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XII 动物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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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蔓萌的项目进度在星期一的时候上传了，然而周博士直到星期四才空出时间跟她讨论细节。
实际上，所谓的讨论细节就是老头儿又给她提了一堆新需求。而杨蔓萌左讲一个难以实现，右谈一个性能不足，十个需求里只留下一个，又在线改了改代码线上跑了遍演示，把周博士糊弄过去了。
倒不是她不想干活儿，只是杨蔓萌觉得老头儿对于需求的理解有问题。
这个文献信息整合系统不应该是给刚接触学术论文的本科生做科研训练用的，而是给要快速遍览交叉领域的研究者收集不同观点和找到突破口。因此相比于复杂的统计学分析，这个系统更应当关注不同文献得到结论的差异性，并且分析这些差异结论之间的引用关系。
这个算法听起来有点复杂，不过杨蔓萌已经想好该怎么写了。
在把周博士糊弄过去之后，杨蔓萌埋头在自己卧室里连着写了三天的代码。结果当她差不多写完了的时候，才发现之前她打算引用的那个自然语言处理的项目不能很好地匹配这个算法对于提取文字逻辑的需求。
彼时已经是星期日的深夜，杨蔓萌抓了抓头发，决定摆烂。
她直接在上面改了改，直到调试不出bug，就把这个项目在c-hub上更新了。至于实际应用的效果有多烂——反正要用的人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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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星期一。
杨蔓萌中午才醒，醒来的时候还觉得自己深夜更新了进度，老头儿应该很满意才对。然而她洗漱的时候刷了刷手机，才发现双休日两天周博士给她发了三十多条消息，而她一条也没看见。
往前翻了翻，发现起因是周博士想起来了，杨蔓萌之前说过要带沈思涟去动物园，让他和静水的孩子见一面。
小老头儿周六大清早就发了不知道从哪儿找的动物园攻略，分析了好几条哪个动物园比较好玩儿，还有交通上是否便利的问题。然而那个时候杨蔓萌还没起床，自然不会回复。
之后周博士又问了好几次，她也都没看见。以至于到了星期日晚上，周博士给她发的消息里语气就不太高兴了。
平淡是真：你干嘛呢？
平淡是真：怎么不说话？
平淡是真：不是要去动物园吗？
然后在凌晨三点，杨蔓萌更新了c-hub进度之后。
平淡是真：[图片]
平淡是真：不是醒着吗，怎么不回消息？
平淡是真：手机丢了？
杨蔓萌没想到会这样。不是老头儿让她好好做项目的么，那他大周末的还去个啥动物园啊？而且带沈思涟出门，也得在她能取得那孩子的信任之后吧，就算老头儿想见静水的儿子，也得考虑时机是否成熟啊。
杨蔓萌吐掉嘴里的牙膏沫儿，漱了漱口正要给周博士回消息，就接到了那边儿打来的电话。
她只好接起来：“喂，老头儿？”
“晚梦？你手机没丢吗？”周博士紧接着就说，“你这怎么回事儿呀，一直都不回消息？”
“哎呦，你着什么急啊？”杨蔓萌不由得埋怨道，“我知道你想见沈思涟，但是我要想在姓颜的眼皮子底下把他带出门，也得先取得信任才行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事儿你暂时别考虑了。而且我好不容易把文献的项目写完了，我寻思着你也不先看看那个？”
她这倒豆子倒了一堆，周博士愣了两秒才回复道：“你是忙着写那个呢？那个不着急吧。”
然后他又有些犹豫地说：“主要是，不是你说想去动物园么？能不能带阿静的孩子倒没什么关系，我是觉得，既然你想去就去一趟呗……”
原来是这样么？她确实记得她当时说自己想去动物园来着，但这也不至于随便说说就必须得去吧。
杨蔓萌不由得有些无奈：“老头儿啊，你能别总是听风就是雨么？我是个成年人了，我想去哪儿不会自己去，还得让你带着我？”
她这话把周博士说沉默了。
“也是。”那边的小老头儿叹了口气，“那你什么时候想去就自己去吧。项目的事儿不着急，我也不催你进度，别周日晚上熬夜了。”
他的语气听上去有些落寞，终于让杨蔓萌意识到了不妥。
她连忙说：“诶，那个——还是你跟我一起去吧。反正我现在啥正事儿都没有，看你什么时候有空儿了。”
“好，那我就买票了。”周博士立刻说，“就是那个动物园对吧，我看看能坐什么车……”
“不用坐车了。”杨蔓萌这个时候好歹想起来了该怎么懂事儿一下，“我借辆车，开车去接你吧。”
“啊？”周博士疑惑了一秒，似乎是才想起来她住在颜夏清家里，而颜夏清家的车肯定有余量，“也行，那你小心点儿啊，毕竟是人家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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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蔓萌挂了电话，走出卧室找颜夏清借车了。
