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仰止
中央星军部大楼，停车场。
霍疆从飞行器出来，珍妮特紧跟其后，轻声“咦”了一句。
F1010、X0120、Z0011、Q0231再加上霍将军的座驾M0001，五军将领的飞行器竟然聚齐了。
再想起自己受到的99+催促信，珍妮特觉得，这次的军部会没那么简单。
电梯里，霍疆接过珍妮特准备的述职报告，边翻阅边问道，“这次召回，除了述职还有什么议程？”
“属下不知。”
“你没收到会议议程？”霍疆的质疑让珍妮特有些慌。
“是啊？”难倒她该收到这玩意吗？
很快抵达了会议室，珍妮特被请到旁边休息室，霍疆一人入内。
推门，在中心位的便是儒雅沉稳，嘴角噙笑的首相姚元复。
他两边坐的都是老熟人。
龙云军、雪鸮军、悬日军和烈焰军……再加上他，五军将领都在这儿了。
姚元复竟然在军部搞出了这么大阵仗，他想干什么？
霍疆收敛心神，冰魄般的眸子扫过众人，古井无波。
“霍将军请就座。”姚元复轻点手臂下压着的几本厚厚的文件，“内阁有新议案出来，需要找五位将军商议。”
议案发放后，会议室沉默了许久。
姚元复缓缓道，“近几年精神紊乱症带走了军部里许多优秀将领，通常来说精神力越高精神压力越大的将士精神紊乱症发作得就越快，病情恶化到精神暴动便不可逆了。”
霍疆翻阅完议案，心里冷哼。
内阁声称对精神紊乱治愈的研究有所突破，希望从这一届开始在中央机甲学校新开一个精神系，批量培养可随军的治愈师。
大饼画的漂亮，但据他所知，目前内阁对精神力的开发仅限于基础的精神舒缓和探查，基础研究和技术积累还远不到能培养学生的地步。
怕培养是假，从学校找小白鼠是真。
但他的狡猾在于，这个饼太诱人了，谁都不会轻易放弃。尤其是每位将军。
他们知道精神紊乱有多难受，这是悬在每个人头上的炸弹，包括他们五个。
“当然，目前对精神力的研究还在经验阶段，教学存在一定风险，但我个人觉得风险和收益是对等的，值得一试。”
风险学生担，收益是内阁和军部的，何止是对等，简直是赚翻了。
很快进入投票阶段，五军将领一人一票，三票通过，一票反对，一人弃权。
霍疆是反对票，原因很简单，他单纯不相信姚元复这个人。这个议案确实有可取之处，但如果执行者是姚元复，
不行。
投弃权票的是烈焰军的副将，陛下心腹——尤金·克里斯。皇帝陛下只是烈焰君的名义将军，具体事务均由他代理。
看完第一轮表决结果，尤金暂离会议室。
再回来，尤金将霍疆也请出会议室，请入隔壁临时的会客厅，厅内投影开启，对面是皇帝陛下奥古斯特·路易·邓恩。
现在时间已经是半夜，陛下应该已经休息，身着金黑寝服，银白色的长发披散，双眸清亮。
霍疆俯身行礼，两人没寒暄两句，话题就到方才的议案上。
“我能听听霍将军的想法吗？”
“议案我没意见，但执行人不能是姚元复。”
陛下挑眉，没想到霍疆说话如此直率。
“将军说的是，刚才的情况尤金都与我说了，不如折中一下，由我附加提案，将执行人换为将军，我便投上赞成票，如此这个议案也算顺势而为。”
这到是个办法，照顾了所有人的立场，前提是霍疆愿意挑这个担子。
霍疆沉思，不知为何，他想到了几日前入学简历上稚嫩的脸。
稚嫩勇敢，又生机勃勃。
从开发星中走出来的人大多如此，因为无知，所以期待。
如果精神系一定要开设，除了自己，他谁也不信任。
“好。”
皇帝陛下展颜，“如此甚好。霍将军大义，皇室愿意协助将军统领此事。”
接到陛下的眼神，尤金颔首接下命令，收敛眼中的讶异，待霍疆离开后，他问道，“陛下似乎很看重霍将军，不过此事利弊尚无定论，皇室要这么早掺和进去吗？。”
“皇室早不是内阁和军部的跟屁虫了，选择就会有风险，但不能因为风险就什么都不做，不是吗？”
