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何慕看着小男孩日渐迷离的眼神和拧起的眉毛,拉开向繁洲,笑他和小朋友计较:“你多大了,他多大,你跟他较什么真?”
“在下今年二十九岁,”向繁洲一本正经地说,“我不过是跟他阐述事实,就算我一百岁也不能改变你是我老婆的事实。”
听他振振有词,何慕颇能想象出他在学术交流会上阐述前沿知识和论点时的模样。
不过,向繁洲这人“老婆”叫得可真顺口。
只是这七十年期限太久,甚至十年都太久,今日黄了的树叶来年便会换一身新的翠绿,连生在身体中的细胞都会衰败和更替,无论自然界还是人类世界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
那像一个她无法去想象和去往的未来。
所以她选择去感受此时的山风,捕捉即将落幕的夕阳,爱鼻息间的桂花香。
回西岱镇的路上,前路一片漆黑,周围的山都蒙上了肃杀的氛围,只有车灯照出的一片光亮,像跃进无尽的宇宙黑洞。
经历草邻村的冲击,何慕其实已经对要入住的酒店不抱有什么太大的希望,但意料之外,西岱镇作为百年古镇最近几年开始发展旅游业,附近的酒店和客栈都规格提了上来。
他们入住这间酒店西岱晴雪,据说是当地的首富在大城市功成名就后,仍难忘家乡韵,聘请了知名建筑设计师沈广平耗时五年落成的。
酒店就开在古镇入口不远处,背山面水,大门如古代高门大宅般雕梁画栋,庭院式结构,院内叠石理水,光影柔和,虽落在北方却颇有江南古典园林气韵。
向繁洲何慕的车比摄制团队早到五分钟,但因为登记信息拖延到了团队到达,众人排队等待身份认证的间隙都在看热闹。
何慕仍埋在包里翻找着,只差把包里的东西都倒出来了。她小声嘀咕着:“我明明记得昨天放进去了啊……”
她胳膊被拍了拍,略显烦躁地抬起头,结果看到了自己的护照被展开拎到她眼前:“怎么在你那?”
“你什么语气,”向繁洲自鸣得意地说,“不是我帮你收好,你今天可是要露宿街头。”
从他手中拿过护照,何慕还不忘睨他一眼。
这人太会蹬鼻子上脸了。
但围观的众人都比当事人何慕看得清,毕竟这位不可一世的向总一直跟在她身后兢兢业业地给她拎箱子。
因何慕本就是单人单间,所以向繁洲同他住一间也不算占用资源,众人对此没什么异议,只是对他们俩的身份颇为好奇。
这二人虽在公司有些接触,也有人看到他们共同出入,但始终不算公开,众人以为不过是暧昧接触阶段,却没想到连工作向繁洲都要追来,加上两人这相处模式,越发觉得事情并非如他们所想那么简单。
而此时议题中心的主角已经进了酒店房间。
酒店地势偏高,在房间正好将西岱古镇的全景收入眼底。何慕此时精气神恢复了许多,正立在窗前看远处的古镇夜景,明明灭灭的光倒影在远处水面,波光粼粼。
向繁洲走过来,瞬间听到了一阵肚子叽里咕噜乱叫的声音,笑着看她:“你也知道饿?”
何慕自从中午体温恢复正常后,下午精神明显好多了,有了点胃口。加上早午几乎算没吃东西,在外面又是消耗的,晚上多少受不住,放晚饭的时候是吃了东西的。
连带着向繁洲也跟着吃饭香了些。
但五点半吃的晚饭,此时也过了四五个小时了。
何慕不接他的话,跑来揽住他的胳膊,颇亲昵地说:“向总,想不想去下面逛逛?”
向繁洲顿住,紧急打量了下面前的人,怀疑这人被夺舍了,怎么一下午突然变得和他如此亲近。看到何慕柔亮的眼睛时,他骤然想起中午在车上那一幕,判断她大抵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心底一阵暖意,却凑到她面前说:“你还没叫我老公呢?”
她垂下眼皮,悄悄撤离:“不就是个称呼,叫什么不一样?”
“不一样,”向繁洲拉住她想要逃跑的手,“我现在想听你叫我老公。”
何慕顿了一秒:“你不想去逛算了,我去隔壁叫其他人一起。”
他环着何慕的腰把她拽回来:“那么难叫出口?”
“我不喜欢,”她与他对视,“叫全名哪里不好,有些代称可以指代任何人,但是名字却指专指一个人。”
向繁洲蓦的想起她昨夜不停叫他的名字,接受了这个答案,拉着她要往外走。
“去哪?”何慕问。
“你不是要去逛街?”他反问。
何慕浅笑,这人还挺好哄的。
在酒店的走廊上,他们迎面碰到了拿外卖的同事。
她登时要甩开和向繁洲扣着的手,那人却攥得更紧了,无视她咬牙切齿的对望与暗示。
对面的两三人只能吃了口狗粮,颔首打着招呼给他们让路:“何总监好,向总好。”
何慕只能放弃和向繁洲对线,佯装平静地回应,等秋后算账。
和几人错身后,她便开始不理会向繁洲投来的无尽目光。
“生气了?”他试探地问。
她在路边停下脚步:“向繁洲,平时怎么闹都行,但我出来是工作的,你能不能保护一下我的工作形象?”