这个时候已经到了饭点儿，陈姨看她下楼连忙招呼道：“杨小姐，快吃午饭吧！唉，这早饭都没吃呢。”
“陈姨，我有事儿出门，就不吃午饭了。”杨蔓萌往四周看了看，“你们少爷呢？”
“少爷上午带小少爷看牙去了，中午可能回来晚一些。”陈姨又说，“我刚做了响铃蛋卷，您不吃饭也拿几个响铃卷路上吃吧。”
姓颜的不在，这就让杨蔓萌有点儿头疼了：“不在可就难办了，但我还要借他的车呢。”
“哎呀，这有什么难的。”陈姨立刻从厨房里走出来，“车钥匙都在这儿挂着，您挑一个去试试。我给少爷的司机打电话——”
“司机就不用了。”杨蔓萌又说道，“我就自己开，不会再借给别人的，应该没问题吧？”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陈姨连忙说，“我把司机的电话发给您了，您有什么事儿也可以找司机。”
杨蔓萌知道她是怕自己把颜夏清的车撞了，然而事实上她就算再看不起姓颜的，也不会拿交通工具出气。毕竟杨蔓萌曾经开的都是标价上亿的东西，谨慎驾驶已经刻在本能里了。
她从颜夏清的车钥匙里随便拿了一把，下到地下车库里按了一下儿，发现这把钥匙的车是一辆她不了解牌子的两座敞篷跑车，看起来好久没人开了，车顶上都是一层灰。
杨蔓萌上车试了一下儿，感觉至少是能开。当然，正常情况下也不能指望地上跑的玩意儿有战斗机的动力。
她看了一眼发动机机油什么的都正常，心里也清楚颜夏清的车都会有司机定期进行检查并且送去养护，因此就放心地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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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乎，四十分钟之后，琹国军医大学门口经过的所有人，都看见了一辆“即使是不懂车的人随便一看也能看得出来很贵”的敞篷跑车停在了大门前，而开车的还是一位戴着墨镜的年轻女子。
不少路人都在嘀咕怎么连医大都有这种事情，医大的学生不应该大多是未来的技术军官吗？
然而出乎吃瓜群众预料的是，过了一会儿这辆车等待的乘客来了，竟然是个穿着戴棒球帽穿冲锋衣的干瘦大爷——不禁让人感叹这医大的教职工果然厉害，培养的孩子年纪轻轻就赚大钱了。
周博士走到门口就看见了那辆深蓝色的跑车，刚想着要跟保安说禁止那些外来的家伙在门口停留，就看见车里的杨蔓萌对他招了招手。
周博士连忙小跑过去，压低声音说：“晚梦，你怎么开着这种车来了？”
“这车怎么了？我随便借了一辆。”杨蔓萌在驾驶座打开了副驾的门，车门由液压系统自动翻开，“快上车吧，老头儿。”
在周博士忙着系安全带的时候，杨蔓萌就一脚地板油踩了下去：“这玩意儿在车里面还行，但是跟天上飞的根本没法比啊。”
“行了吧，好好开你的车。”周博士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这车要是撞了，可得赔不少钱。”
“用不着担心，姓颜的肯定买保险了。”杨蔓萌倒是想得很清楚，“没有人比资产阶级更会保护自己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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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说是去动物园玩儿，但杨蔓萌和周博士进了大门之后还没走两步，就又开始聊起了项目的事情。
站在熊猫馆的门外，杨蔓萌坚持了自己的观点：“为了本科生上手做这个项目不值当的。单纯教新手怎么找文献，还不如实操一遍写综述来的快。”
“可是我做这个项目的本意就是为了本科教学。”周博士也表示不能苟同，“这是学校教学辅助系统要用的东西呀，你如果不想做，那就别做好了。”
“啊？我已经做了一多半儿了，你怎么这时候才说？”杨蔓萌故意装作她想不干了的样子。
“那我一开始就说了这是做科研训练的——什么是科研‘训练’？”周博士摇了摇头，还是不想在出门游玩的时候都要跟孩子争吵，“唉，算了算了，快点进熊猫馆吧。那里面还新开了一家熊猫咖啡厅来着。”
“我说老头儿，你怎么就是不听呢？”杨蔓萌一把拉住了他，差点儿把周博士拽了个趔趄，“我都已经快写完了，你看看咱们再改改，就能开始用了。”
“可是你也没实现我的需求，我也没法用呀？”周博士被她拉着没法走进熊猫馆，无奈地扯了扯袖子，“行了啊，晚梦，出来玩儿别这么犟。”
“你要这么说那就别玩儿了。”杨蔓萌松了手，却是抱起手臂站在门口不走了。
周博士看了看她，似乎是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说：“好好，项目是你写的，还是你更了解。快点儿进馆吧，到咖啡厅给你买糖葫芦吃。”
考虑到老头儿已经让步，杨蔓萌不得不妥协了。心想本来就是她说的对，这老头儿自己没想明白，还弄得好像是她逼他承认的一样。
而且咖啡厅里真的有卖糖葫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