尤金点头，神情严肃，“陛下说的对。”
见尤金神情严肃，邓恩突然笑了，“逗你的，我只是单纯讨厌姚元复罢了，难对付的老东西，干不掉他给他添堵还是可以的。”
尤金：？？？这是我该听的？
尤金听说过皇室和姚首相的矛盾，一直以为是传闻，直到近两年成为陛下直属后才发现传闻不虚，甚至陛下本人的态度更为尖锐。
尤金不敢多言，片刻后邓恩陛下挂了通讯。
哎，神仙打架，小鬼只能端水。
尤金按照陛下的意见拟定附案，进入二轮投票，果不其然全票通过，这个结果在场的几人似乎都很满意。
只是，等任命下来，这位霍将军至少半年要常驻中央星了。
他怎么听说，这位将军讨厌中央星来着？
*** ***
开学典礼前一小时，音速空轨。
姬泽灵脚边放着一只半人高的大纸箱子，直打哈欠。
纸箱里面有初级机械修理箱、生活用品，还有杂七杂八的“宿舍神器”。
这些东西在校内买可要百八千呢，她到市场上东拼西凑300星币就搞定。
不愧是我。
姬泽灵又打了个哈欠。
现在是7点54分，离开学典礼还有一个多小时，幸亏她提前换上了校服，不然开学典礼指定迟到。
时间还来得及，姬泽灵放下手腕，靠在座椅上，终于有闲情四处张望了。
姬泽灵不知道她的模样在旁人看来有多稀罕。
她体格娇小，坐在座位上双腿一晃一晃地悬空着，一双棕色的眼睛明亮有神，占了整张脸近三分之一，颇显幼态。
要不是穿着中央机甲学院的校服，都让人以为是未成年的孩子。
可爱得像漫画里走出的娃娃。
她鼻尖上还有土黄色的泥灰，和纸箱子一个色。
不一会儿空轨降速停靠，有人上车。
姬泽灵将箱子搬到地上，空出身边的座位，一只比她大了一圈的战靴停在了她面前。
是同款！
姬泽灵抬头，看到了一个文质彬彬的青年，样貌清俊温文尔雅。
他也穿着中央机甲学院的校服，修身的作战服将他衬得肩宽体长，手上带的空间戒指十分名贵，是可以收纳机甲的那种。
有钱人，判断完毕。
感受到姬泽灵的视线，他礼貌地点头。
姬泽灵偷偷把敞口的纸箱子往座位底下扒拉，方便他落座，青年发现了她的动作，连忙道，“不碍事，放着就好。”
纸箱子占了大半位置，周仰止只坐了座椅的三分之一，双腿并拢侧坐着，这个姿势看着就不舒服。
“我叫周仰止，中央机甲学院大一，你也是新生吗？”
姬泽灵点点头，心想，这人不仅有钱，还怪有礼貌的。
“嘣唥！”
沉闷轻微的声音带着异常震动从列车底部传来，姬泽灵皱眉。
什么声音？
“……那我们就是同学了，你是什么系的？”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啊，抱歉……我没听清”姬泽灵回神扫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回应，又是一声。
“嘣唥！”
她食指放嘴前“嘘”了一声。
“嘣唥！”
姬泽灵跳下座位，询问，“你刚才听到什么声音没？”
周仰止点头，“可能是钢轨热胀冷缩了。”
姬泽灵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这空轨明显是悬浮设计，普通的热胀冷缩不至于此。
而且这都星际时代了，热胀冷缩的问题早就从材料源头上规避了。他能说出这话就一定不是机械师。
应该是单兵系的。
那犯不着继续掰扯。
姬泽灵捂上肚子，“我想去趟卫生间，你帮我看一下箱子成不？”
“没问题。”周仰止一口答应。
姬泽灵勾着身子走过这节车厢，路过卫生间继续往前，直接来到驾驶室门口。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列车减速了。
姬泽灵看着车内张贴的线路图，估算了距离好当前的速度，再通过车站个数推测出了行车间隔。
她在站点看了一眼行车时间表，表上的间隔远低于当前。
