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I 神枪手
△
颜夏清自然不可能放心地让那小屁孩儿带着思思去买衣服。
而且杨蔓萌也很有自知之明，明白她目前跟沈思涟的关系，还到不了可以去更衣室给小孩子换衣服的程度。
总之她只负责支持沈思涟的个人爱好，照顾小孩子的事儿还是得让他亲爸来做。
至于衣服的款式，沈思涟自己就很有主见。因为他就是喜欢玖璐公主的那套款式有点像女仆装的红白小裙子，但是猫耳发箍却不要玖璐公主的粉色，而是要戴另一个白毛波斯猫娘的白色长毛猫耳。
换上小裙子戴上白猫耳，这孩子可爱得简直像是那个猫娘IP里的新角色。
颜夏清虽然不认同在衣着方面太惯着孩子，却也忍不住又给思思在各种地方跟各个人偶拍了上百张照片。
而沈思涟跟人偶们玩儿得差不多了，又拉着他爸去玩儿童专属项目，都是些类似于旋转木马和旋转茶杯的东西。
杨蔓萌终于明白了，这是搁这儿等着她呢。之前她自己去玩儿那么些个仅限成人的项目，让颜夏清和沈思涟在下面等着，而现在轮到她无聊等待了。
好在之前趁着颜夏清给沈思涟拍照的时候，杨蔓萌也偷拍了一张那小孩儿穿着红白女仆装戴猫耳的照片。
她本想发给卢羽莲让她看看乐子，却又想起来卢羽莲讨厌小孩儿，于是转手发给了周博士。
周博士对于杨蔓萌和曾经静水发的消息，向来都是秒回。
平淡是真：这是谁？
YWM：沈思涟[斜眼]
平淡是真：长得好像啊。
平淡是真：这孩子不应该是男孩吗？
YWM：游乐园穿cos裙而已……
平淡是真：长得真像静水啊。
只是一句重复的话，杨蔓萌突然感觉到有些眼酸。
她多少也意识到了，静水在她的印象里永远是那个美丽优雅而比她年长的女人，然而对于周博士来说，静水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
杨蔓萌对于小时候的事情没多少印象了，可是周博士看到沈思涟的照片，却会像是能看到小时候的静水。
YWM：哪天我带沈思涟去给你瞧瞧？
平淡是真：不用了。
平淡是真：组织的事情，和这孩子的父亲家里不好解释。
他一手带大的孩子牺牲了，可是连她留下的后代都不能名正言顺地见一面。这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YWM：没关系，你也可以过来，就说是来看我[斜眼]
YWM：还是说老头儿你不想看见我？[斜眼]
说起来，周博士最近确实有不想看见她的理由。
平淡是真：想起来了。
平淡是真：你要是再用我的校园网账号下载pxxxb影片，我就改密码了。[生气]
YWM：别啊！！！
YWM：我也不是非要用的，但是学校IPv6速度快啊→v→
△
杨蔓萌跟周博士聊了一会儿，沈思涟就和他爸从旋转茶杯里出来了。
她以为这下总可以去玩正常的成年人项目了，然而那孩子却又看上了电磁枪打外星人的小游戏。
或者说，沈思涟想玩的不是打外星人，而是看上了那个游戏的S等级奖品，一条一米长的粉蓝色星鲸毛绒玩偶。
这个奖品很难获得，除了要准确打到每一只外星人之外，还得在限定时间之内打完。
沈思涟连玩具枪都拿不稳，别提打完所有的靶子了，就连打中一个都很困难。而这主题乐园里的小游戏都是只能每人玩一次的，沈思涟自己的次数用掉之后，就拉着颜夏清要让他爸帮他打外星人。
杨蔓萌在一旁抱着手臂站着，笑看姓颜的在他儿子和旁边一种排队的小孩儿面前丢人。
不过颜夏清的技术倒也不算特别差——在未经训练的普通人里。他这一共也就打中了40%的靶子，按照得分能够得到B等奖，是一个还挺精致的星鲸挂坠。
虽然没有拿到大星鲸玩偶，但是有挂坠沈思涟已经很开心了。作为一个已经四岁了的小孩子，他也可以理解每个人只能玩一次，S奖只有非常厉害的人才能拿到。
然而正当颜夏清把星鲸挂坠别在沈思涟胸前的衣带上时，杨蔓萌走过去拿起了打外星人的电磁枪：“该我了吧？”
工作人员有点意外地刚要开口请她排队，杨蔓萌先解释道：“我跟他们一起的。”
工作人员重启了程序，绿色的独眼外星人不断出现在屏幕上。然而杨蔓萌没有着急瞄准，而是先试开了一枪，判断了一下儿这玩具枪的准心偏移量，然后以自行修正偏移量的方式进行快速瞄准射击，很快就清掉了全屏的外星人。
当她打完所有的靶子之后，时间还剩下三分之一。后面排队的小孩子甚至是他们的家长，都对杨蔓萌超出常人的成绩表现出了惊讶。
考虑到这是给小孩子玩的设计游戏，其实这样的操作量设置也算合理。
