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问“仙”
银白色的光辉轻巧地跃上窗户，静静站在窗沿上。那是一只皎洁的小鹿，光芒在她身上流动着，勾勒出流畅的线条。此时，她正用她那带着长睫毛的大眼睛，看着屋里的两人。
“这是莉莉的守护神，莉莉向我展示过，”佩妮高兴地说。
小鹿张口，传出的却是莉莉因为担忧而有些沙哑的声音：“佩妮，史密斯，你们怎么样？在哪里？把地址告诉我。”
“是直接告诉这个守护神吗？”史密斯问。
佩妮望着小鹿，小鹿轻盈地跃到她身边，柔和的光芒抚摸着她的前胸，大眼睛对着她有些忧郁的双眸，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
好明亮，就像莉莉那样，灰暗时光间的一抹亮色。
佩妮说了地址，“你会把消息带给她的，对吧？”
小鹿微微晃动了一下小脑袋，似乎是在蹭佩妮。随后，银光一闪，跃过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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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社的人到来时，佩妮方才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却见西蒙已经拉过其中一个黑帽长袍穿戴整齐的老者商量起来了。
“我最近在FBI的同事间试探了一下……”
“史密斯先生，你不觉得你这段时间的所做所为已经擦着《国际保密法》的底线了吗？”
“为了更好的策略……”
“这是巫师战争，古往今来从未有把不相干的麻瓜牵连进去的例子。”
佩妮还想继续听下去，此时，艾维娃、莉莉和费格已经从人群中冲出来了。
久别重逢，她顾不上西蒙那边的情况。只是，被好友环绕时，匆匆一瞥，她隐约觉得，西蒙那有些狼狈却始终坚决的侧影，与当年的自己有几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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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段时间，终于，一个清晨，一只猫头鹰啄响了艾维娃家的窗户玻璃。
“小姐，喜讯！”露露“啪”地一下幻影移形到艾维娃面前，将信纸当作彩旗挥得“呼呼”响，“最终成果！魔药协会愿意与维娃公司全面合作！信中还说，'为了在动荡形势中更好地救治病人，大多会员都意识到，有必要创新性地学习一些不同寻常的方法，哪怕是曾经被许多巫师忽略的那一类'……”
全面合作！不再是为了应急的临时对策，也不再是无关紧要的边缘工作。之前和圣芒戈的临时合作只能看作一个个例，但这次，足以作为一个新时代的序幕。
露露欣喜地锤着地板。艾维娃看着这个单纯而忠诚的小精灵，想着，当年父亲将露露从庄园带到自己身边时，大概只是希望露露照顾好自己的衣食住行，帮助这个令他失望的哑炮女儿平平稳稳此余生。
时光荏苒，父亲不会想到，这么多年间，她已经带着露露在一条新路上越走越远，那是一个疯狂的、父亲始终都不会理解的事业。
但自会有人理解，有人陪伴，那些另一个世界的人。
后面响起了敲门声，未来得及回首，一双修长的白手已将她拥入怀中。
“佩妮！”
“消息我们都听说了。”
佩妮、西蒙、莉莉、詹姆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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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的湖面上铺着大片的黄叶，倒映着蓝天白云，那就像一块画布，蓝白的底色上大块涂抹着橙黄的色块。岸边，高耸的水杉树连成一片。
然而，在麻瓜眼里人迹罕至的森林，却是巫师盛会的绝佳选址。
卡尔·布莱恩身着深蓝绸缎的巫师长袍，拿着洁白银杉木魔杖，在森林里赶路，是不是抖抖身上的落雪。偶尔，有松鼠和小鹿被他惊动，在银装素裹的林间穿梭。
