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肆.理智
不过很可惜，系统特别想帮程非晚回忆，他兴致勃勃的开始讲起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
【在医馆门口，谢无期将你抱下马车的时候你突然醒了过来，撒泼打滚一通胡搅蛮缠，说他拐卖无辜少女，然后当众吐了他一身。】
【接着高歌跳舞，万幸你跳的是古典舞，没惹人怀疑，但是很多凑热闹的人都看见了。】
【还有……】
“闭嘴吧！”程非晚忍无可忍，“我都忘了你还来给我复盘，我以后要不要出门见人了？”
系统憋笑，继续逗她。
【作为时空修复者，你应该有敢做敢当的勇气。】
程非晚握紧手中的酒杯，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往外蹦的唤他：“一、九、八、二。”
【好啦好啦。】系统见她忍到极限，立马告饶，【我不提就是了。】
程非晚却没打算熄火放过他，深吸一口气，弯唇露出一抹假笑，道：“1982，你知道吗？刚认识那会儿你在我心里的形象特别高大上，每次讲话都特别有逼格，但是现在——”
她故意停顿一息，吊足了对方的胃口，然后痛快骂道：“你就像一个二货！”
系统：【……】
他轻咳一声，立马恢复正经，义正辞严的结束了这个令人不愉快的话题：【谈正事。】
程非晚出了气也懂得顺坡下驴，不再与他扯皮，正色询问：“谢无期见我发酒疯有什么反应？是不是很生气却又不得不强忍着？”
【如你所料。】系统淡淡嘲讽，【毕竟有那么多人看着，纵然反派也只能是好脾气的哄着你。】
说完，他叹息一声，颇有些愤愤不平。
【不过现在风觅的名声已经臭的不能再臭，附近三条街的百姓都知道高大夫藏着的小娇妻不知礼数、任性胡闹，而他高良则是妙手仁心、温柔善良且兼具深情的好男人。】
程非晚轻嗤一声，对此并不意外，十分不屑：“这男人博起深情的名声来还真是容易。”
【可不是嘛，高良和风觅名义上是未婚夫妻，他照顾你本就理所应当，却还为此受人夸赞。】
系统站在程非晚这边，幽怨的嘟囔一句，却又紧接着替谢无期解释，自认十分公正。
【不过有一说一，风觅声誉受损这事赖不到他头上。】
“我知道。”程非晚难得没有反驳，转而感慨似的评了一句，“说起来，我看谢无期平日里穿衣打扮从上到下纤尘不染，应该很爱干净才对，这回倒是挺能忍。”
【那没有。】系统快速否认，【他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哦？”程非晚有些好奇了，“展开说说。”
系统如实回答：【今日医馆休沐，关上门谁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谢无期将你安置好后连着洗了三次澡，泡了足足两个时辰，差点没把皮搓掉一层。我看他当时那状态，若不是你还有用，恐怕真会掐死你。】
说这话时，他的语气有几分复杂，说不清是可怜谢无期的遭遇，还是感叹他此举的夸张。
程非晚既觉意外，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半晌，她无所谓的笑道：“谢无期等的机会还没有出现，他不会杀我，这种糗事他肯定不会主动提及，我只要装作不知道就好了。”
系统想了想，表示认同：【也只有这样了。】
程非晚叹了口气，双手托住下巴，十分忧愁。
“我们来到这个世界都快一个月了，留在反派身边什么进展也没有，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纯纯浪费时间，我得想想其他招。”
系统安慰：【别灰心，还是有些进展的。】
程非晚没找出来，下意识的问：“哪儿？”
【至少……】系统停顿一息，接着一字一句，十分笃定的说，【反派开始在意你了。】
程非晚一愣，下意识的反驳：“怎么可能？别人看不穿他的伪装，你还能被他蒙骗吗？”
系统将谢无期在马车里说的话重复一遍，有理有据的道：“你当时睡得跟猪一样，反派又不知道我的存在，他吐露的是他最真实的心境，他现在已经舍不得轻易杀你了。”
听罢，程非晚久久没有言语，甚至忘了骂回去。
她闭了闭眼，十分理智的道：“舍不得……或许只是觉得我这个玩伴比较有趣而已。”
这一点，系统也同意。
【所以你还得继续努力，让他心里为你留一个位置，最起码，不会再对你起杀心。】
程非晚不置可否，“嗯”了一声站起来走到门口，打开木门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感受着空中温热的风，遥遥望向天边的夕阳。