夜里起了雾,稀薄地飘在暖黄色的灯光下,落在何慕身后。
他无端多了些感伤的情绪。
即使何慕是给了回旋余地的口气,他却总觉得她离他越来越远,仿佛下一秒就要跟着那雾气一同烟消云散。
他上前,将何慕抱在怀里,下巴埋在她肩窝:“好好,都听你的。”
何慕却偷笑出声,像是得逞。
向繁洲与她分开。
她伸手揉揉他的头发:“乖。”
何慕笑得倒是开心,向繁洲却没能完全接受这一切,她刚才跟撸猫似的在盘他的脑袋,他却有点享受。
最后,他仅仅是喉结滚动了一下,没能反驳。
以及何慕愿意跟他闹了,他不知道是不能做另外一种解读。
但他也明白她这人一天一个样,明天怎么对他还不知道呢,所以他准备观望一下再下判断。
西岱古镇虽然已经开发了有几年,奈何近几年古镇经济是风头正盛,各类真假古镇层出不穷,加上一些老牌古镇本就声名远播,这里始终没有发展起来。
比起夜间仍人流如织古城古镇,这里是荒凉的。仅有零星几家店还开着,游客也几乎全退去了,只有三三两两的人群悠然穿行其中。
亦或者白天也没多少游客,只是他们不知道。
但人少有人少的好处,僻静,耳根子清净,适合静静地浪费时间。
何慕挎着向繁洲的胳膊东倒西歪地踩自己的影子,带得他也走不稳:“有什么高兴事说出来让我也高兴高兴?”
“啊?”她停在脚下的动作,“没啊。”
向繁洲没揭穿她:“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何慕仰着头看周围还亮着的店铺,突然眼前一亮:“向繁洲,我要吃这个。”
“这能吃饱吗?”他循着她的目光去看。
他话音未落已经被拉到了糖水铺门前,正准备迈步的时候,何慕又停住了。
“怎么了?”
“晚上摄入这么多糖不好吧?”何慕心中正在纠缠。
向繁洲拉着她进去:“想吃就吃。”
要了份杨枝甘露后,何慕问向繁洲有没有什么要吃的。
他连连摆手,他是真的吃不了一点甜腻的东西。
但老板娘将杨枝甘露端上来,何慕还是忍不住引诱他,她舀出满满一勺满足地吃一大口:“特别好吃,你真的不尝尝?”
向繁洲继续摇头。
可下一秒,何慕又舀了一勺直接推到他嘴边:“试一下又不会怎样,张嘴。”
他毫无招架之力,纡尊降贵张开嘴,把勺里的芒果、西米连带着黄色的液体一同吞了。
“你慢点,别被噎到了。”何慕没想到他一口吞了,边给他递纸巾,边提醒。
他嘴里咀嚼着,感受水果和椰汁在口腔中爆开的味道,隐隐还有纤维状的果粒,应该是西柚。
这样的搭配意外地是清爽的,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甜。
何慕:“好吃吗?”
他不置可否。
“我就说好吃的嘛。”何慕还要再喂他。
这次他拒绝了:“你自己吃吧,我真吃不下了。”
向繁洲电话响了,何慕才勉强放过他。
-
回酒店路上,向繁洲一直想要吻何慕,她一直躲闪。
她太不喜欢大庭广众之下被围观的感觉了。
但向繁洲似乎很喜欢,有一些瞬间,何慕甚至以为这人是表演型人格。
她拿房卡开着门时,向繁洲还不罢休。房门一打开,他直接把她按在墙上,让她退无可退,用含着浓重情欲的眼看她。
何慕处在下风,却仍游刃有余,她与他对视,看他漂亮眼中映着的自己影子,看他情不自禁的沦陷。
等到他神色开始慌乱,才踮脚吻他的喉结,细细密密地舔吮。
向繁洲再次握住她的腰,胸膛和她的身体贴着,仿佛共用脏器般亲密。
她感受着他狂乱的心跳和他的失控,心中是雀跃的。
他无法忍受她的撩拨,吻上她唇,吞掉她的呜咽,品尝她嘴里残留的甜味,然后将她托着抱起来,忘情地索取。
吻到她没有力气,只能把他当依靠,继而把她放到床上,噙住她的耳垂,吻她的眉眼,一只手去找台灯的开关。
顺便拿今天早晨他在药店买的东西。
何慕抓住他的手:“别开灯。”
但是这一次,他没有顺着她,还是把灯打开了。
黑暗中突然出现的光亮,非常刺眼,何慕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何慕,我要你看着我。”他说。
她少有听到他用命令的语气,内心是迟疑的,却重新睁开了眼睛。
向繁洲抓她的手,带着她的手摸他的脸:“看仔细了,一定不要再把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