但不合理的地方在于，维护游戏的人为了控制得S奖的人数，刻意把玩具枪的准心调歪。原本只需要击中外星人的任意区域就可以判定击中，在准心偏移的情况下如果玩游戏的人不知道，那么瞄准时必须打到接近中心处或者向另一边偏才会被判定击中。
在杨蔓萌得了S等级后，工作人员也心悦诚服地取了一只星鲸毛绒玩偶给她：“您真是厉害，这还是今天送出去的第一个S奖呢。”
杨蔓萌接过那只粉蓝色的星鲸，转头就看到了沈思涟渴望的小眼神儿。
把玩游戏赢的毛绒玩偶送给小孩子并不是什么难以做到的事情，不过杨蔓萌此时还要故意问一句：“怎么样小子，我是不是比你爸厉害？”
颜夏清此时一句话也没说。虽然小屁孩儿这是故意让他丢脸，但小屁孩儿得分比他高也是事实。
沈思涟怯怯地望着杨蔓萌，小心翼翼地问道：“是，杨阿姨比爸爸厉害。那、那杨阿姨可以让我摸一下星星么？”
杨蔓萌得到令人满意的答案，颇有些耀武扬威地看了颜夏清一眼。虽然同理她戴着墨镜，也没法让对方感受到她此时的得意。
“给。”杨蔓萌把星鲸拎到沈思涟面前，“就送给你好了。”
“谢谢杨阿姨！”那孩子立刻就开心地抱住了这只大玩偶，蹦了两下之后又凑到杨蔓萌面前。
他的本意是允许杨蔓萌再摸他的头，然而杨蔓萌丝毫没有伸手的意思。沈思涟便又有些畏惧地走开，抱着星鲸玩偶跑回了颜夏清身边。
颜夏清内心里是不太愿意思思跟那小屁孩儿亲近的，不过秉承着要给孩子正确道德观教育的理念，他还是温柔地摸了摸思思的小脑袋：“思思，杨阿姨对你好，你以后是不是要尊敬杨阿姨？”
“好。”沈思涟乖巧地点了点头，“我要尊敬杨阿姨。”
杨蔓萌抱着手臂在一旁看着，心里莫名有些暗爽。
静水跟颜夏清结婚不过是迫于世俗的压力，然而若是要公平竞争，姓颜的哪点比得了她？
△
沈思涟得到了全场最华丽的星鲸玩偶，别的项目也不想玩儿了，就抱着这个玩偶到处显摆。
而他老爹颜夏清也是一点儿也没有不好意思，又跟着沈思涟咔咔一顿拍，就好像这个玩偶是他给他儿子玩游戏赢的一样。
杨蔓萌无聊地跟着他们走到了主干道中心的雕塑喷泉旁，看着那小孩儿抱着他的星鲸玩偶要往喷泉池沿上爬。颜夏清连忙过去抱起他放在池沿上，却也不敢松手生怕他儿子掉进喷泉池里——尽管喷泉池只有不到五十厘米深。
杨蔓萌看着姓颜的跟静水的儿子在喷泉池边玩儿，在打了第七个呵欠之后又拿出了手机，看到电量只剩下23%之后便重新锁上了屏幕。
颜夏清利用喷泉池水雾产生的彩虹给思思拍了好几张星鲸在彩虹中航行的照片，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那小屁孩儿可是一直等着他们拍照呢。
他把思思从喷泉池沿上抱下来，罕见好心地对杨蔓萌问道：“你渴不渴？我去给思思买饮料，也可以带一份给你。”
“怎敢劳您大驾？”杨蔓萌阴阳了一句，还是说道，“我要百香果双响炮，加柠檬冰淇淋盖。”
“你在这儿看着思思。”颜夏清使唤起她来也很顺手，“池子边上地滑，小心点儿。”
杨蔓萌无所谓地走到喷泉池边，从后面拉住了沈思涟身上红白女仆装的衣领。
颜夏清倒吸了一口凉气，差点儿没上手去把儿子抢回来。
他努力压住了内心深处涌起的对杨蔓萌的排斥，用理智说服自己，这个小屁孩儿只是手上不知轻重了些，她的本性并不坏，而且对思思也算不错了。既然已经生活在同一座房子里，他必须要让思思和她和谐相处。
“你——你就在这儿呆着，不要乱动。”颜夏清转过身往冷饮店走过去，没两步又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嘁。”杨蔓萌松开了沈思涟的领子。主要是因为她已经感觉到这孩子在瑟瑟发抖了。
颜夏清暂时离开后，沈思涟顿时就安静得像个洋娃娃，抱着星鲸玩偶站在杨蔓萌身旁，连大气也不敢出。
杨蔓萌不太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害怕自己，不过在她看来，在孩子眼中有威严也是件好事儿。
她和静水小时候经常跟周博士胡闹，客观上确实让周博士的工作难度超出了其他的超感计划导员许多。而相应地，在她们之后进入超感计划的万生辉和高麒的导员王博士，平时就比周博士严肃得多，在小侦察员们眼里的形象也更威严。因此万生辉和高麒从来不敢惹王博士生气，一直是同龄人里最听话的两个，让别的导员都很羡慕她。
然而还没等杨蔓萌趁着颜夏清不在时跟静水的儿子推心置腹，便有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姑娘，好奇地从旁边摸了摸沈思涟怀里抱着的星鲸玩偶的尾巴。
