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中计
陈倾在月出出声的片刻就转过了身,五指成爪直接去捉来人的剑尖,这一下挟着十成的内力压下,本想着出其不意定能制住他。
可没料到的是,在他的双手碰到那剑尖之时,月出手中长剑却在分毫之间顺着他的力道一滑,如行云流水般跃起,又似苍龙入海般呼啸落下。
陈倾避之不及,一缕灰白的头发自空中慢慢飘落,剑刃也分毫不差地抵在他的脖颈。
“掌督!”
陈倾带来的黑衣卫大惊失色,纷纷拔剑对准了月出。
陈倾纵横江湖二十余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被人一招抵住命脉。不提他心中如何作想,脸上却是半分表情看不出,只是注视着月出道:“江湖年轻一代人才辈出,陈某人终究是老了。”
月出望着一众目瞪口呆的梁家人,冷笑一声:“这么多年过去,陈先生行事依旧如此上不了台面。”
陈倾说话依旧彬彬有礼:“让月公子见笑了。”
月出冷哼一声,瞬间出手如电封住他身上几处大穴:“跟我们走一程吧,陈掌督。”
花影和时鸣在听到声音的第一时间就从密室赶了出来,女人当先奔到梁岑身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之后,才放心道:“你没事吧?”
梁岑摇摇头,冲她勉强笑了笑:“没事。”紧跟着又看了一眼梁家众人,朝月出道:“公子。”
月出明白他的意思:“你放心,陈掌督是个聪明人,事已至此,不会再拿梁家人撒气。”
陈倾阴森森的笑一声:“梁先生既然放心不下这些人,何不弃暗投明,投入掌座府门下。如此一来,陈某人自然不会伤害这些人分毫。”
月出直接将手里的长剑往前递了几分,鲜血瞬间从他脖颈间流下:“陈掌督好口才,这个时候还不忘挖人墙角。”
陈倾呵呵一笑,似乎丝毫不在意这点子伤:“月公子谬赞了。不过月公子应该知道,就算你擒住我,也走不了多远。”
月出将剑收回一侧,直接拎起他的后颈子,朝他冷冷道:“这点就不劳陈掌督费心了。”
陈倾似是这会儿才注意到他手中的软剑,目光有些怔忪,声音也带了几分怀疑:“月公子这把剑,似是有些面熟。”
月出理都不理他这茬,拖着他朝外走了几步,见梁岑几人不动,回头道:“走吧,陈掌督要送我们一程。”
梁岑似是还有些不放心梁家人,又喊了一次月出:“公子。”
月出有些不耐道:“你放心!梁家人死一个,我给你杀掌座府满门。”
话说到这个份上,梁岑也不再多话,点点头和花影等人一同往外走。
陈倾呵呵一笑,不吭声。不过没走两步,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道:“陈某人怎么说也是快五十的人了,被月公子这么拎着后脖子走,终究有些不雅观。不知能否换一个姿势?”
月出偏头阴测测一笑:“将你的脑袋摘下来提着走如何?”
陈倾干脆利落地闭上了嘴。
黑衣卫听这些人要走,顿时急道:“贼子放了掌督!”
月出剑尖朝外,不耐烦的道:“退开。”
陈倾好脾气的重复:“都退开。”
外头刀光剑影围了一层又一层,随着月出等人的前进,跟着慢慢后退。刚退到巷子路口的时候,一记掌风就由右向左朝月出的大半个肩膀拍来。
月出脚尖一旋,松开手中的陈倾,右手一抖,长剑如雷电般刺向来人掌心。来人似是早有准备,紧跟着变掌为爪,向剑锋猛然抓扑而去。
月出冷笑一声,找死!
手中长剑继续朝前刺去,携带着月出十分内劲的剑刃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赵邕一时之间不敢再接,眼见剑气汹涌而至,电光火石间,他身子一低,左手轻轻一拂,抄出腰间长刀,向着月出下盘刺去。
银光一闪,长刀眨眼间就到小腿要害。
月出眉峰不动,长剑急速下滑,与长刀砰然相撞。铮的一声脆响,二人不禁各退一步。
来得真快!
月出朝赵邕冷冷道:“赵掌座,又见面了。”
赵邕看着身后的陈倾,眼角微不可见的一抽。不过到底置身高位多年,眨眼间就又恢复了正常,然后朝月出似赞似讽地道:“阁下手段了得!”
月出轻笑一声:“不敢不敢!若不是赵掌座如此大张旗鼓,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说吧,你想怎样?”
月出挑了挑眉:“看来陈掌督在赵掌座的心中还是有几分份量的。”
赵邕看着陈倾缓缓道:“文远是我挚友。”
陈倾面上现出肉眼可见的动容:“让掌座费心了。”
月出讥笑一声:“二位要叙情总有时间。现在,就请赵掌座先让开吧。”
赵邕身子一动不动:“我让开容易,但你离开之后,我又如何保证文远的安全?”
