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青州
鸿帮帮主满头大汗,带着单茵来到他老巢外的大门处。
山下那条羊肠小道上立有一人,一身雪似的白衣分外耀眼,尽管周围围满了手拿利器的大汉,他亦岿然不动,手中的剑甚至都未出鞘,却无一人敢上前。
“谭大侠!”鸿帮帮主拱手行礼,“久仰久仰!这一切都是一场误会,误会!”
对方知晓了自己的名字,谭仞倒没意外,他看了看狼狈不堪的单茵,面上无甚表情,额前的发丝随风而舞,“在下前来无意冒犯,既是误会,烦请帮主放人。”
“自然自然!”鸿帮帮主松了一口气,对方既无意算账,他也算是捡回一条命了,说完示意手下兄弟收起武器,放单茵离开。
单茵面色惨白,脚步虚浮,衣衫湿透,一步步走到谭仞身边,细声道谢:“多谢...谭大侠您又救了我一命。”
“不必言谢。”谭仞惜字如金。
回到驿站。
单茵换好衣服后摸了摸受伤的左肩,那里丝丝的疼又裹挟着点点的痒,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好全。
得知谭仞孤身一人前来救她时,她有些意外……还以为会是林颜或是赵子蕴。
赵子蕴是典型的正派人士,林颜嫉恶如仇,重情重义,而谭仞…怎么看都是一副冷心冷情的模样。
她快速洗漱完毕下楼去,发现驿站外谭仞正牵着马等她。
“谭大侠,”单茵跑过去,问道,“怎么不见赵大侠与阿颜?”
“他们已快马加鞭赶去青州,”谭仞将宝马的缰绳交给单茵,“我们该上路了。”
怎突然就快马加鞭了?莫不是青州梁家出事了?
单茵不解,却见谭仞已翻身上马,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于是也不敢多问。
这次他们的行程明显更快,骑马一路小跑了七八天,单茵双腿内侧被马腹摩擦得都已红肿褪皮,双腿发颤无力,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了,再这样下去,还没到青州怕是她就要先死在路上了。
她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谭仞却还是一身白衣不染纤尘,面上不见丝毫疲态,而他像是没看到单茵已经快要吃不消了,依旧没有要放缓行程的打算。
这日,两人路过一处河溪,且谭仞刚好收到了飞鸽传书。
这一路,他收到了好几封信,单茵估计大概是赵子蕴两人的,就是不知内容是什么。
他们这样急赶去青州,要么是因为梁家已经出事,要么就是他们得到了什么消息,要比幕后黑手先行赶到梁家。单茵本想从谭仞神情中揣摩揣摩,但这人不管遇到啥都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实在看不出什么。
谭仞看完信,得知赵子蕴二人已弃马连日运行轻功赶到青州,入城当晚便悄悄去了梁家探查,发现梁家平静无波,想必幕后之人还在之后,让谭仞尽快赶到。
他将信揣进胸口,此处距离青州若是快马加鞭三日后方可到达,但他们时间实在太紧,围杀梁家的幕后黑手随时都有可能出现,若是用轻功,谭仞有把握将行程缩短至一天,不过……他看向一旁蓬头垢面的单茵。
这几日除了睡觉的三个时辰,他们几乎没在路上停留过,单茵没有武功,似乎伤也还未痊愈,快马加鞭已不可取,想必她也未必能坚持。
“单姑娘。”
“啊?”单茵正在调整自己的坐姿,想缓解一下腰和双腿的痛苦,听到谭仞突然叫自己,一时不解。
“此处距离青州已不远,时间紧迫,我们得再快些了。”
还快啊?
单茵闻言欲哭无泪。
再快她这双腿真的要废了!
谭仞看她脸色瞬间垮了下来,又道:“官道太过耗时,在下打算走捷径,捷径马不能行。”
马不能行?
单茵一愣,那怎么走?靠腿?还有……
“马怎么办?”单茵不舍道,“要留它们在这里吗?”
“它们会识途。”谭仞道。
会识途?那去哪找它们呢?不会又自己跑去湘楚吧?
单茵还想再问,谭仞却无耐心解答了。
最后,单茵被谭仞提起,足尖一点越上一旁的树梢,再一点来到数丈高的空中,脚下的景致极速后退,转眼他们就到了前方的山包上。
轻功?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终于能见识到传说中的轻功了吗!
单茵既兴奋又害怕,她回头看去,他们所骑的两匹马此时已缩小成两个小点,只一个呼吸的来回!
轻功!这就是轻功!太酷了!