沈思涟感觉到他的宝贝星鲸被别人摸了，连忙往旁边跳了半步，看到来者是个不认识的小姑娘，不由得往回跑了两步躲到了杨蔓萌斜后方。
那个小姑娘穿着看起来也是在乐园里买的精灵的衣服，头上还戴着塑料做的“水晶”王冠。她看见沈思涟躲开也不说什么，反而抬起头看向了杨蔓萌。
不得不说，这小姑娘长得很精致，令人好奇她的母亲会是一位怎样的美人儿。
这个想法只是在杨蔓萌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便有一位穿着红色缎面夹克和黑色牛仔裤的高个女子赶了过来：“不好意思，这孩子手有点儿欠——小凯，快给妹妹道歉！”
“我只是摸了一小小小下，也要道歉吗？”那个小姑娘转过头看向她妈妈，声音不知为何略微有些违和感。
杨蔓萌暗中打量了那位穿红夹克的高个儿女人一番。她长得确实很漂亮，颇有种明艳张扬的美，五官和这个穿精灵服装的小姑娘有六七分相似。
“没事儿，孩子胆儿小罢了。”杨蔓萌的态度立刻就变得非常宽容友善，甚至拽了拽沈思涟的衣领，“思思，把你的星鲸玩偶借给小姐姐看看？”
“咳。”那位明艳动人的红夹克姐姐有点儿不好意思地假咳了一声，“我们家小凯其实是男孩儿。”
“哦，思思也是男孩子。”杨蔓萌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她对于儿童的性别意识形成过程并无了解，只是单纯觉得青春期之前的小孩儿是男是女没什么区别。
“唉呀。”红夹克姐姐叹了口气，走到杨蔓萌旁边，以同款的无聊态度踢了一脚喷泉池沿，“你家也是这样儿的？孩子到游乐园非要穿小裙子，我老婆就这么惯着他。”
她是女同，杨蔓萌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而她带的这个小男孩儿，大概率是妇妻一方用另一方的卵子做试管生下的孩子。
对于那些敢于顶着世俗的压力和同性~爱人结婚的人，杨蔓萌还是会多出几分敬意。
不过她心里也明白，即使没有颜夏清意外怀孕，静水也不会和她结婚。超感计划成员的普通人身份需要保持各个方面的普通，而倘若有涉及同性婚姻之类少数人群的记录，就很容易被敌国安插在民间的间谍注意到。尤其是倘若搭档结婚，一个人被间谍盯上就会暴露一对儿。
“小孩儿还不懂那些，穿穿也没什么关系吧。”杨蔓萌只是如此说道。
“这不是自欺欺人么？男孩儿穿小裙子也变不成闺女。”红夹克美女耸了耸肩，“怀的时候说没关系，生了以后再后悔也晚了。”
即使是杨蔓萌，也觉得她在自己家孩子面前说这种话有些过分了：“怎么能叫后悔？我听说男孩儿随妈多一些，所以您儿子才长得这么好看。”
听了她拐弯抹角恭维的话，这位红夹克美女不由得笑了笑，茶色墨镜后面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隐约闪过些许兴趣。
“您儿子也很漂亮。”红夹克美女轻声说，“不过跟您长得有点儿不像。”
“他不是我儿子。”杨蔓萌叹了口气，故意以一种有些自怨自艾的语气说，“我是个失败者，她和别人结婚了。”
“怎么会这样？她真没眼光——”红夹克美女抬起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正要撩起杨蔓萌耳侧的散发，余光里却看到了什么，连忙收回了手，“咳，没关系，下一个更乖。”
“是啊，下一个更乖。”一个穿着深蓝色长风衣的温婉姐姐冷不丁冒出来，一只手一把薅住她的耳朵，另一只手里还拎着购物袋。
她转头对杨蔓萌冷笑了一声：“你瞧我老婆怎么样啊，小狐狸精？”
“啧。”杨蔓萌拉着沈思涟后退了半步，不得不陪笑道，“您误会了，我就是想问问您家孩子的衣服在哪儿买的。”
“那你问明白了？”蓝风衣姐姐威胁地问。
“问明白了。”杨蔓萌点头如捣蒜。
那位蓝风衣姐姐十分不爽地瞪了她一眼，拽着红夹克姐姐往反方向走了。穿着精灵服的漂亮小男孩儿再次仰头看了看杨蔓萌，才转过身跟上了他的妈妈们。
杨蔓萌瞄了一眼，确认那位蓝衣服姐姐没有回头，才从自己头发里捋出来一条纸片。上面写的是一条联系方式。
她还记得，姓颜的给她钱随便花的条件是她不去找已婚的女人。但是主动送的，可就是另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