月出手中长剑一划,指向陈倾脖颈,威胁道:“如果你不让开,那你的文远现在就不安全了。”
赵邕紧紧盯着月出的剑尖和陈倾脖颈间的鲜血,似在考虑。
陈倾有些难堪道:“掌座不必管我,您只管将这群人拿下,文远便是死也无憾了。”
月出冷笑一声,也不说话,继续盯着赵邕等他出声。
赵邕似是想了很久,终于道:“放了文远,我放你们离开。”
月出忍不住冷嘲一声:“哈!赵掌座以为我是小孩子吗?”
赵邕似乎有些恼了:“那你想怎样?”
“放我们出城,陈掌督自然会完好无损的回来。”
赵邕脸色阴沉的看着他:“放你们出城,我又如何确定文远会没事?万一你中途反悔伤了文远性命,我岂不是折了夫人又折兵。”
“那没办法了,既然赵掌座不相信鄙人,不如我将陈掌督撕了票,然后我们再大杀一场?”说着长剑似乎就要抹了陈倾的脖子。
赵邕急忙出声:“等等。”
月出止住剑刃,扭头道:“怎么?赵掌座反悔了?”
“我可以放了你们,但我也必须得保证文远无碍。”赵邕说到这里,看了看花影等人继续道:“我可以先放了其他人,但阁下就劳烦等一等了。”
月出似笑非笑的看了赵邕一眼,不说话。
“怎么?阁下不敢?”赵邕见他不吭声,继续道,“阁下连夜闯掌座府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如今又担心什么?我要确保文远的安全,但同时阁下也得分心花影这女人和那个教书先生吧。不然以阁下的功夫,又岂会与我在此纠缠?”
花影连忙道:“主子,赵邕这老王八明显不安好心,要走一起走。”
梁岑也道:“公子一人留下确实不妥,还是一起走的好。”
时鸣道:“主子若要留下,有我陪着。”
月出不理几人话语,扭头与赵邕道:“赵掌座好算计啊!他们离开之后,我又如何能确定他们是真的离开了,还是落入赵掌座之手?”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想怎样?”
月出干脆利落道:“我要看着他们出城,到时候我自然会放了陈掌督。”
赵邕咬咬牙,似是纠结许久终于道:“好!”
花影急得跺脚:“主子,我们不走!”
月出不理睬她,自顾自从胸前掏出一个绣金的袋子扔给花影:“出城之后再打开。”
“时鸣,你......”月出话没说完,就被时鸣打断:“主子,我跟你一起。”
月出想了想,点头:“也好。”
赵邕在一旁看得冷笑不止:“阁下安排好了吗?”
月出不紧不慢道:“赵掌座等得不耐烦了?”
赵邕冷呵一声:“不敢。”
月出走在最前面,梁岑提着陈倾与花影走在中间,时鸣走在最后。
一众黑衣卫围着月出四人往城门走去,一路上家家户户紧闭房门,偶尔有小孩子偷偷从窗户缝里扒拉两眼,紧跟着被自家父母一把抓住咣咣的打屁股。哭号声起来的瞬间,就又被家里大人捂住嘴,低声道:“不许哭,不许看。”
到了城门底下,月出立住不动,朝花影二人道:“走吧,出城之后再打开我给你的袋子。”
花影嘴唇动了动,有些想说什么,最后咬了咬牙,拉起梁岑的手就往外走。
月出见他二人真就这么走了,拦道:“等等。”
花影转头问道:“怎么了?”
月出回身看向马上的赵邕,皮笑肉不笑道:“赵掌座,借座骑一用不介意吧?”
赵邕的马膘肥体壮,日行千里都不是问题。
赵邕一愣,从鼻子发出一声冷哼道:“自然不介意。”说完,从马上下来,让身边人将马匹牵了过去。
花影不顾赵邕一脸便秘的表情,拉起梁岑就翻身上马,“驾”的一声,转眼就从城门消失。
赵邕看着花影二人渐渐消失,朝月出道:“如今该走的人也走了,可以放文远了吧。”
月出抓着陈倾,朝赵邕冷笑一声:“好啊!”
话音落下的瞬间,还不等月出松开手,手下的陈倾倏然一动,狠戾的掌风直劈月出胸前。
陈倾的穴道解了?!!
没等月出思考的时间,立在一旁多时的赵邕跟着持刀逼向月出面门,寒风煞煞。
“主子!”
时鸣一声惊呼,不待他驰援,埋伏在附近的二十八星宿一齐出手刺向男人诸多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