走到林深处，方才看见三三两两的人，都身着巫师长袍，手持魔杖。有仙子穿着毛茸茸的冬装，像白团子一样，在树枝间穿梭着。
布莱恩轻车熟路地走到一株松树下，向下坡望去。只一晃眼的功夫，坡下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洞口，下面，暖洋洋的。
这里既是麻瓜眼中静谧的北欧森林，也是巫师们秘密集会的场所。
洞口白雾弥漫，地窖中壁炉熏蒸的水汽在洞口凝结，反而给这里增添了几分仙境的氛围。
它的习惯称呼也的确是“仙境”，正式名称则叫“欧洲魔药协会挪威分部基地”。
穿过白雾，数盏蜡烛让宽阔的地窖溢满黄色的光芒。踩在松软的毛毯上，壁炉的暖意让他全身都感到舒适放松。然而布莱恩随即就在人群中搜寻起来。
墙壁上挂着一条巨大的横幅，上面用英文、法语、拉丁语、俄语、西班牙语写着“欧洲魔药大会”。中间有一个硕大的坩埚，被加热到沸腾，冒着螺旋形的烟雾，旁边摆着一个蛇形手杖。后面架起了一个舞台，一位来自布朗巴顿的魔药学教授正在向大家展示他的福灵剂。
最丰富多彩的，是四周的各色摊位。那里不乏上了年纪的严肃的巫师，或娴熟地架起坩埚，或握紧魔杖，或行云流水般在羊皮纸上写下一段晦涩难懂的如尼文。家养小精灵们忙碌地穿梭在各个摊位间搬运着材料。
布莱恩走了几圈，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那两位女士。她们手持圆珠笔，正在专心地看一份图纸，烛光照在她们脸上，将她们额角的发丝都照得那么清晰。其中一个女生戴着长长的丝绸手套，从指尖到上臂一片云朵般的白，仿佛舞台剧中的仙女。
“伊万斯女士、扎比尼女士，久仰久仰，”这个年轻人立刻走上去握手，两位女士脸上闪过一丝惊愕。
“这位先生是对我们的创意感兴趣吗？”佩妮扶了一下细丝边框眼镜，起身彬彬有礼地问。
他诚恳地说：“你们的设想，我曾经也有过。我叫卡尔·布莱恩，德国巫师，纯血，但是从小兴趣就和别人不一样。我一度想过，也许非魔法人士和巫师的成就可以互补，毕竟，彼此的世界不是平行宇宙，是可以融合的。”
“找到同道中人了啊，”艾维娃笑着说，“能吸引到一个客人也不错。来之前佩妮还担心呢，不知道其他巫师们怎么看待我们。毕竟，魔药协会邀请我们两个来此展示与交流，也是一个很大胆而崭新的尝试呢？”
“除了你们的创意外，我还很想知道，你们那边反抗伏地魔的行动进展如何？我在德国一直听说，英国陷入了混战，”布莱恩关切地问。
艾维娃一怔，眼中的笑意瞬间转为了一种坚定而凛然的神情。“我们仍在坚持反抗，僵持着，但战线已经得到控制了，一定会胜利的，”她说。
“还是第一次看到外国巫师关心我们国内的战事呢，”佩妮说。
“冒昧地说，那可能是因为伊万斯小姐与外国巫师交流地不多，”布莱恩温和地说，“其实，纯血主义与反纯血主义是没有国界限制的，这是一个在巫师界广泛讨论的问题。依我看，在欧洲大部分国家，都是反纯血主义占上风，否则格林德沃也不会倒台。美国也早在几十年前就废除了禁止麻瓜与巫师通婚的法律。我还试图说服德国魔法部对英国提供支援。”
“结果怎么样？”
布莱恩遗憾地摇了摇头，“毕竟这目前还只是英国内部的事，其他国家至多在国际上谴责一下，很难真的介入此事。”
佩妮愣了一下，鬼使神差地，一个词脱口而出：“制裁。”
“什么？”布莱恩问。
佩妮巫师国际了解有限，因而有些紧张，但还是大胆将想法说了出来：“就是……不允许伏地魔及其仆从出入国境或与国内任何组织和个人有财务上的往来。如果有人向伏地魔提供支持，也会受到这样的限制。是这样的，我听艾维娃说，很多纯血家族都有庞大的家族资产与企业，其中不少家族，比如罗齐尔，当年与格林德沃的国际战争都有密切关系。”
“很新的想法，”布莱恩勉强明白了佩妮的意思，“但我觉得未必可行，小姐，那些纯血家族都是疯狂的，对你们的歧视根深蒂固，如何能仅仅依靠经济上的压力动摇他们？”
“布莱恩先生，想来你也听说过我的家族吧。以我对他们的了解，佩妮的提议是可行的。”
“扎比尼小姐，从某种意义上，我们还挺相似的。只不过，我很幸运，我的家族开明得多，”德国纯血巫师布莱恩粲然一笑，“那你怎么看？”
“我知道那些古堡与庄园里的往事，也知道他们私下里是何等精明的。伏地魔的仆从可以分为两类，一类像布莱克家一样，疯狂地追求纯血时代，可是还有很多人，像马尔福家、卡卡洛夫那样的，完全是投机者。这两类人，如萨查拉·斯莱特林的两面，一面疯狂而无所畏惧，一面审时度势、精于算计，常处于中间立场。听说马尔福近几年才站队，还私下里留了退路。如今英国已经因为战争而混乱不堪，如果再断了他们在国外的财路，或许真的能有几家暗自偏向中立。”