有问题。
间隔时间长说明在轨道上跑的车辆在减少。
现在正值早八，马上客流会更大，为什么要减车？
思索之间，列车明显减速。
播报声响起，“下一站，中央大街，胜利广场。”
姬泽灵望向窗外，列车没停靠在任何站点，他们正处于高空之中，至少离地三十米。
异常停车，在坐的乘客逐渐反应过来，人群焦躁，不一会儿周仰止便跟到了第一车厢。
他小声问姬泽灵：“同学，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周仰止不仅自己来，还拎上了她的维修箱。
这人还怪有眼力劲的，姬泽灵心想。
“你有办法进入控制室吗？”姬泽灵取过箱子挑拣仪器，一边补充道，“通过合法手段。”
“事急从权，你有办法就去做，出事我们一起担。”
他还怪善解人意的。
姬泽灵点头，开始拆门。
周仰止：？？？
看到他们的非法行径立刻有乘客前来阻止，指着门边“乘客勿入”的标语谴责他们，被周仰止三言两语化解了。
“诸位放心，我们是中央机甲学院的毕业生，这种情况我们会处理。”
姬泽灵闻言抱着门的手一抖，她这就被毕业了？
周仰止搭把手将门立到一边，跟在姬泽灵身后挡在门口处，挡住了乘客探寻的视线。
姬泽灵点开应急模式，切换手动挡，调出列车状态图。
信号一栏显示红叉。
“靠！”
“怎么了？”隔行如隔山，周仰止看不懂图，但能看懂姬泽灵的状态。
她按在操控台上的手在发抖。
现在是前有狼后有虎。列车异响原因不明，现在列车又没信号了。
没信号代表列车无法接受控制室调度，再不开走恐与后车相撞；但就这么开走的话，列车异响原因不明，不知道会不会出事。
一个呼吸的功夫，众多思绪奔涌，姬泽灵拿不定主意。周仰止递给了他一个小册子，上面有调度室的电话。
他用光脑拨通，一边安抚道，“没事，我们不仅有我们。”
是啊，如果能联系上调度室，那至少不用“蒙眼开车”。
“喂你好……”
周仰止平静利落地说明情况，姬泽灵示意他找对方要实时行车图，一边手动启动车辆。
“不好意思，这是保密的……”
姬泽灵扫了眼时间，7点58了，按平均三分钟一站，她最多再等一分钟，必须开车。周仰止跟对面几番拉扯，都被堵了回来。
还有半分钟，再不走他们就有被下趟车撞飞的风险。
而周仰止还在温和地battle。
姬泽灵抢过，大发雷霆。
“列车信号消失并且异常停车，你不给我行车图两趟车的人都要陪葬，懂吗？”
“控制室显示一切正常……”
“屁！你们网被黑了吧？检查网盾日志，看看数据是否有异常调用！”
很快对面一阵嘈杂，警铃大作，接电话的人换了一个。
声音冷冽稳重，还有点熟悉。
“行车信息正在同步，报光脑序列号，请进行车辆自检，探查是否有异常。”
光脑在持有人从空港进入星球后就接入全球联网，凭借序列号，中央智脑能知道光脑的位置、拥有人信息，甚至她当下的心率。
“序列号：D128-256，车辆底座有异响，原因不明。”
很快姬泽灵就收到行车图。
列车启动，车厢内焦躁的乘客相继安静，完全不知道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趟。
“安全第一，保重。”霍疆叮嘱完便挂电话了。
这边姬泽灵正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处理现场。
“嘣冷”“嘣冷嘣冷”
姬泽灵猛然回头看向脚下。
她脑海中忽然闪过画面，看到了一群圆如钢珠小如米粒的虫子，他们正咳吱咳吱啃咬着车辆底座。
“艹！”
声音越发明显，很快周仰止也发现了不对。
姬泽灵哭笑不得，“还愣着干什么，跳窗进机甲！没准你能保下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