谭仞内力深厚,就算是提着一人行动也无也丝毫阻塞。
既弃了马,他们就无需再走官道了,一路翻山越岭,专挑捷径。
单茵面朝下,被谭仞夹在臂弯动弹不得,心脏像是在做过山车,一会见谭仞毫不犹豫从悬崖边冲了出去,万丈高空就在她脚下,一会又如蜻蜓点水般从湖泊中央跨过,一条鱼从水面跃出时擦过了单茵的衣摆,她甚至能清晰看见鱼身光滑的鳞片。
风声从她耳边略过,让她短暂忘记了自己所有的烦闷,心情无与伦比的畅快,她喜欢这样的刺激。
抛却所有。
——
青州。
单茵他们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终于在天黑前入了青州城,一到城中,谭仞带着她七拐八拐来到一处院落。
这里地处偏僻,环境幽静,是个密谋的好地方。单茵心想。
谭仞上前有节奏的敲了三下门,没过一会儿房门打开,林颜出现在门口,“谭大哥。”随即看见谭仞身后的单茵立马眼前一亮。
“茵茵!”她上前一把抱住单茵,“我就知道,谭大哥一定能将你带回来!”想到什么她又放开单茵仔细打量,“那群人可伤了你?”
“没有,”单茵含笑道,“谭大侠及时赶到,我没受伤。”
“那便好!快进来快进来!”林颜松了口气,让开路,拉着单茵边往里走边道,“当时我本想去救你,但青州这边来信了,师兄要带着我先行,谭大哥武功高强,有他出马想必你不会事,不过我还是不放心,传了好几次信问你的情况,谭大哥都没回,搞得我心里七上八下的!”
单茵看了看谭仞,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我们一路疾行,停歇的时间都极少,也就没空回信了。”
“你没事就好,说来那群人绑你也都是因我,你要是为此出了什么事我……”林颜。
“好啦好啦,”单茵打断她,“这又怎能怪你,不说这些了,你们先到青州,可是出了什么事?”
“嗯,”林颜脸色沉重,点头道,“我们收到了一封信。”
三人进了屋,只见赵子蕴正在摆放碗筷,桌上五菜一汤,色香味俱全。
赵子蕴抬头看向他们,笑道:“知道按谭兄的脚程,大概今日就能到,特地备了饭食。”
贴心!太贴心了!
单茵感动到几欲落泪,这段时日她风餐露宿,吃的是难以下咽的粗硬干粮,喝的是冰凉刺骨的冷泉水,睡也睡不好,每晚冻的她手脚冰凉,匍一入城就能吃上这热气腾腾的饭菜,世上最幸福的时刻莫过于此了吧!
不愧是能居家过日子的好男人!
几人净完手在桌边坐下,都是江湖人,没有那么多规矩,边吃边聊目前所得知的情况,倒也没避着单茵。
赵子蕴:“那日收到信,信中说梁家大当家梁峰与魔教勾结,且藏有柳浮心的武功秘籍,梁家即将遭遇灭顶之灾。”
谭仞:“发信人是谁?”
“信中没有留下名字。”赵子蕴道,“这人貌似是知晓我们的行踪,不排除他可能知道何家与单家被灭门之事。”
那日驿站外,谭仞与赵子蕴正在等林颜与单茵出来,半天不见人,于是赵子蕴下马打算进去看看,刚进驿站内,店小二就上前来交给他一封信,说是刚刚一个陌生人让他代为转交,还没来得及拆开,就听见楼上林颜的惊呼,接着得知单茵被绑。
赵子蕴看完信,立时大惊,即刻带上林颜与谭仞兵分两路,他们先行赶往青州,谭仞则去救单茵。
林颜:“此人点名梁家大当家梁峰,说明他定是有梁峰什么证据在手中。”
“未必。”赵子蕴摇头,接着道:“梁家老太爷身子骨康健,下面三个儿子共同管理梁家事宜,这梁峰为老大,为人忠厚老实,武功不高,他的两个兄弟梁涛,梁墉野心勃勃,在梁家,梁峰并没有他们有话语权,所以信上所说不能全信,若要知晓信上是否属实,可能还得去梁家深入探查。”
谭仞沉思片刻:“送信之人若知晓我们此前的行踪,说明他早已在暗中观察,我们要进梁家,伪装怕是不可行。”
他们三人并非江湖上无名之人,很容易就会被认出来。
林颜开口:“那以什么由头进梁家呢?若是直抒来意,怕是会打草惊蛇。”她看向一旁的单茵,“茵茵呢,你有什么想法?”
正在专心听他们谈论的单茵猝不及防被点名,一时有些意外,“啊?我吗?”她咽下口中食物,“我没什么想法...都听你们的。”
林颜皱眉道:“怎么会没有,茵茵你大胆的说,我们是一起的呀。”
赵子蕴见单茵戳着碗中的米饭不开口,笑道:“单姑娘若有何见解不妨说出来,我们本就是在讨论,多一个人也多一个主意。”
单茵其实心中看法很多,她本就是行为学专业的学生,能看到的自然比一般未经训练的人多很多,但她不想过分展露自己,这会让她没有安全感,但梁家在书中与幕后黑手有勾连,若是不早日找到幕后凶手,她会一直被杀手追杀。
而且还有一点,与人相交,若自身没有半点可取之处只会依附他人,这段关系迟早会分裂。
既然他们让自己说,那她就说吧。
“其实...”单茵试探着开口,“重点在于梁家送信之人所说的梁家将遭遇灭顶之灾这句。”
赵子蕴疑问:“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