事做。
正好周博士给她发了代码课的资料，杨蔓萌便在c-hub上用她的新实名邮箱注册了一个账号，开始完成学习任务。
△
那个小屁孩儿老老实实地去了拍摄，也完完整整地回来了，让颜夏清产生了半分放心。然而正当他想打电话去问杨蔓萌在制作组呆得怎么样时，竟然先接到了丁正均打来的电话。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颜夏清不由得微微蹙眉，不用接通就能猜到多半儿是因为计划并不顺利。
而当他接起电话时，颜夏清还没开口，那边儿就立刻诉苦道：“夏哥啊，这个事儿我是真干不了，那个家伙太讨厌了，我这完全下不去口——哦，那个，我没有质疑您品位的意思，但是她真的是……总之我干不下去了。”
颜夏清没有料到，才跟那小屁孩儿相处一天就让丁正均顶不住了。他虽然跟丁正则和丁正均兄弟并不算相熟，但是在颜家的年轻一代里这兄弟俩的人缘一直很不错。虽然是远房亲戚，但兄弟俩毕竟年纪小又长得颇为出色，却也很受长辈的宠爱。
当然，颜夏清显然不可能知道丁正则和丁正均在公司里排挤其他艺人的情况，而他大哥对于这种程度的仗势欺人多半儿也是默许的。
因此，当丁正均说对杨蔓萌下不去口的时候，颜夏清也只能认为是那小屁孩儿的行为过于放肆。但考虑到丁正均算是他最知根知底的人选之一，颜夏清也不会轻易放弃：“这是有什么误会吧，那个小——咳，蔓萌，她也就是行为上比较散漫，本性不坏的。而且她毕竟是个女孩子，你就稍微让让她呗。”
丁正均那边儿正盘腿坐在酒店套间的沙发上敷着面膜，听到后面那句话差点儿没从沙发上掉下来：“不是，就她那也算女孩子？！——啊，对不起夏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是发生什么事儿了么？”颜夏清察觉到了些许。
然而丁正均才不会承认他差点儿被那个女人揍了的事实，只是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我就是不喜欢她，个人审美不同。”
颜夏清也没有心思去深究到底发生了什么，想来多半儿不是什么长脸的事情。他只是单纯地意识到，丁正均毕竟只是个今年刚十八岁的孩子，如果他不愿意，那确实也不好再强求。
“没关系，小均。”颜夏清在电话里安慰他道，“你不愿意的话，就让小则自己做吧。”
这在颜夏清听来是一种安慰，但丁正均却觉得隐隐有些不快，忍不住又说：“我哥也不喜欢她。”
“你还不明白。”颜夏清对于行为正常且讨人喜欢的孩子还是比较有耐心的，“这不是喜不喜欢的事儿，这是要你们帮我这个忙。你还小，不乐意做这个没关系，小则会明白的。”
电话那边儿沉默了片刻，在颜夏清准备挂电话再给丁正则单独打的时候，丁正均却又开口了：“我明白了，夏哥。我也想帮您这个忙，但是您能教教我怎么帮吗？”
△
杨蔓萌熬夜写了四个小时的代码，第二天睡到十点多才醒。
她起床之后把所有的代码块跑了一遍确认无误，就把文件在c-hub上发布了，感到神清气爽。
昨夜她又梦到了静水，然而内容完全是美好快乐的。在梦中她和静水驾驶着侦察机略过祖国的海岸线，穿过平流层，翱翔在太空中。无法传导声音的真空包裹着她们，她的世界里被宁静充满，只能听到静水温柔而坚定的心跳。
尽管那颗心已不再跳动，杨蔓萌会永远记得这种感觉。
只是当她出门下楼去找陈姨要东西吃的时候，看见了那个姓颜的正坐在楼下的沙发上，似乎是蹲着点儿等她下来。
杨蔓萌此时的心情不坏，也没有对他态度太差：“你又找我有什么事儿？”
“昨天拍摄的效果很好，我又安排了你去参加这期节目的收官篇拍摄。”颜夏清平和地对她说。
杨蔓萌之前也稍微看了一眼这档综艺的内容，每一季的前面集数都是独立带任务的户外活动，最后一集比较轻松，就是选几个参与嘉宾一起去野个餐。当然，通常来说也只有人气高的嘉宾才有机会参加最后一集的拍摄，毕竟观众可没兴趣看一群小透明在那儿边吃饭边尬聊。
考虑到这份工作并不困难，而且现在她也没有其他正经事儿可做，杨蔓萌答应道：“也行。”
她走到沙发旁坐下，并不刻意避开和颜夏清对面的位置。
这让颜夏清感到稍微有点儿放心。所谓的精神小妹也不过就是缺乏正确引导的小女孩儿，让她去和网上大众羡慕的偶像们一起上节目，见识过光鲜亮丽的生活方式之后，大概就不会执着于那些抢别人对象的下等事情。
甚至为了对杨蔓萌表示鼓励，他还又去亲自做了煎香肠和果酱三明治。
而对此，杨蔓萌的回应是：“再去做两份儿，这够谁吃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