她很少有这么安静的时候，系统知道，她是又想妹妹了，自觉的闭上嘴没有打扰。
夕阳不过须臾间的光景，很快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浓郁的黑暗，谢无期便是踏着这黑暗一步步走到程非晚面前。
“觅儿是在等我吗？”
他温柔的声音拉回程非晚的思绪，她没有抬头，顺势玩笑讨饶道：“是啊，看在我这么诚心的份上，你愿意原谅我吗？”
她没有挑明，嘻皮笑脸的试探。
谢无期很是沉稳，转身在她身边坐下，不答反问：“觅儿倒是说说，你错在哪里？”
程非晚也不受他吓唬，装模作样掰着手指头数落：“未经你的允许，偷偷拉着卿卿带我去逛街、喝酒，还喝的叮当大醉，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让别人看了笑话。”
谢无期安安静静的听着她掰扯，见她停下来，不禁挑了挑眉，惊疑询问：“没了？”
“没了。”程非晚理直气壮的回话，蹙着眉头纳闷的反问，“难道还有别的什么吗？”
谢无期一噎，脸色黑了下来，咬牙忍耐：“你再好好想想。”
程非晚一脸天真无邪，思索了半天，还是摇了摇头，可怜巴巴的道：“对不起，我记不起来了，我是不是又惹你生气了？”
这话一出口，谢无期咬了咬牙，果断否认：“没有。”
程非晚不信一般，紧张追问：“真的没有？”
“自然是真的。”
谢无期压下憋屈，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脸上笑意不达眼底，甚至一点都不心虚的反问她。
“我何时骗过觅儿？”
程非晚这才松了口气，捣蒜似的点点头，演的十分真切。
“那就好。”
她立马转移话题：“五郎，今夜有星星吗？”
谢无期抬头看了眼夜空，除了一轮明月，天上什么也没有。
他却不知怎的，睁眼说瞎话，再次骗道：“有，满天繁星。”
程非晚心里鄙夷，面上配合着他表演，一脸向往的发出赞叹：“那一定很美。”
谢无期侧首，凝眸细细打量身边人，月光下的少女娇俏可爱，周身泛着淡淡的光辉。
或许是错觉，又或许是今夜的月光太温柔，他竟觉得往日见过的数位美人都不及眼前之人。
明明，她的姿容称不上“绝色”。
谢无期无意识的伸手去摸她的脸，肌肤与指尖即将相触的那一刻，他猛然收回了手，眼中柔情散的干干净净，只余一片冷意。
理智只消失瞬息，便又尽数回归。
他没有与程非晚继续讨论夜间景色，反而没头没尾的道了一句：“我们要走了。”
这话的语气虽然依旧很温柔，但却绝非商量的口吻，甚至细听下来，与平日里大有不同。
程非晚听的一愣，明白其中的转变，惊讶过后坦然接受，道：“好，什么时候？”
她怎会不知他刚才的举动？
此番算是亲自印证了系统说的是真的，反派的确已经开始在意她了，只是他又足够理智。
这份理智可以是情爱初起时的自我克制，也可以是在今后全心全意喜欢上她，再因为利益产生纠葛时亲手取了她的性命。
如同初遇之时，他对待高儒一样。
其实程非晚一早就知道，想让谢无期对她动心不是一件难事，甚至远比度化他要简单的多。
因为他并非无欲无求，也不是不懂人世间的感情。
他只是……瞧不上虚妄的情爱罢了。
月光倾斜下，两人相挨着坐在一起，却心思各异，彼此脸上都挂着看不见的面具。
谢无期神情淡淡，语气不变，回答着她的问题：“明天晨起，以后也不会再回来了。”
“这么着急？”
没等他回答，程非晚落后一步的大脑就紧跟着反应过来，她璀然一笑，兀自的点了点头。
“是了，在这呆的久了，我竟忘了你还有正事没办。那我去收拾一下东西，免得明天着急落下什么。”
她演的情真意切，作势就要站起来往屋里走，却突然被对方抓住了垂下的手腕。
行动被制止，程非晚也没有挣扎，故作不解的询问：“五郎，还有什么事吗？”
谢无期瞧见她答应的如此快，反倒有些惊疑：“你……难道就没别的什么想问我吗？”
程非晚微微一笑，重新坐下来握住他的手，温柔的解释。
“五郎不是我一个人的五郎，从我知道你身份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你早晚有一天会离开临平城，回到属于你的地方去。我也早就做好了决定，不论你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
这番话，实在是体贴至极，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