“好，我会向各国魔法部争取的，”布莱恩真诚地说，“我不知道这可以起到多少作用，但若能尽绵薄之力，我也会全力以赴。”
“如今双方实力相当，僵持不下，此时或许正需要我们另辟蹊径，哪怕能争取微弱的优势，都可以让胜利的天平向我们这边倾斜，”佩妮冷静地分析道。
此时，又有几个巫师走到佩妮和艾维娃的摊子前小声询问。两人接待他们的时候，布莱恩依旧等在摊子边，在脑海中整理着刚才的对话。他用余光瞥见佩妮一手指着图纸，一手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百无聊赖中，他在附近间摊位走走看看。
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失神的，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回过神来。他听见了从墙角传来的争论声。
“麻瓜政府中有很多食死徒完全不了解的新型武器和作战理论，我却一清二楚。哪怕只是使用一两个，都是给我们增加了额外的优势。”
“好吧，史密斯先生，可是，历史上的巫师大战不算少，可从来没有依靠麻瓜的先例……”
“不需要依靠，哪怕只是辅助，哪怕增加一点优势。否则，还要僵持多久？”
不由自主地，布莱恩想起了佩妮的话，“如今双方实力相当，僵持不下，此刻或许正需要我们另辟蹊径，哪怕能争取微弱的优势，都可以让胜利的天平向我们这边倾斜”。
“布莱恩先生，很抱歉，刚才光顾着接待他们，”艾维娃的声音打断了布莱恩的思绪，“我们初来乍到，影响有限，没想到真有一些巫师对我们的项目展现了兴趣。”
佩妮用她那戴着白手套的双手，轻盈地摇晃着试剂瓶，热情而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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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展会人影渐稀。正中的舞台，也早就空了出来。
“真是很有意义的一天呢，”佩妮说，“第一次看到了这么多学者的展示，感觉我们还有很多不足呢。”
“这只是一个开始，加油嘛，”艾维娃一边用轻快的语调说着，一边将各种仪器收拾到箱子里。
“或许你们已经知道了，你们是第一批访问这个'仙境'的非魔法人士。但你们可能还不知道的是，在几百年前，猎巫行动正盛时，这里曾经是巫师躲避麻瓜猎巫队的基地，因为此处人迹罕至，易于躲藏。后来，巫师们渐渐开始在这里做一些魔药研究，称这里为'仙境'，”布莱恩告诉他们，感叹道，“可见，时代在飞快地改变。”
是啊，在长久的猜忌与隔离之后，在历经了两次工业革命的无数蜕变后，非魔法人士终于有了与巫师同台献技的底气，以及携有共进的心境。
这样的准备，用了几百年的发展。或许，现在，就是破土之时。
“这只是个开始，我们以后还要再来，还要把摊子摆在中心位置。不仅要参加的资格，还要上大舞台的资格……”艾维娃利落地摆着各种仪器，这么说，一如既往地，很疯，也很英姿飒爽。
佩妮觉得，艾维娃如果去霍格沃兹，大概能进格兰芬多吧。她真的有几分疯劲呢。
“我觉得，这不仅是我们几个与会者的第一次，也是所有非魔法人士的第一次！我想，未来，可以站在这里的，不止我们这几个非魔法人士，”佩妮说，“而我们，只是幸运地捷足先登了。”
她希望，这是一道惊雷，划开一个时代。愿群星荟萃而非孤芳自赏，好让有与她当年有相似心境的少女相信，我们的世界，也超有趣的。
曾经，艾维娃就是这么告诉她的。
展会早已结束，舞台只有几个家养小精灵在打扫飘洒的纸屑与花瓣。佩妮心血来潮，走到舞台边，小心翼翼地登上了舞台。
红地毯很松软，那里视野广阔。她想起了多年前，在一个天台上，趁着无人之际，她和艾维娃互相壮胆，终于肆意张扬、畅快淋漓地喊了出来：“巫师有巫师的一方天地，麻瓜也有麻瓜的星辰大海！”
那一年，她们刚刚上大学。
佩妮顺手摘下了那双蕾丝长手套，露出了一双美丽的银手，轻轻拾起一片金色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